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48、第 48 章

　　嗯，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说什么死啦，死啦的，她竟然说自己好了，要求明天就出发甚至现在，她疯了吗，他注意地瞧一瞧她的脸色，奇怪，和上次一样，她的脸色又变得白里透红，和健康的正常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言语有些玄乎，却也不象是疯话，他和志斌一样不相信她身体和精神上真有毛病。
　　这多少引起了他的疑惑，你真病了吗，他皱着眉头不禁问。
　　没有呀，她没头没脑地糊涂地回答。
　　那么，你的药片呢，他再问。
　　在那柜子里呀，她用手指指床头柜，走过去拿出一包感冒药，她说道，这几次吃了药片不怎么起作用，干脆就不吃了，也没见病情往上发展呢。
　　那么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呢，他不相信地问。
　　感冒呀，她坚持说。
　　真是感冒吗，别的病没有吗？他皱着眉继续问，越发奇怪。
　　没有呀，她不肯承认也不敢承认，只是摇着头，抿着嘴轻轻说。
　　他摇摇头，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想起和她走在一起，旁人异样的目光。他想，她是不是在骗她呢，她是不是在装病呢，她到底有多少事情在骗自己呢，他想起了另一件事，你楼上真有猫吗？他忽然问。
　　你今天怎么啦，她显得很意外，你好象在审一个犯人呢，她惶恐地说。
　　他心软下来，我们不谈这些令人不快的问题啦，他摇摇头，似乎不在意地说着。
　　我今天要留在你家里吃午饭，你高兴吗。他故意换了个话题，他歪着头，笑着看她。
　　这本来是一句随意的玩笑话，林钰却当真了，真的吗，她吃惊得张大了口，她激动地连声说道，高兴，高兴，我高兴，我这就通知妈妈做好菜。
　　不，你就象我的妹妹一样，他摆摆手，制止她，他意味深长地柔声地说下去，我只想吃妹妹家普通的家常菜。
　　好，好，我就不通知啦，她顺从他的意思。
　　你先休息吧，他对她说，我去趟厕所，他说着，径直往厕所走去，路过楼梯，他心里一动，一个谜团使他悄悄地，轻轻地上了楼。
　　他看到了蜷缩着，蓬头垢面的林西。
　　他震惊了，又是一个可怜人，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他赶紧转身。
　　林钰，你还想骗我吗？走下楼梯，经过客厅，他见到林钰坐在木椅上，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气愤地质问她。
　　我，我没有呀，是，是我妈妈让我这么说的呢，林钰老实地小声说。
　　你妈妈？他更气愤了，真的是你妈妈？他大声地问她。
　　哦，不是妈妈，是，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她被问急了，话也越来越糊涂。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他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你是说猫儿吧，她慌不择言地回答。
　　猫儿是谁，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一时语塞，愣在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他心软了，轻轻地叹口气，唉，他柔声道，林西是个可怜人，不是小猫小狗，你们不应该把她藏起来，她更需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呢。
　　他柔和地轻轻地说道，为什么要合起伙来欺骗我呢。
　　是怕，是怕---她结结巴巴说不出下面的话。
　　他眉头也皱得很深，他想，她是个太老实的姑娘呢。
　　她又呆滞地望着他，她什么也不敢说了。
　　他心软了，唉—他长长地叹口气，好啦，林钰，这件事我也不追问了，你以后可别欺骗我呀。
　　林钰恐慌地点着头。
　　沉默，过了一会，他斜靠着墙壁忽然对她说，我中午不想在你家吃午饭啦。
　　因为什么呢，她不知所措，害怕地望着他，小声道，可你刚刚说过留下来吃饭的呀。
　　他想了一想，认真地说道，可我还是得赶回去，我父亲病啦，他如实相告。
　　病得厉害吗？她关心地问。
　　也许不厉害吧，他故作轻松。
　　那你就留下吃饭哪，她坚持说。
　　他又想了一想，还是坚决地推辞了，不行，我得赶回去，他果断地说。
　　那么，我也---林钰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呢，他鼓励她。
