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43、第 43 章

　　亿帆又走在了那条小路上，他其实早把林钰抛在了九霄云外，他径直昂头挺胸，大踏步地往前走着，他不经意地往前看时，他还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愁容满面的可怜人，他犹豫地站了一下，他看到林钰在冰凉的冷风里搓着双手，来回地渡着步子。
　　她也看到他了，她呆滞的目光一下子闪出亮亮的光芒，奇怪，他一出现，她立即象变了一个人，欢喜地看着他，她似乎一直在等他，似乎知道他会出现。
　　有爱情的生活是幸福的，为爱情而生活是愚蠢的，而林钰此时就是这种愚蠢的人，他是她的天，天一塌，地就陷了。
　　一阵说不出什么的滋味涌上心头，他的眉头皱了皱，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风吹乱了林钰黑亮的秀发，她似乎嗅到了什么，她突然抬起头来了，她惊慌的目光与他的相遇。
　　你好，他友善地笑着招呼。
　　她也不说话，光冲他傻乎乎地笑着，并且羞怯地低下头。
　　他继续往前走，试图避开她，但他发现她又忽然抬起头，那楚楚可怜的目光中似有许多不舍，这目光让人感到揪心，他又避开她不敢再看，也不敢停下脚步，他不再多说一句话，他想她应该知道了他的本意的，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他实在不想再与她交往下去，他的本意只想与她成为普通的朋友呢，可她这个样子，他该如何开口。
　　然而10天不到，当亿帆再次经过这条小路，他听到一个骇人的消息，林钰病了，每天都发着高烧，说着糊话，她总是白天呼呼大睡，夜半经常神经质地忽然坐起，大叫着，走，走开，睁着恐怖的双眼打开房门，要往外跑。
　　有一次，白天坐着时，窗外风吹玻璃咯吱响，她依稀听见有人呼唤她，她也会吓得突然翻身下床，可笑地看看窗子拴没拴上，其实窗子是拴上了的。但那声音还在，随着那虚幻的声音，她依稀看见一个令她又厌恶又害怕的身形走进来，那影子似的身影，使她丢了魂儿似的浑身哆嗦，她以为他真走进来了，她站起身害怕地喃喃着，妈妈，他来啦，他来啦。
　　谁呀，谁来啦。没有啊，你也许是做梦了，只是个梦，文萍好笑地道。
　　是吗，林钰便重新坐下来，但是坐着坐着便忽然站起身，便忽然流眼泪。这是怎么啦。

