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始人每天都想跑路》叶遥挚

20、第 20 章

　　刘一西，周焘的朋友，同时也是茂林第二大股东。
　　因为周焘的关系，黎期和刘一西见面的次数其实并不少。黎期所说的不熟，也只是他单方面以为的。

　　茂林，二十五层，技术部。
　　黎期正准备往出走，拐过一道磨砂玻璃门，正好和两个人碰了对面。
　　黎期从匀速运动，立刻急刹车，才险险没有撞到对面。

　　他惊魂未定，来人则热情得多，顺势下坡一只胳膊搂住他的肩膀，亲热友好地往下一压：“哎哟！小黎期！好久不见！”
　　刘一西本人和周焘差不多高，黎期差点被对方压岔了气，下意识去瞪他。奈何两人这个姿势，要瞪到人着实有些难度，眼刀全剐在刘一西侧脸上，他本人则浑然不觉。

　　几秒后，黎期泄了气：“好久不见。”
　　“不错啊！”刘一西惊讶道，“今次怎么这么好说话，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挺嫌弃我的。”
　　此时表情都不太对劲的黎期：“……”

　　周焘和刘一西一起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赶紧将黎期从刘一西的勾肩搭背里拉出来：“再不收敛点，他就更嫌弃你了。”
　　黎期终于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狠狠瞪了刘一西一眼。
　　“这我有什么办法，”刘一西收到目光，脖子向后缩了缩，无可奈何地一摊手，“我又不是神仙，能同时讨所有人喜欢。”

　　和白手起家的周焘不一样，刘一西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什么都不干继承家产也足够他吃一辈子。生命的前十几年，他完全恪守了不学无术这个词，每天都在努力混吃等死。
　　刘父在欣慰儿子没有染上不良癖好的同时，担心刘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就此荒废人生。于是和刘妈一合计，将他打包送到了国外，接受精英教育的同时还雇了三个私教天天看着他，不准他偷懒。

　　过着暗无天日生活、几乎连手机都摸不到的刘一西就在这个时期，做出了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个决定——把手头仅剩的五百万投给了刚刚萌芽的茂林。
　　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茂林闪电般好几轮融资，紧接着居然上市了。他自己的身价则以比吹气球还快的速度飞上了几十亿。
　　托周焘的福，刘一西因此被刘父认为孺子可教，提前被放了出来，继续快乐地混吃等死。

　　虽然刘一西本人对自己的状态相当满意，但黎期显然不会太喜欢这样的性格。
　　他憋了一会，忍不住问刘一西：“那你为什么还要叫我一起？”

　　“啊？”三个人正在等电梯，刘一西愣了一下，随即一挥手，“嗨，这不是有原因的嘛！”
　　“什么原因？”黎期问。
　　“年轻人，”刘一西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不喜欢我，但我觉得你还不错，况且——”
　　他语调一转，意有所指：“有人喜欢你啊！”

　　黎期：“啊？”
　　“刘一西！”周焘皱眉。
　　“行吧行吧，”刘一西悻悻，“周焘要带你的。要我说，你这么一个大活人，又跑不了，他这么争分夺秒完全没必要。”

　　“跑不了”这三个字让黎期内心一紧，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与乔九龄的暗通款曲已经被周焘知道了。否则周焘突然的怪异表现根本说不通。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周焘，后者则回复了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
　　他应该不知道，黎期收回目光，给自己加油打气道，而且就算周焘知道了又如何，当初的合同又不是把自己卖给他了。

　　黎期定了定心，觉得自己做得不算亏心事，挺直腰杆进了电梯。
　　他身后的刘一西则接到了今天的第二记眼刀，周焘警告他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
　　刘一西颇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是照做了。

　　下到三楼，是茂林安置空间栈的地方。
　　截至这一年，数以十万计接驳了体验仓的空间栈分布在全国各地，为虚拟现实业务提供着硬件支持。
　　在办公之外，茂林总部也接待了A市近乎一半的客户。

　　三个人要去的唐朝小世界是茂林推出最早的里世界，由黎期带领一个不到十人的团队粗创而成。经过多次完善与升级之后，是目前完成度和复杂度最高的里世界。
　　该里世界基于唐朝背景，进行了一定改造，使其内容更能被现代人所接受。而为了提升体验过程中的真实感，里面的每个NPC都是一个智能AI模块。
　　唐朝小世界还支持多人交互，只要时间轴相同，最多可以同时容纳千人。某中学甚至曾经组织了一个年级的学生去里面旅游。

　　巨大的投入换来的是好评如潮，体验过唐朝小世界的人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怕几率会成为茂林的回头客。
　　与此同时，网络上唐朝小世界的热度也极高，无数人在不同平台上对自己的奇妙体验畅所欲言——甚至连里面NPC同人文改编的电影都已经开机了。

　　“首先要装一个系统，”刘一西兴致勃勃，“刚刚去技术部就是干这个的，我申请的时候有点晚，还好那边赶制出来了。”
　　“什么系统？”黎期问。
　　“我想想，虽然是我自己起的名字，但是太长了……哦，‘在开客栈的时候保证自己不亏钱’，2.0版本的。”

