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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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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期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景象。
在处理普通感情的时候,他的逻辑都经常会诡异地偏向无法想象的地方,久而久之,黎期也就不再试图在这方面努力,而采用更加保守的做法:回避。
但周焘现在把他推到了一个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的境地。
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难堪,黎期想直接掉头就走,但是周焘牢牢堵在他面前,断绝了一切逃避的可能。
“阿期……”周焘有些难过地看着他,从黎期难言的沉默中洞悉了真相。
“对不起。”黎期垂下眼睛。
“不需要这么说,”周焘轻轻抓住他的手,“我们回去吧。”
他们走得很慢,已经临近中午,人群如流水一般从身边悄然逝去。
黎期一直没有说话,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一生都这样过去。
能够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担心,毫无顾忌地走下去。
永远存在的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想法只能是奢望,现实永远残酷地考验着每一个人,但黎期依旧满足于这一个瞬间。
毕竟他拒绝了周焘,以后的漫长人生会是无尽孤独。
周焘却突然低声笑了,他说:“我第一次这么庆幸,我们的一辈子有这么长。”
“长?”黎期禁不住扭头看他。
“对啊,”周焘说,“这样我就能有足够长的时间,来慢慢弥补自己的错误。”
黎期想说,我不是已经拒绝了吗,但鬼使神差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继续听周焘说话。
“你总是一开始不好说话,但如果我不想放手呢?一天,两天,一年,很多年,再不济一辈子,总有一天能把你磨到手。”
黎期睁大眼睛:“你怎么能这么……?”
这种方式对黎期来说,浑有些不讲理的味道了。
“怎么了?我不能吗?”周焘反问。
黎期严肃地瞪回去。
“你又跑不了,”周焘把拉着黎期的手举到面前,让黎期看,“你会跑吗?”
绝对无赖,花言巧语,黎期一口气梗在喉头,这话他没法回。
说不会跑似乎有点丢面子,但是他也的确没再想着主动离开周焘。
他气恼地把手往回收,想把周焘甩开。但周焘抓得极紧,根本不给黎期任何挣脱的机会。
“我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了,我不会放手。”周焘带着自信肯定道。
像很多年之前那样,用不间断的努力和软磨硬泡说服黎期。他能看到黎期内心的动摇,他还有机会。
黎期在又急又气的同时,也生出一点无可奈何的甜蜜来。
如果可以不患得患失,他大概是喜欢这样的。
周焘对他而言永远是特殊的那一个,虽然逃避了这么久,但过去永远不会随着逃避被忘却。
回到刘一西的客栈,吴舸因事离开,只剩柜台后的刘一西。
“你们出去的够久啊,都快中午了。”他打了个哈欠道,“周焘你知道我这一上午有多忙吗?”
“你可以把活交给其他人干。”周焘不以为意,让黎期先一步上楼。
刘一西哼哼唧唧,黎期的背影一小事,便牢骚道:“你倒好,把我扔下,自己在这里谈情说爱。要不是小黎期不搭理你,我都想提刀砍人了。”
周焘扬眉,但没说什么,叫过伙计要了几个菜:“做好送上去。”
“兄弟你这反应不太对劲啊?”刘一西敏锐地眯起眼睛,“我怎么觉得你把我当空气?”
周焘意简言赅:“我们说开了。”
“说开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刘一西惊道。
周焘耸耸肩:“差不多吧。”
等不及刘一西震惊,他就径自上了楼。
黎期进门还不到五分钟,就听到周焘进来后轻轻关上门的声音。
——不用想就知道他是过来干什么的。
周焘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黎期脊背绷直,坐得端正,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别这么如临大敌的,”周焘失笑,“我有这么可怕吗?”
黎期思索了一下,郑重点头。
周焘没忍住,俯下身子,飞快地在黎期唇角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的一吻直接让黎期破功,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震惊,嘴唇微张,呆滞地看着周焘。
“你——”半分钟之后,他才终于勉强回复思考能力,外强中干地叱责。
“看你可爱,”周焘笑起来,认清自己的心后,他反而少了顾虑,行事愈发胆大妄为,“之前又不是没有过。”
“可是……”黎期话说到一半说不出来了,以前二人是有过,而且曾经谁也没当回事——但那已经是多久以前了?在黎期心中早已做不得数。
在心中一番遣词造句,黎期支吾其词地说:“我觉得好像不太好。”
周焘问:“哪里不好?”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黎期说:“我还没答应你吧?”
