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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江舟晚洗完澡出来见楚望还没走,拿了手机到酒店前台新开了一个房间,时间很晚了,明天还有拍摄,他不想浪费时间在楚望身上。

      现在的他不是高中时那个胆怯的少年了,某些不在协议上的东西,江舟晚并不打算放任楚望。

      翌日,拍摄继续。

      楚望戏份少,昨天下午加晚上就拍得差不多了,今天再补录几个镜头,压根儿用不到三天。

      午饭过后,结束拍摄的楚望离开了片场。

      单元式破案剧,江舟晚饰演的又是某个单元中的配角,紧锣密鼓拍摄半个月后,江舟晚迎来了他的杀青戏。

      演的是陈晚的自杀。

      警方通过坚持不懈的追查,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再加上陈晚时常接触性格正直善良的白鹤,冰冷的心房被叩开一条裂缝,他心知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开始收束,而自己即将落网,早已了无牵挂的陈晚回到小时候同陈父居住的筒子楼天台,打算结束自己混沌黑暗的一生。

      一般的跳楼戏都是搭场景、演员往下摔的距离不超过两米,下面还垫了很厚实的沙袋。

      但导演为了追求真实,剧组真的找来一栋筒子楼,江舟晚站在天台,凌冽的秋风吹动他的假发套。

      “感觉头套要被吹掉了。”江舟晚捋开糊脸的假发,开了个玩笑。

      柯鹏就站在江舟晚身边,像只鹌鹑似的一动也不能动,看这工作人员给江舟晚系威亚的绳子。

      “紧张?”江舟晚问。

      柯鹏:“有点。”

      “怕高?”江舟晚一语道破实情,柯鹏耷拉着眼皮,一双狗狗眼苦兮兮地看着他。

      江舟晚安慰道:“别担心,你一会儿顶多趴那儿看着。”

      “江老师你都不怕吗?”柯鹏问。

      江舟晚回他一笑:“更高的楼都跳过。”

      柯鹏这才想起江舟晚有过当替身演员的经历,有一次是站在五十层高的大厦往下跳。

      柯鹏冲江舟晚竖起大拇指。

      过了一会,风停了。一切就绪,开始拍摄。

      警方通过监控查到陈晚离开校园,一路辗转回到小时候的居住地,警方紧随其后,全副武装冲上天台后,却看见陈晚一脚跨过天台边缘的护墙。听到声响,陈晚转过头,他依然穿着女装,白色连衣裙和随风飘摇的长发,素面朝天,干净得像夏日掠过天空的白鸽。

      “你们什么都知道了?”进入状态的江舟晚说出人物的第一句台词,语气淡淡,仿佛眼前的场面并不令他动容。

      季晨:“陈晚,你束手就擒吧!”

      江舟晚歪了下头,眼神如稚子般清澈,“我为什么要束手就擒?”

      安彤:“十年前,你杀了你的生父陈志,两个月前,你又杀了高你一届的学长吴浩,两条人命,你一点都不羞愧吗!?”

      剧中,唯有白鹤真正体谅陈晚,真正走进过陈晚,柯鹏顶着被风吹乱的头发,面色发白,轻声道:“陈晚,回来吧,前面不是你该走的路。”

      “什么才是我该走的路?”江舟晚平静反问,“白警官,你也觉得应该让法律惩罚我?你也觉得,我做错了么?”

      “陈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杀陈父的时候你是未成年,又是处于长期被欺压的状态,法官或许会酌情减轻处罚或不处罚,至于你杀吴浩,或许会有一个防卫过当、过失杀人的处罚……事情没有走到最坏的那一步。”柯鹏试图温柔劝说,“你先回来好不好?”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觉得我做错了。”江舟晚面朝众人,背对碧蓝天空,今天竟是个难得晴朗的日子,江舟晚深吸一口气,双眼慢慢闭上,享受着微风拂过发梢和脸颊的触感,“可是我不觉得我有错,也不打算把自己的行为交给任何人去评判。”

      “白警官,我这辈子,算是活够了。”

      柯鹏向前一步:“陈晚,你才23岁,怎么就活够了?”

      “别过来。”江舟晚睁开眼,一句话钉住柯鹏的脚步,“白警官、白鹤,你的未来是光明、坦途,你眼里的世界多姿多彩,但是在我眼里,这世界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色彩。”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叔叔’家很少开灯,家里总是黑暗一片吗?我从此以后看到的世界,就是这样,我闻到的味道,永远带着腐烂橘子和枯萎百合的气味。”

      “我已经看不见正常的颜色、也闻不到正常的空气了。”

      “为什么正义总是在伤害发生后到来呢?”

      “为什么十年前你们不出现呢?”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我呢?”

      江舟晚喃喃着转身,张开手臂,如一只即将振翅高飞的鸟儿。

      “陈晚!”身后传来数声或惊恐或惊讶的喊叫。

      江舟晚闭着眼,嘴里哼着歌,向前一步——

      鸟儿终于翱翔于空。

      “卡!”

      下一秒,所有人冲到天台边,江舟晚吊着威亚,缓缓升起,最后安稳落到地面。

      江舟晚这里只需要拍摄一个向前走、然后掉下去的镜头,剩下的就是剪辑的事情了。

      “江老师,杀青快乐!”