　　“你要去开酒楼？”黎期疑惑道。
　　绝大部分去唐朝小世界的人都有“宏伟志向”，包括但不限于升官发财，科举行商。甚至还有追星的，为自己定制了一个“李白行踪分析”系统，追着李白跑。
　　相比之下，开酒楼似乎用不着花费人力财力专门搞个系统装上。

　　“唉，这不是听说古代难嘛，”刘一西唉声叹气，“万一有江湖人士过来□□烧，本可能都保不住。”
　　黎期：“……”
　　为了让唐朝小世界更符合大众期待，某一次更新还真的加了江湖人士进去。

　　“我这个系统就能提供各种应变方法，像是什么客栈出命案、街头一霸来收保护费、小混混趁没人偷东西，都能提供最好的解决方法……”
　　刘一西侃侃而谈，黎期实在听不下去，留他一个人等工作人员安装系统，自己到一旁找周焘。

　　“他既然开客栈，要你去干什么？”黎期想不通，小声问周焘，“客栈那么多人，又不会需要别人来陪。”
　　“确保他不会亏钱。”周焘冷静道。
　　“啊？”
　　“一般人正常经营基本不会亏钱，但刘一西这个性子你也知道，”周焘叹气，小声跟黎期解释，“他大手大脚惯了，可能到最后连装修费都回不了本。所以带上我，最后消费一笔大的，就不会亏了。”

　　“……”黎期睁大眼睛，反问道，“这何必呢？”
　　里世界又不是现实世界，亏再多出来了也不会有NPC出来跟他要债。
　　“他家老爷子下的死命令，”周焘说，“做生意要力图不亏。”

　　黎期：“……”
　　那刘一西可真是形式主义、偷懒耍滑到了极致。

　　“你们俩嘀嘀咕咕的说我什么呢？”那边刘一西装完系统，大大咧咧走过来，“不是好话吧？”
　　周焘笑道：“你猜。”
　　“不猜，绝对不是好话。”刘一西倒也不在意，说完笑嘻嘻地跟工作人员进了传送门，“等你们！”

　　时间轴被设置成七天比三个月，七天的长假被放慢成一个超长假期。
　　单单从时间上看，每一次虚拟现实旅行都是对生命的延长，稳赚不赔。

　　但黎期一手负责唐朝小世界的创建，之后的维护更新虽然不是他亲力亲为，但具体内容也是知道的。
　　唐朝小世界？黎期去过百八十次了，这根本就是日常工作。
　　周焘欠他一个绝美的海滨小城度假游。

　　“去吧。”刘一西进入传送门后，周焘冲黎期点了点下巴，示意他第二个。
　　黎期轻车熟路检查联络手环和空间栈设定，却堪堪在传送门面前停了下来。

　　周焘心里突然紧张：“怎么了？”
　　“没什么，”黎期停顿了一下，话语间隐隐有点高兴，“今次咱们平了。”
　　“什么东西？”周焘没有听懂，回问黎期。

　　黎期没有接他的话，扭头进了传送门。
　　认识这么多年，周焘对黎期的了解无人能敌，一定有哪里有什么问题。
　　最大的可能性，黎期不满自己计划好的假期没了，蓄谋报复。

　　那他会在什么方面动手脚？
　　周焘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随即想起自己策划这一切事情的原因。
　　罢了，随黎期吧，周焘轻笑着摇摇头，紧随其后走进传送门。

　　.
　　选定的出生点是长安郊外的一处小树林。
　　空气翻起波澜，虚空出现三个人影。

　　意识加上唐朝小世界默认的装束，刘一西最先走出来，紧接着是黎期和周焘。
　　“啊，古代没有雾霾污染的空气太清新了。”刘一西感叹道。

　　“检查一下你初始设定中要带的东西全不全，你的手环会提供一个储物袋。”黎期直接得多。
　　“我相信咱们茂林的技术，”刘一西根本没看，向远处眺望，“长安城好像不远，我隐隐约约能看见有城墙。”

　　“手环可以传送，不过是限定次数的。”黎期说。
　　和唐朝小世界的NPC相比，他们就是开了挂的。虽然要体验古代生活，但茂林也仅仅只是将开挂的幅度调低了一点。否则要像古代那样从扬州到长安需要好几个月还得带几十斤行礼——没人会买账。

　　“知道知道，我就感叹一下，你别太认真。”刘一西耸耸肩，“周焘，你怎么站在那儿不动？”
　　“可能在思考人生吧。”黎期看起来毫不意外。

　　自从进入里世界，周焘便没有变换过位置。
　　他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几乎要把两排牙齿咬碎。在刘一西“你怎么了？”的询问声中，他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没什么，想起来一点不好的事情。”

　　说罢不管两人，自己径自向前走了。
　　“他怎么了？”刘一西忍不住，用手遮住嘴偷偷摸摸问黎期。
　　“哦，没什么，”黎期轻描淡写，“我给他装了一个他曾经装过的系统。”

　　刘一西问：“曾经装过？那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不应该已经习惯了？”
　　“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黎期一本正经，“最好也别问周焘，那段经历对他而言不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