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78、第 78 章

　　一天，她走到门外不远的大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吓了她一跳，子君，她惊讶地地叫。
　　林钰，子君显然也意外地吓了一跳，他喜出望外，轻轻叫着。
　　她站住了，静静地看着他，他已经不是年少时瘦弱的小男孩了，也不是年少时幼稚调皮的小男孩了，他看起来非常成熟，而且非常英俊，浓眉大眼，方正的脸庞，高大魁梧的身体，他一边声音洪亮，热情地轻轻地笑着叫她，一边轻快地停下脚步，一边温和地看着她，你过得还好吗，林钰。
　　唔！很好，她脸微红，有点慌乱地回答，她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婚，在她看来，离婚是件丢人的事情呢,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知道就知道吧，他嘲笑也好，不嘲笑也好，已经过去的事了，真思索间，他说话了。
　　真巧，我在这里寻个人，偏巧就遇到你啦，真是很意外呀，他亲切地笑着道，似乎对她离婚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脑海里出现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幕.....就因为那件不起眼的小事，却使她误会了他，这让她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她沉默不言语。
　　哦，林钰，他羞涩地看了看她，忽然从背包里掏出支笔，掏出个小本子，并撕下一张纸，快速地在上面写下百合花几个字，他递给她说道，这是我要找的她，知道了消息请告诉我。
　　林钰不知所措，愕然地望着他。
　　他显然鼓足了勇气，他忽然难为情却故作镇静地说道，林钰，你真不知道百合花是谁吗？
　　好吧，找到了我会告诉你，出于礼貌，林钰点点头。
　　他微笑着满意地离开。
　　回家之后，她很快接到他的第一个电话，喂，你好，林钰，过得还好吧，他显然愉快地在问。
　　是的，我很好，林钰敷衍地道。
　　在干什么呢，他轻轻笑着问。
　　我在洗菜呢，她回答，她当时的确在洗菜，并且把水弄得哗哗响。
　　那好吧，明天再聊吧，他笑着道，慢慢地挂掉电话。
　　好吧，就这样吧，我要洗菜呢，还是她挂掉电话说。
　　到了第二天，子君又打来电话，林钰，是我，找到百合花了吗？
　　林钰对这电话不冷不热地说道，哦，还没有。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子君显然不知该说什么。
　　等有了消息我再告诉你，林钰再次告诉他道。
　　哦哦，好好，他这样说着又没了下文。
　　那好，等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现在我正忙着啊，林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好又这样道。
　　好的，好的，你忙吧，等找到了她就告诉我啊，子君愉快地挂了电话。
　　此后子君的电话越来越少了，因为林钰不是说没找到百合花就是说正在忙。后来子君再也不打电话了。

　　闲暇时林钰忆起了亿帆和他的孩子，不，那应该也是她的孩子，一想起孩子，她平静的心里充满温暖，她想，为了孩子，我也得站起来。
　　我得要把他要回来，她把这个想法跟文萍说了，文萍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她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你都这样了，带着孩子怎么嫁人，你还不能养活你自己呢。
　　一句话把林钰给噎住了，是的，她能要回他吗，她有能力要回他吗，她自己丢了工作，她自己也得靠人养活，然而这强烈的想法是多么地折磨她，她哪怕去看看他也好呀。
　　她找出他以前的电话，她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他已经不是她的男人了，她不想打扰他，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咬咬牙试着拨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他动听的男低音。
　　我，我，亿帆是我，她淡漠地说，就象对待一个外人。
　　林钰，你找我吗，有什么事吗，那边亿帆尽量克制着自己，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林钰放松了，她鼓起勇气对他说，我想看看孩子，
　　沉默，亿帆沉吟了一会儿告诉她，你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吗，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带着她有多难吗，而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请原谅，我，我只是想看看孩子，我并不想打扰你，嗯，你知道我想他想得有多厉害吗，我都要疯啦，她抬起头说道。