　　日行心不静
　　夜躺身难平
　　坐卧心不宁
　　泪湿冷衣襟

　　过了一会她又走出房门，嚷道，他来啦，他来啦。
　　文萍吓了一跳，谁，谁来啦，谁来啦。
　　她害怕地东张西望，慢慢定下神来，不过思维还是有些混乱，她喃喃道，他又走啦，他又走啦。
　　谁走啦？傻姑娘，你是怎么啦，傻姑娘，别傻啦。
　　林钰忽然冲着她咆哮，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她一边咆哮一边抬腿，用力使劲地踢文萍。
　　文萍忍着痛一动不动，愕然地看着她。
　　林钰踢了一会儿便又兀自发呆，她忽而梦呓似地笑了，她忽而流着泪喃喃地说，亿帆正在路上走呢，我看见啦。
　　文萍一拐一拐跑到门口张望，没有呀，她诧异地说，怀疑地看着她，她想，她脑袋瓜又出毛病了吗。
　　我刚才看见他啦，林钰呆滞地看她一眼，像是被催眠了似地往外走。
　　我的亿帆呢，我刚才看见他啦，他就站在我的床面前，睡在我的枕头边，她糊涂的只说着一两句疯话，然后呆滞地咬着牙呆呆地看着文萍。
　　林钰，你想他想疯了吗?文萍又好气又好笑，沉默了一会后，她终于控制不住，皱着眉火冒三丈地说。
　　不是，我头很痛，我要睡啦，你走吧，她这样轻轻地对文萍说。
　　文萍便起身走了，一会儿走过来时，发现林钰还站在那里，呆滞滞瞪着眼珠子一动不动。
　　文萍吓坏了，赶紧哄她，他在那呢。
　　在哪呢？她的意识被唤醒，她迟缓地走到门口，望向小路。
　　你别骗我呀，我刚刚看见他了，你把他藏哪儿了呢，她着急地问着文萍，她的眼里是雾一般的泪水，雾一般的迷茫。
　　可林钰，他早已经回家了呀，文萍气恼地告诉她，你忘了吗。
　　是，她被暗示似的点了点头，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又往那路上望了望，她糊涂地说道，我刚刚看见他了呢。你把他藏哪儿了呀。
　　文萍着急地看着她，她吓坏了，她知道她肯定是犯病了。
　　她忍着腿痛的不快，皱眉问，你的头是不是又疼痛了呀。
　　是呀，你怎么知道呀，林钰恍惚地回答。
　　那么，先到你房里休息吧，文萍在她面前尽量柔和地说。
　　好呀，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暗示着，林钰疲倦地看她一眼，她还真是觉得又累又困呢。她转身时打了个呵欠，她对文萍说，你有什么事，明天再告诉我，此时，她脑袋瓜一片空白，她象个幽灵似的，飘忽地往房中走去。
　　文萍鄂然地站着，她看到林钰又往林西的房里走去，连忙提醒，你又走错啦，那是林西的房呢。
　　林钰又被暗示着转过身来，她梦似的向自己房里走去。
　　她软软地爬到床上，无力地合上双眼。
　　她这一次真病了，莫名其妙地发着高烧，说着糊话。
　　有一次，文萍拿药喂给她吃了，她一下子又糊涂了，她竟然还问文萍，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呢。
　　药呀，你发烧呢，文萍忧虑地说。
　　他刚才到我房里来了呢，她神秘兮兮地告诉文萍。
　　谁呀？文萍大吃一惊，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说是谁呢，她一说一笑，竟然娇羞地红了脸。
　　文萍恍然大悟。唉，她无奈地长长地叹口气，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林钰的房间，她走到门口，毫无心绪地朝向小路望了望，她又愣住了，那小路上匆匆走着一个英俊的小伙子，那不正是亿帆吗，她不由吸了吸气，她想，为了林钰，对，为了林钰，她得放弃面子啦。
　　她忍不住立即跑起来，因为亿帆就要一闪而过啦，她心急火燎，边跑边喊，亿帆，亿帆。
　　正在赶路的亿帆听到有人喊他，不由停下脚步，转过脸，他看到文萍喘着气向他跑来，他满脸茫然，有什么事吗？阿姨，他亲切地称呼她，这对于他是一种习惯的礼貌，虽然他不想看到林钰也不想看到她。
　　我的林钰……文萍支支吾吾，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请你直说吧，阿姨，亿帆鼓励她。
　　我想，我想，我想请你帮帮我的林钰，她病啦，文萍略略低了头，她抬起头时，还是一口气把话讲出来了。
　　什么病呢，亿帆一头雾水。
　　不好说，不好说……也许，也许那病是因你而起呢，文萍着急地转着眼珠子又支支吾吾。
　　因我而起？一听说因他而起，亿帆心软了。
　　对呀，你不去看看她吗，文萍的口气有点灼灼逼人了，她边说边迈开了步子，其实是作了个请的姿势。
　　哦，亿帆犹豫着。
　　就算是普通朋友，你也应该去看看她呀，文萍低声下气地说了一句。
　　亿帆心软了，他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情愿地动了动脚。
　　文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亿帆就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呢，她心里的石头暂时落地了。
　　快到家门口时，她看到志斌苦着脸站在门口张望着，她赶紧悄悄递眼色给他。
　　志斌明白，赶紧返回身，他急忙跑到林西房里，他要把林西藏到楼上去。
　　文萍领着亿帆径直来到了林钰的房间，她在推开房门时大声叫着，林钰，你看看，谁来啦。
　　林钰不吭声，她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她的面颊似乎被火焰烤得通红，她蜷缩着身子不时颤抖地抽动着。
　　几天不见，她竟然病成这样，亿帆心生怜悯，不觉上前轻轻呼唤着，林钰，林钰。
　　奇怪，奇迹发生了，林钰一下子坐起来了，她喘着气微笑着，用手指着床沿让他坐下和自己说话。
　　亿帆皱了皱眉，他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了，但他仍然语气柔和的问，好些了吗？
　　噢，好多啦，林钰轻快地回答他。
　　文萍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亿帆皱着眉，还站着没动，他怀疑她生病是不是装出来的。
　　请坐呀，林钰笑着再次用手拍拍床沿。
　　你妈妈说你是因为我而生病的，是这样吗？他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是呀，那次我站在冷风里想看你，回来就莫名生病啦，林钰老实地回答，她接着大口地喘气，她的脸颊象燃烧着的火焰，连眼睛也充满红红的血丝。
　　她的憔悴的模样和她的坦率的言语让他有一丝感动，有许多痛楚，他怜惜地望着她，他皱起了眉头，一字一句道，林钰，可我们已经分手了呀，你不能总这样折磨自己，这让我总觉得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