周焘试图把笑憋在胸膛里,最终还是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黎期看他笑得开怀,试探地询问:“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的,”周焘说,“就是因为你这样说,我才会亲你。”
黎期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下一刻周焘便再度亲吻上来。他下意识地想推开,却被周焘按住后脑,被动地承受。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周焘盯着黎期的眼睛,后者因为呼吸不畅正在小幅度地喘息着,眉目之间都染上了好看的颜色。
“为什么?”黎期带着湿润回看过去,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但在经历了所有事情后,这正是他所需要得到的回答。
人生逆旅,会与无数人相见相识,周焘这样的人身边围绕着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或绚烂如烟花,或坚毅如松柏,周焘又是因为什么愿意为他驻足停留?
“你有时候难以读懂,脾气也不太好,偶尔还会固执死板不听劝。”
黎期眯起眼睛。
“但是你很真实,”周焘说,黎期能感觉到他胸膛因为说话引起的微震,“你是我见过的最真实的人。”
“你简单,你从不去算计,谁对你好你就对谁好,谁讨厌你你便也不喜欢他。”
黎期问:“你喜欢我对你好?”
“也不全是,”周焘笑了,“我喜欢你这片真心,你对谁好我都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能觉得自己活得很清晰。”
“我认识那么多人,但只有你不可或缺。一个人太孤独了,我曾经错误地将你失落,却永远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代替你陪伴我。”
黎期就是有这样的力量,他对人对事都那么直接,喜欢就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他不是不向往友情与爱情,却从不曾因为这样的向往而表现出半分虚情假意。
真实又鲜活,天真而热烈。
黎期带着八分无措两分迷茫看向周焘,似乎在惊异和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此。
“其实我之前就是这么想的。”周焘说。
“之前?”
“你还记得你研发出时间迭代的那天吗?”
黎期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我那天所说的话太少。”周焘叹气道。
黎期的记忆力很好,很快回忆起那天发生了什么:“你当时跟我说,刘一西决定给茂林投资。”
“对,”周焘说,“可惜我当时只说了这个。”
那天大概是周焘那一整年最高兴的一天。
刘一西和周焘刚联系上,敲定了一笔五百万的投资款项。不仅解了燃眉之急,更提供了让茂林可以持续周转的力量。
一直以来憋在周焘心头的一股气终于得以吐出来,暂时不用再为明天发愁,能够在长途跋涉的旅程中得以小憩。
在回到租屋的路上,他几乎不能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刚上地铁就开始浮想联翩。
黎期的研究好像还是没有进展,但可以不那么着急了——现在有足够的时间给他,时间迭代太难,但三年五年他都等得起——或者黎期不愿意再做时间迭代,想换个方向,他也能撑得住。
不对,哪怕是这笔钱花完了,黎期想干什么他也不会拦着,黎期想干什么,他便陪着黎期干什么。
周焘的思绪越来越远,甚至模模糊糊有了一些之前从没有过的想法。如果让他继续深入想下去,或者对黎期说出来,二人之后的关系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他甫一推开门,思绪便被打断了。
没有以前千万次听过的敲击键盘声,黎期站在空间栈旁边。周焘进门后,他的一双眼睛立刻看过来。
周焘从未见过黎期这:么高兴的样子,他平时总是过度冷静,很少这样情绪外露。
眼睛中闪烁着光芒,整个人都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发抖,黎期还部分沉浸在难以置信之中:“我成功了。”
“什么?”周焘立刻忘了自己原先想的一切,失声道。
“我成功了,”黎期说,“时间迭代原来需要返璞归真,用汇编语言书写……你要来看看吗?”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两个人都被来之不易的时间迭代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以至于周焘差点忘了告诉黎期自己拿到了投资。
“如果我再多想一点,也许就能意识到那个时候我就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周焘说,“可惜正赶上那个关键的时间点……之后我一心发展茂林,对当初的想法反而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他苦笑道:“却没想到那其实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黎期第一次轻轻地反握住他的手:“没事……我现在知道了。”
“我在担心,”周焘在他耳边说,“现在才让你知道,会不会有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