　　我也陪你去吧，去看看你的父亲那，林钰终于说出口，她只是信口开河，说说而已，她没想到他竟然点点头，他竟然答应了，但是，他特别叮嘱她说，你去和你爸妈商量好，可别说是我叫你去的哟，他想她和他只能是普通朋友。
　　她眼前又出现令她害怕又恐慌的影子，她想他能成为自己的普通朋友已经足够啦，她奢望还来不及呢，悲伤高兴之余，她激动得象个孩子，她走着走着忽然飞跑向厨房，她告诉文萍她也许和亿帆一起去看他父亲。
　　文萍又把这消息告诉了志斌。志斌一听当即反对，他知道林钰犯过疯病，时好时坏，万一她在半路上又犯病了呢，他不安地想，他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萍。
　　文萍却不以为然，她说，亿帆是她的药呢，你没看见，只要和亿帆在一起，从来没犯过病。
　　志斌想想也是，有几次文萍故意在亿帆来时停了林钰的药片，林钰不是好好的完全象个正常人吗。
　　那么就让她去吧，她不会有异常表现的，话虽这么说，他们的心还是悬到了极点，他们害怕林钰给他们丢脸，但也心存侥幸。
　　志斌在林钰和亿帆走后，皱着眉又嘟哝道，她该不会给我们丢脸吧，这个蠢猪。
　　当天的中午，林钰随亿帆来到医院。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林钰看到了满身插着针管的亿帆的父亲。
　　俊豪的身旁坐着愁眉不展的蔡群，眼尖的蔡群首先发现了站在外面的亿帆和林钰，她喜出望外。她笑着朝他们迎过来。
　　亿帆领着林钰也往里走。
　　爸爸好些了吗？亿帆轻声地问。
　　好些啦，已经脱离危险期，蔡群轻声地回答他，并瞄瞄他身边的姑娘，她羞涩腼腆地紧紧地贴在亿帆身后。
　　姑娘，来，这里坐，她转头笑着，指着病床前唯一的小椅子，她热情地招呼着林钰。
　　谢谢，不用啦，林钰轻轻地说道，她的声音轻得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门外有推门声响，她又恐惧又害怕，她依稀看见一个影子似的人走进来，越走越近，她吓得想张嘴说话，声音却似卡在了喉咙里，她忽然觉得病房里好窒息，她忽然想逃，仿佛他就站在那里，堵在那里，她着急地往病床上望了望。
　　林钰，你又怎么啦，这是我的家人，你不用怕，亿帆安慰她。
　　林钰从恐慌中逐渐回过神来，她抱歉地勉强笑了笑。
　　消瘦的俊毫额头上缠着带血的白纱布，他闭着双眼，嘴里时不时发出哎哟哎哟，痛苦的呻吟声。
　　亿帆听蔡群说他肋骨摔断几根，身上多处软组织受到损伤。
　　他是脱离了危险期，但还是要观察一段时间呢，蔡群小声地说。
　　这么说，他的病情还是非常可怕的啦。
　　当然……
　　他们小声谈论的时候，俊毫突然睁开了他的眼睛，他看到亿帆和林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眼中掠过喜悦的光芒，坐，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亿帆冲林钰眨眨眼，示意她坐下来。
　　林钰走到床前紧张地坐下了。
　　俊豪努力地侧过头来。
　　蔡群急忙说道，别动呀，赶快跑上前去。
　　俊豪的目光看着亿帆和林钰，他露出满口的黄牙，无声地笑起来。他又艰难地侧了侧头。
　　蔡群急忙按住他，别动，她轻轻地说。
　　他的手臂也颤抖地动了动，昂起头，想支起身子，他艰难地说，我睡麻木了呀，我想坐着呀。
　　蔡群帮他盖好被子，难过地告诉他，你别动呀，你现在只能这样躺着，你还没好呢。
　　是的，你好好休息吧，这是林钰进门后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这句话在心里憋了很久，这时总算畅快地说出来了，她说完后怯怯地望了望亿帆。
　　亿帆很满意地看着她，这让她心里比蜜还甜，她站了起来，让出椅子，对蔡群说道，你坐吧。
　　蔡群客气地推辞着，你坐，你坐。
　　她又悄悄看了看亿帆。
　　亿帆对她笑着，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她便没有坐下去。
　　俊豪艰难地开口了，他对林钰说，坐呀。
　　林钰显得不知所措，她没有再说话，她着急地看着亿帆。
　　亿帆对俊豪说道，你就别开口啦，这样对你不好，他又转向林钰，林钰，我们也该走啦。
　　林钰解脱的赶快向外走。
　　亿帆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看着蔡群，他说，妈妈，你要照顾好爸爸啊，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好，他又转向俊豪，爸，我走啦，有空我还会来看你。
　　嗯，俊豪笑着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