　　沉默，亿帆又沉吟了一会儿，他答道，那好吧，你明天到我家里去看看她吧。
　　第二天，林钰提着香蕉和苹果就到了他的家。
　　一见到她，蔡群立即拉长了脸，她觉得这个蠢女人离不开亿凡，是借机来看亿凡的。
　　林钰已经怯怯地不知道说什么，她已经不是自己的婆婆了，妈妈！可她仍然情不自禁地这样叫着，她知道这样蔡群更是看不起她，不过出于礼貌，她不在乎。
　　没有回音，果然，蔡群轻蔑地瞧了瞧她，转身往厨房走，她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
　　而更难堪的是俊豪，当她和亿帆走进俊豪的房间里时，俊豪白了他们一眼，然后瞧都不瞧他们，就当他们不存在似的。他只是把脸对着小天翼，他对着小天翼指桑骂魂道，你来干什么呢，倒霉的小家伙，小拖油瓶，你拖累了我们家，你给我们家带来灾难，你让我们家蒙羞。
　　你在说什么呢，爸爸，亿帆皱眉。
　　去，不是说你，俊豪气呼呼地，咳，咳，他又一边说一边咳着嗽。
　　蔡群忽然冲进来，她对着亿帆吼起来，真不要脸，没用的东西，回来干什么，嗯，还嫌给我们丢的脸不够吗，还嫌给我们惹的麻烦不多吗，她一边使劲地冲亿凡吼，一边使劲地用眼睛瞪着林钰。
　　林钰尴尬地站住了。
　　妈妈，她只是来看看孩子，她很快就会走的，亿帆替她说着话。
　　哼，不要脸，我们还要脸，我们走，蔡群冲过来扶着俊豪气冲冲地往外走，她在临出门时，把门重重地踢了一脚，门砰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亿帆安慰地冲林钰笑了笑，抱歉地冲她眨了眨眼睛，没关系，过来看看小天翼吧。
　　天翼坐在地上，听到亿帆的说话声，她早已经稍稍抬起头看了看他们。
　　这一刹那，什么都不重要了，林钰朝她跑过去。
　　孩子，我是你的妈妈，她哆嗦地说，眼中噙满泪水。
　　天翼冷淡地朝她看了看，她忽然吓得哇哇大哭。
　　天翼，天翼，她伸出双手，抚摸她的小鼻子小脸，她托起她的小腰肢和小脑袋，她要整个儿把她抱在怀里。而她则哭得更厉害，这让她觉得不忍心，她很快缩回手，拘谨地看着她笑。然后她看到亿帆拍着双掌，她听到亿帆叫着，来，天翼，到我怀里来。然后她看到小天翼哭着爬着坐起来，她象泥鳅一样扑通钻进亿帆的怀抱。
　　亿帆的脸温馨地贴着她的脸，鼻子贴着鼻子，嘴巴贴着嘴巴，她很快就不哭了，亿帆又开始用食指去刮他的小鼻子小脸，小腰肢，小屁股。
　　天翼快活地咯咯笑起来，笑得小腰肢水蛇似的扭。
　　这时候，林钰又试图去接近她，她很快从水果袋里拿出一个香蕉，她把皮剥了，她又走近她，天翼，她学着亿帆的口吻亲昵地叫她，来，乖乖，到我这儿来。
　　小天翼睁着一双小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举到嘴边晃动着的香蕉，香蕉的香味飘入她的口鼻，她怯生生地望着她，随即张口咬过来。
　　来吧，天翼，到我怀里来吧，她一边把剥了皮的香蕉往她嘴里塞，一边伸出另一只手臂紧紧地搂着她。
　　天翼没有吵闹，她很安静地吃着香蕉。
　　天翼，天翼，林钰激动地叫着，她等这一刻等得太久啦，她一边使劲地叫着，一边热烈地吻着她的小鼻子小脸，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上下盯着她看。
　　天翼没有抗拒，她被可口的香蕉吸引着。
　　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俊豪和蔡群相继走进来，他们阴阳怪气地冲亿帆嚷着，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嗯，整天白吃白喝。
　　林钰感到浑身不自在，她抱着小天翼的手不觉哆嗦着。
　　稍顷，雨婷冲进来一把抢过天翼往外走，一边嘴里嘟哝着骂，那样一个女人能带小孩吗。
　　林钰真想拔腿就走，可她强忍着怒气。
　　天翼吓得哇哇大哭。
　　林钰僵硬地站在那里，然后又坚定不移地朝小天翼走去，来，乖，我是你妈妈，你应该到妈妈怀里来。
　　雨婷一直朝她白着眼。
　　亿帆此时被激怒了，他担心地看着林钰，他对雨婷挥着拳头，他吓唬她道，你赶快把她给我送回来，要不，我揍扁你。
　　妈妈呀，哥哥要打我呢，雨婷怪叫着，连忙跑到蔡群身边，把天翼塞给她。
　　蔡群抱着天翼，亲着她的脸，喔，天翼，乖，不哭，奶奶保护你，别被臭女人拉扯着，她的手脏，她的心坏，她用美味的香蕉哄骗你，奶奶不稀罕啊。说着，她扬手抓起水果袋往门外冲。她在大门口把手高高举起，用力往前抛着，袋子在面前划了个弧形，立即呼地飞了出去，正好砸到那槐树树枝上,枝桠晃了一晃，有的象刀片似的直接就刮去了苹果的肉或香蕉的皮。
　　俊豪和雨婷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都没有去阻止，他们显得冷漠和高傲。
　　亿帆已丝毫没有兴致去安慰林钰，林钰最后望了望天翼，背过身子，往外走，穿过石子小路继续往前走。她耳朵里已经听不见小天翼的哭泣声，虽然她还在哭。她也看不见亿帆在向蔡群冲过去，虽然亿帆在她面前经过，她似乎没有看见，那些人象是梦幻的影子，一个个离她远了，又近了，又远了，她漠然地看着这些似真似幻的影子，她没有想到她只是想看看孩子，却又遭受了侮辱，她浑身颤抖，她的脑袋象玻璃瓶，瞬间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