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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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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机械地站在他身边。
他勉强地笑着,强装笑脸向客人们敬酒。
她也机械地举着杯子,勉强地笑着,只有她自己清楚,这笑比哭还难看呢。
尤其是在敬酒时,她害怕不敢看人,因为只要她看他们一眼,他们就会奇怪地变成一个个影子似的人,那会象一根根钢针一样刺痛她,痛得她难以忍受,如果没有碰到他,她今天的喜宴该是多么欢快呀。唉,可她还得继续强颜欢笑,即使如此,他还是无孔不入地注视着自己……她莫名的头疼头晕,她几乎要窒息了,多想撒开双腿跑回家去,她不要结婚,她不要结婚,她为什么结婚,她结婚后还会离婚吗,会的,会的,她悲哀绝望地想。
真闷啊,真热啊,这里太可怕了,她真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是敷衍地做做样子,走走过场,好像新娘子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多累呀,多羞辱痛苦的场面呀,好不容易敬完了酒,她皱着眉立即走出大厅。
他也皱着眉走出来了。
沉默,一路上无话。
披红挂彩的新婚车子已经等在家门口了,伴娘手拿着红盖头早等在那里,她恍惚地走过去,任她摆弄着,她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黑,好像乌云遮住了整个天空,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象瞎了一样,接着她就什么也听不见了,象聋了似的。
车子向另一个地方驰去,那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呢,那里还有那个影子似的人吗,那里是自己下半生的依靠吗,她会有下半生的依靠吗?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她的心里打着鼓,空落落的没着落。恍惚中她看到那个影子似的人在身边,在眼前晃动,她挣扎着移动了下坐姿,使尽了力气驱赶他,却怎么也赶不走,但是她必须赶走他。
林钰满眼含泪地望着他,她想不通也无法接受,她接近他仅仅是善良,善良把他当人看。她并不喜欢他,甚至对他没有好感,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无妄之灾。
她想喊,想跳下车,想赶快逃离地狱,然而自己的喉咙仿佛被异物卡住了,身体也似乎被无形的绳索捆绑着,根本发不出声音,做不出任何事情。
车子越跑越快,她的心里越恐慌,如同折翅的鸟儿,总在云雾里飘荡,迷茫而无助,煎熬而痛苦。
经过一路上的煎熬,走下车子的那一刻,她困倦极了,想睡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吓醒了她,她想起来这里是婆婆家了。当蔡群搀扶着俊豪站在面前,当他家众多的亲友们注视着自己的那一刻,她的心扑通跳了一下,竟然没有丝毫的幸福感,更多的是恐惧和歉疚,她不明白为什么歉疚,象个罪人似的低下头。
她不时紧张地转过脸,她悄悄地看着亿帆,亿帆鼓励地朝她笑着,她这才稍稍抬起头来,情绪也逐渐平静许多。
只要亿帆离开自己去和客人们寒暄着,她又立即不安了,她恐惧地看到有几个大人和小孩不时地跑进跑出,她的脚又一下子走不动了,奇怪,她看到他们突然一个个变成了影子似的那个人。
怎么到处都是影子似的人,怎么到处都是那个人的声音呢,她困惑地看着那些嬉皮笑脸的人们,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没有一丝喜悦。
别怕,走,到我房中去,正愣着时,亿帆跑过来,拉住了她手臂。
她机械地转开脸,胆怯地看着亿帆,解脱似的跟在亿帆身后,她被催眠似的跟着他走,仿佛这不是真的,这只是梦,她走在梦境一般的虚幻中。
亿帆拉着她的手很自然地笑着与众人打招呼,亿帆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他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向客人们散着香烟点着火。
奇怪,林钰的脸上也挂着笑,虽然这笑容很不自然,可这似乎是受到亿帆的影响和感召,说直接点,这笑容是亿帆给的。
她不说话,只对客人们点点头,她尴尬极了,尽是些陌生人呢,但是是熟人又怎样,她照样尴尬,她想起那个影子人,不知为什么,她眼中全是那个人的影子,耻辱的影子人的影子,她只想逃,只想逃,好不容易瞧了个空,她试着要挣脱他的手。
他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他小声地鼓励她,别怕,放松点。
他终于拉着她的手向他的房里走去。
他自己并没进门,又去敬酒了。
一离开他,她的心里就空落落的,恐惧得发慌,她把门赶紧给关上了,她这才注意到到处都闹哄哄的,只有这间略为清静。
谁,她又吓了一跳,她看到两双闪亮的眼睛象小老鼠似的望着自己呢,定睛看时,咦,怎么还有两个小女孩子象小老鼠似的蹲在墙角落里呢,她刚进门时怎么没看到呀,她露出一丝笑容,心情稍稍放松些。
门吱扭一声响了,她又吓了一跳,她如惊弓之鸟一般跳起来,她恐惧地看过去,仿佛那个影子人从天而降。
不,是亿帆进门了,他皱着眉,他一进门就发现那两个小女孩子,他的眉头立即舒展了,他对她们说道,唔,快叫婶母,快给婶母搬凳子坐呀,他一边说,一边亲昵地向林钰眨眨眼睛。
那两个小女孩忍不住扑哧笑了,他们小鹿般欢蹦雀跃地搬来了凳子,放在了惊魂未定的林钰的身后,然后扭捏地笑着飞快地跑出了门。
林钰还在恍惚地站着,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越对她好,她越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她有点受宠若惊。
林钰,他温和地叫着她,向她快步走过来。
什么,她似乎没听清楚,她害怕得不自觉地往后退,她看到的可不是亿帆,而是那个影子人向她走过来,她害怕得有点颤抖。
坐呀,你反应总是那样迟钝,他皱着眉提醒她。
嗯,她被催眠似的应答着,声音仍然有点颤抖。
她机械地坐下去了,目光却很呆滞。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他痛苦地皱眉问。
她不说话,显得越发呆滞了。
唉,林钰,你为什么总是让人感到很压抑呢,他皱着眉悄悄地轻轻地叹一口气,悄悄地掏出烟来点燃了悄悄地猛吸。
林钰望着他更是不说话。
唉,林钰你是怎么啦,真有神经病吗?我真拿你没办法,他猛吸口烟又说。
过了一会儿,有人轻轻地叩门,悄悄地打门,探了探头,打趣地叫着,亿帆呐,你们两口子在干嘛呢,出来敬酒呀。
来啦,来啦,亿帆笑着答应,他一转身,一把抓住她,伏在她耳边说,我不管你是真病假病,但是你今天必须给我笑起来,为我笑起来,不能给我丢脸,知道吗,走,他皱眉强硬地说。
不,她害怕地继续往后退着,受刺激地大叫大嚷,仿佛是和那个影子人在对话。
走哇,走哇,我的祖宗,你难道连走也不会吗,今天你必须走出个人样子来,别低眉垂首,让人瞧不起,他气恼地叫,声音里带着无奈的哀求。
嗯,我会的,林钰点点头,她想起那个影子人,但有了他的鼓励,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