《始血》肥嘟嘟的鱼

6、第 6 章

　　男人正在走路，长长的黑发四散飞开，衣袂高高的扬起，高贵而又优雅的背影，却沉寂的叫人叹息。
　　是谁……究竟是谁……
　　无论怎样的追赶都只能让自己离他越来越远，声嘶力竭的吼出口的只有沉默的空气。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情——
　　不可以走……不可以让他就这样走掉……
　　……对不起……
　　男人突然间回过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是浓郁的化不开的悲哀。伸出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冰冷的触感蜿蜒的爬上自己的脖颈，模糊的视线之中，最后记得的，只有那漫天张狂的火焰色。

　　当一滴雨水滴落在头顶上时，昶正在发呆。
　　时间：下午两点三十三分。地点：回家的路上。
　　……等等！那是上课时间吧！
　　非常恭喜各位看官们，你们猜的没有错。在乖宝宝当了三天之后，万年翘课大王同志终于恢复本性，上课到一半连天台也没有去直接背了书包回家——而且是在某位风纪委员不知道的情况下……
　　所以现在这个时间某位风纪委员同志正在楼上楼下、楼里楼外几乎快要虚脱阵亡的寻找某位已经离校的同志。
　　前景可想而知。
　　而现在某位正在发呆的同志在被雨淋了几乎全透之后才猛然间发现下雨了，整条街道只剩下自己呆呆的站着，任凭雨水肆意的从身上滑下。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这个世界……
　　蒙蒙胧胧之中这个问题再次清晰的出现在脑海，漫无目的的在雨中不知道行走到哪里的昶困惑的寻求着答案。
　　洸说：小昶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出现的。他说：昶的话，洸哥是绝对不会欺骗你的。
　　所以说，自己真的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吗？
　　其实心里很清楚，洸的话都是真的，区别就只在于他说还是不说。但是心里很清楚的告诉自己：与其知道一半，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四周猛然间暗下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郊外。积水汇成破碎的镜片，不甚清晰的映照出自己的模样：黑色的短发，隐隐发出赤红色的眸子，和梦中人一模一样的脸孔。
　　我是谁……
　　我是什么……
　　洸是吸血鬼，为什么毫无理由的收养一个普通人？
　　白银说：唯一能够杀死他的，只有自己。可是身为吸血鬼的他，又怎么会被一个普通人杀死？
　　脑海中开始疯狂的闪过一幅又一幅的画面，稍纵即逝，快得他来不及看清。耳边似乎有人在伤心的低语。
　　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会很幸福……
　　“……你就是二阶堂昶？”
　　残忍而又略带戏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金色的眸子闪着嗜血的光芒。男人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悠闲的自空气中出现。狰狞的三道伤疤下面，嘴角勾起冷漠的笑容。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七夜。”

　　“……七夜又跑到哪里去了？”
　　黑白相间的格子地板反衬出大厅的空荡与沉闷，四五根两三人才能够合抱起来的粗大石柱支撑着天花板，孤单的伫立。皮鞋的清脆声响回荡不休，在转了两三圈仍然没有找到要找的人，无奈之下终于开口询问起那个坐在窗沿上看起来似乎是在悠闲得看风景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她实际上是在晒着没有月亮在天空的月光浴的少女。
　　“谁知道。八成又跑到哪里去玩了吧。”
　　黑色的蕾丝裙摆无风翻飞，露出白皙细腻的小腿。无聊的卷着粉色的发尾，少女的眼光始终没有从窗外拉回来。
　　“……泽木先生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家伙？”明显的称呼声就可以感觉得到对于两个人之间态度的不同。男孩拉了拉头顶的帽沿，清脆的仿佛尚未经过变声期的嗓音透露出浓浓的不满。“那种不听话的家伙，为什么还要去管他？”
　　拍拍男孩的头，脱口而出的是沉沉的叹息“我只是不想再见到那种鲜血淋漓的场面而已。”
　　那种事情，经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也许是因为处于同样地位的关系，他还是从心底里厌恶着那种事情。
　　“七夜的话……不在这里。”
　　清清冷冷毫无波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冰蓝色的长发拖曳及地。整个人仿佛冰雕般的出现在泽木面前，半张开的嘴里重复着刚刚的话——
　　“七夜他……不在这里。”
　　“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不是吗？”轻轻撩起一缕发丝在唇边轻轻的吻着，火焰色的长发夹杂在冰蓝色的发丝中意外的和谐，男人轻轻的笑着，笑意却传不到碧色的眸子里。
　　“泽木……你说，不听话的孩子要怎么处理？”
　　恐惧慢慢自脖颈滑下背脊，同其他人一样慢慢的屈下膝盖，称呼声中满是清晰可闻的恭敬。
　　“焰绯……大人……”

　　“唔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电击强烈的刺激着已经开始眩晕的大脑，片刻间的清醒使得身体能够做出躲闪的动作，作为依靠的足有三人合抱的粗大树干代替自己被拦腰斩断。
　　应该庆幸自己闪的快，还是嘲笑对方的准头太糟？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这种话似乎不大适合说就是了。
　　“……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伴随着怒吼声是对方猛然加快的速度，眼睛里明明还留有对方的身体，几乎被鲜血浸透的上衣就已经被大力的提起，和自己平视的金眸里满满的是受伤之后的暴虐。
　　“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凭什么可以被这样重视？！”
　　“——！！！”
　　痛到叫不出声音，张开的嘴里满是涩涩的雨水味道。
　　昶实在是很想叫屈——对方口里的他，他怎么会知道？搞不好是这位老兄你认错人了也不一定。可是现在的自己，舌头都麻痹的快不是自己的了，怎么还能说得出话？
　　身体被放开，跪坐在地上发出“砰”的闷响。七夜慢慢的蹲下身，金眸里隐隐透出悲哀。
　　“为什么你可以这样被重视？而我无论做了什么都得不到他的一丝眼光？”
　　好机会！
　　手比大脑更加快速的反应过来，透明的刀刃终于有了自己的用处。对方惊愕的表情映入眼帘时心底突然间小小的震动了一下。
　　就算是吸血鬼……也不可以……
　　“……为什么犹豫了？”小小的停滞足以将自己从死亡之中解救出来。被捉住的手无力的张开，匕首就那样直直的掉落在地上。划破的脸颊缓缓地滴落下血痕，七夜的表情是狰狞的。
　　“这可不是普通人在打架啊！”
　　胸口是无法比拟的痛楚。眼前被大量的鲜红色充斥，身体瞬间流逝的温度告诉自己：会死。
　　雨越来越大，打在身上冰冰冷冷的。仰面躺在地上，昶看见灰色的天空。
　　最讨厌下雨了，每次头发都会蓬松的无法收拾。
　　老一辈的人总会说：人在死之前都会浏览着自己的一生。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话，是不是还没有到快要死掉的地步？
　　啊啊——死掉了也好。
　　就此死掉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的事情了……
　　……可是……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的痛呢？痛到几乎停滞了呼吸……
　　意识消失之前眼前一瞬间清晰起来。他看见黑色的长发在空中柔顺的舞动，赤红色的眸子满满充斥着优雅的哀伤。他看见对方轻轻的张开嘴，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
　　他说：昶，请你幸福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