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玻璃心》文俢

35、第 35 章

　　李珉心里暗喜，脸上却装出悲哀的样子，继续吓唬他们道，已经快两天啦，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呀，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事呢，有人点头表示赞同。
　　他瞧了瞧众人，受到刺激似的开心的想笑起来，却鼓着嘴极力克制着。
　　有人开始围着池塘查看踪迹，有人甚至借来抽水机。
　　你还有什么地方没找呢？他双手叉着腰，粗鲁地大声地问着文萍。
　　这，还有什么地方没找呢？这一问直问得文萍头痛，她这几天没吃饱，没睡好，直觉得脑袋糊里糊涂的，她愣在那里着急地看着他。
　　我带你们去找找你们没去过的地方，比如垃圾堆。说完他撒起腿又煞有介事地，带着他们往那里跑。那里依然什么也没捞着。人们已经被折腾得脚软筋酥，疲惫不堪，而他却觉得有趣，他的嘴角流露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得意的微笑。
　　唉，我现在哪儿也不去了，最起码我不会盲目的瞎找寻，有人不信任地看着他抱怨地说。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应，既刺激又好玩，而且这也是一个立功讨好的好机会，人们会对他另眼相看。
　　唉！你们还是随我去看看吧，拜托大家啦，也许真会有所发现呢，他皱着眉故意地央求大家。
　　他这样言辞恳切地说，有一部分人还是被打动了，跟着他去寻找，令人失望的是依然一无所获。
　　但他并不死心，他装模作样地搔了搔头皮，也许还有什么地方没找呢。他皱着眉自言自语。
　　他又带领大家到处寻找，在这忙碌的找寻过程中，他的汗珠不断滴落，他不时挥动着衣袖擦拭着丑陋的黑脸，跑上跑下，累得气喘吁吁，他的同伴中忽然有人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不远处大声地嚷起来，咦，看呐，那里有一处废弃的厂房。
　　他听了，似乎很意外地站住了，又似乎很意外地皱眉看了看，随即他打了一个响指，冲大家高声地嚷着，走哇，看看去呀。
　　大家飞快地跑起来，然后都停在厂房门口，人们发现厂房被一道高高的院墙围着，围墙正中有两扇铁门，一把铁锁把铁门牢牢地锁着。
　　有人赶紧找来铁锤把锁砸了，大家蜂拥冲进去，从仓库，工作室，和一间大的生产车间，一间间地找寻。找寻的工作很顺利，这几间小房子和那间大的车间都没上锁，门是敞着的，里面什么也没有，但是有一间女卫生间的门是锁着的，人们打开来，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林钰正站在他们面前，目光呆滞，神情紧张，人们还注意到她的衣衫邋遢，头发凌乱，她象是受到很大的惊吓，见到人就低下头，浑身颤抖。
　　文萍看到这里，伤心欲绝，心如刀割，她努力克制着自己轻轻叫着，林钰。
　　她只是呆滞恐惧地看着她，毫无反应。
　　走吧，回家吧，林钰呀，她着急地上前拉她，她木偶似的僵立着依然毫无反应。
　　文萍半拖着林钰的手回家了，志斌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付给李珉500元钱，李珉却当着众人的面推辞了，利用这次救人事件，这的确赢得了众人的赞誉，人们果然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此事到此就有了一个了结，以后谁也不想提起它。
　　但坏事情接踵而至，这一天，志斌跑到酒馆里，又喝醉了。
　　这一天，林钰又犯病了，她恐惧地哆嗦着，要求文萍不要离开房间，文萍一离开，她就浑身颤抖，她就往外跑，文萍就跟在后面追，怎么也追不上，文萍就叫了几个青年人一起追。男女几个把她堵在了一条窄巷子里，她披头散发，神情恐惧，寻找着机会又往前跑。几个男女冲上去，她拼命挣扎，拼命撕打，但那显然是徒劳的。
　　她很快软软地不再反抗。