      江舟晚耳畔像糊了层薄膜,他听不太清周围人在说什么,但看别人洋溢着喜悦的笑脸,江舟晚也僵硬地提起唇角,露出笑容。

      最后这场戏需要的情感太充沛了,江舟晚还没走出陈晚的情绪,甚至把自己的过去也代入了进去。

      在说最后一句台词的时候,江舟晚脑海中浮现的是高中被欺凌的自己,每一次、他都在想:为什么没人救救我?

      为什么没人救救我呢?

      我也需要拯救啊。

      天台的风又变大了,江舟晚揉搓着赤|裸的双臂,往前走了两步就被年轻人揽住了肩。

      “江老师!杀青快乐!来拍合影啊!”柯鹏欢乐地摇着他的肩。

      看着年轻人青春洋溢、全无悲伤的面庞,江舟晚心底的阴郁被驱散了几分,“好啊。”

      柯鹏的助理拿手机给两人照了张合影,江舟晚又跟安彤、季晨等主演照了大合照,最后主创的几人决定坐在天台边上拍一张,背对晴空,风景极好。

      安彤:“柯鹏你快过来啊,拉上江老师一起!”

      江舟晚看出柯鹏在紧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待会儿你别站太靠边儿,我就站你后面。”

      柯鹏感激地看一眼江舟晚。

      江舟晚一面靠聊天缓解柯鹏的紧张,一面朝众人走去。

      就在这时,突发意外!

      在距离天台边缘仅有一米的地方,柯鹏不慎被裸露在外的管道绊倒,惯性使得他向护墙俯冲过去!

      所有人始料未及。

      江舟晚想要拉住柯鹏的手臂,却与其完美错过。

      江舟晚迅速反应,快跑两步挡在柯鹏和护墙之间,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了柯鹏的头和护墙的亲密接触。

      柯鹏只觉得头部撞到一个柔软的物体上,上方传来江舟晚的闷哼,紧接着自己的身体就被一双手扶住了。

      柯鹏站稳,抬起头,江舟晚俊秀却苍白的脸庞映入眼中。

      “江老师……”

      江舟晚嘴唇微张,不知牵动到哪里,毫无血色的唇轻轻抽动,似乎在忍耐着剧烈的疼痛,即便如此,江舟晚还是对柯鹏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关心道:“头没撞到吧?”

      柯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完全呆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后,愣愣地看着江舟晚被冲过来的人团团围住,询问有没有哪里伤到。

      江舟晚耐心回答众人的疑惑,“我没事,真的没事,导演,您别问了。”

      程成拧着眉,不放心道:“过后让你助理送你去医院。”

      “诶,知道了程导。”

      *

      江舟晚上车的下一秒,脸上的笑容便彻底消失。

      疼、真的好疼。

      尤其是被猛地撞到的那一下,剧痛无比。

      除了被柯鹏脑袋撞到的腹部,还有刚好卡在护墙棱角的后背,柯鹏撞上来的瞬间,江舟晚觉得自己快被拦腰劈成两半。

      可是如果他方才表现出一丁点异样,柯鹏这小孩不知道会自责成什么样。

      江舟晚忍过那一阵阵疼痛,对刘格道:“回酒店。”

      他的嗓音低哑,每说一个字都带着忍痛的嘶气声。

      刘格犹豫道:“小江,真的不用去医院吗?”刚才意外发生那时,刘格也在现场,是他把江舟晚从天台扶下来的。

      “不用。回酒店。”

      江舟晚声音闷闷的,身体慢慢滑倒,以一个蜷缩的姿势倒在后座。刘格欲言又止,最终是把车慢慢开回了酒店。

      倒不是江舟晚不心疼自己的身体,而是因为前些年当替身演员受伤惯了,知道什么程度的伤是小伤,什么程度的伤必须去医院。

      被撞的时候固然疼,缓过来其实也还好,只是江舟晚对疼痛敏感,需要更多时间去缓解。

      到了酒店,江舟晚让刘格帮他买些外敷药送上来。

      幸好酒店附近就有一家药店,刘格不到十分钟就买好了药。

      江舟晚关上门,拉上窗帘,脱掉上衣坐在床上,只见腹部上有一块碗口大小的青紫,江舟晚皮肤白,因而显得那一块青紫格外狰狞。

      江舟晚倒了药膏在手上,贴近腹部,冰凉的药膏刺激到皮肤,江舟晚没忍住嘶了口气。

      腹部的伤容易处理,难的是后背,他不清楚后背什么情况,对着镜子又总是把药膏糊到别处去。

      江舟晚叹了口气,正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江舟晚套好上衣去开门,外面站着的柯鹏垂着脑袋,宛如一只犯了错不敢直视主人的大狗狗。

      “江老师,我、我是来给你送药的。”柯鹏把手里的药膏递到江舟晚眼前,依旧不敢看江舟晚。

      江舟晚看着那支和自己刚才用的一模一样的药膏,猜测柯鹏应该是在他离开片场后就追了出来。

      江舟晚沉吟两秒,道:“你来得正好,后背的伤我够不到。”

      柯鹏反应两秒,猛地抬头,模样又憨又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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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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