　　几个男女扭胳膊，扭腿，和文萍一起把她扭上车。
　　车子一路飞驰，然后停下，林钰下了车，森严的医院铁门打开，几个白大褂走过来，林钰吓得跳起来又跑，但那显然是徒劳的，她的手脚早被人捉住，动弹不得。
　　文萍悄悄地背过身，悄悄地抹着眼泪，悄悄地走了。
　　林钰叫不出，喊不出，四肢颤抖，她木然地被推进病房里，医生担心她再逃跑，把她四肢用布条绑缚在了床板上，她又无法动弹，在吃了些镇定类的药物后，她又昏昏睡了。醒来后，她对护士大吼，放我出去，我没病。
　　护士冷漠地道，没病就是有病，有病就是没病，这要医生说了算。
　　她跳起来就往外跑，护士没拦住，她冲到医生办公室，大吼着对医生道，放我出去，我没病。
　　医生冷漠地道，我说了不算，要你家人说了算。
　　林钰跳起来又跑，医生护士跟着跑。
　　她跑到铁门边，抓着铁门使劲地摇，铁门咣当咣当地响。几个白大褂上来抓住她，她伸胳膊蹬腿，大哭大叫，他们那里由她胡闹，扭住了手脚，把她又拉回病房。林钰拼命挣扎，但很快筋疲力尽，也不哭闹，而且特别乖顺，她任由着他们把她仰躺着，伸直了四肢，四仰八叉，绑缚在床板上，病情好转后又被带回家。经过一段时间药物的治疗，她明显又恢复了。
　　这一天她收到了赵明华的回信，信上只有一句话，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而且她看到了隔壁王阿姨和她老公黎叔叔鄙视的眼神。
　　林钰成了众矢之的笑柄了。
　　又有好男孩子上门相亲，可刚走到半路，不知与谁相遇，聊了起来，那人鄙视地翻着眼珠子，抖落出林钰那不光彩的遭遇来，那男孩子吓得赶紧跑走了。
　　文萍再也不敢赶相亲的人出门了，但是再没有优秀的男孩子登门相亲了，从这件事后，无论林钰出不出门，街头巷尾沸沸扬扬，到处都传播着她出格的风流韵事，林钰一夜成名了，可以说是臭名远扬，谁愿意和一个那样的女孩过一辈子呢，除非那人瞎了眼睛。
　　从这以后她总是莫名地头痛欲裂，大颗的泪珠总是随时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落。林钰想不通了，她想不通自己善良，单纯，天真，有什么错呢，她想不通自己不去伤害别人，别人为什么总是伤害自己呢。
　　她越来越恍惚了，有时候她走着走着路，她会糊涂地撞到树上或者电线杆上，有时候她会一连几天不出门，一连几天不说话。有时候她会莫名其妙地捶打自己的胸脯，抠自己的眼珠，想把它挖出来，看看也许瞎了的眼珠子为什么看不出人心的丑模样。
　　可怕的一刻终于发生了，这一天早上，她蓬着乱发，睁大一双空洞的眼，她在床上自言自语，谁也听不懂她在喃喃着什么，从这一天起，有人说她疯了，可文萍不信，志斌只说她是装的，休息休息也许就好。
　　从这一天起，李珉再也没出现。
　　梳头，林钰，文萍试着把梳子递给她。
　　她呆滞地仍然望着前方，无动于衷。
　　文萍的心如刀绞了，她的泪一下子滚落下来，林钰，梳头，林钰梳头，她哽咽着只知道说这句话。
　　林钰僵硬着身子不动。
　　林钰，你现在应该起床梳头，都什么时候啦，文萍终于有些不耐烦地说。
　　滚，滚滚，林钰忽然圆瞪双目咆哮地吼。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是装的吧，装疯卖傻吧，志斌忽然冲进来，怒不可谒地吼着道。
　　她进过医院，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文萍小声在他耳边嘀咕，她的声音低得象蚊子，低得只有她和志斌能听见。
　　哼，进过医院就证明真有病啦，我也可以进医院，我进医院也会真有病你信不信？志斌红着眼珠子蛮横无理地吼着说。
　　文萍惊慌地去看林钰，林钰一动不动地蒙着被子睡着。
　　志斌气咻咻地跺着脚转身离开。
　　文萍泪汪汪地站在那里默默地转身离开，她在厨房的窗子前忽然声嘶力竭地哭喊，作孽啊，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呀，随即用手紧紧地捂嘴，她的嘴唇因此被咬紧的牙关咬出血来，殷红的血透过指缝往下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