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如何饲养冷血动物这件事》白蚁不想动

1、第 1 章

　　林绕大半夜被玻璃破裂的巨响吵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做噩梦了，直到她裹着毯子起来去客厅倒水，才发现原来不是梦。
　　客厅的落地窗玻璃碎了一地，窗框的地方像是被拆迁的大吊锤猛砸了一下，几乎从中间全部折断了，露出黑黝黝的洞。
　　这会儿还是初春，风从那个口子灌进来吹得林绕头皮发麻，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一只手还握着杯子，愣愣看着自家窗户低声说了句我靠。
　　林绕住的这个小区是那种主打精品房的，一栋楼不过四户人家，里面都是lofter复式的格局。她住在四楼，安静得很，平时又不跟邻居有往来，顶多只能听见几声鸟叫。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能把她家窗户给捅出个洞来。
　　林绕一个人住怕黑，所以一般晚上睡觉都开着楼下客厅的落地灯，这会儿窗都坏了，她也不敢再亮着灯让别人看见，下意识反手关了灯，打算打个电话去叫朋友。
　　结果一关灯，她便察觉出有哪里不太对劲。
　　厨房里居然有亮光。
　　很微弱的那种暖黄色灯光，她看了眼就知道是冰箱的感应灯。
　　难道她忘关冰箱门了？可她头天晚上并没有在家吃饭啊。
　　以前看过的各种恐怖片这个时候都开始在林绕脑子里反复播放了，她迟疑了一下，往客厅和厨房的交界走了两步，从这个角度探头正好能看见厨房的一半。
　　第一眼是地板上的水渍，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射出亮锃锃的影子。
　　第二眼是半开的冰箱门，门缝旁边散落着几个凌乱的保鲜袋。
　　她是胆子比较小的类型，当下就决定默默退回去，先打110再说。
　　狗命要紧。
　　林绕捏着手机一边在通话页面上按了110，一边去门口悄悄拉开门栓。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还是出门避一避，等到警察来了确认安全，窗户也修好了再回来。
　　就算这是个小偷，她家也没啥可偷的东西。
　　大门被打开，林绕刚松开门把，下一秒猛然听见身后的动静。
　　她想回头，但已经来不及了。
　　手机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林绕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按倒在地上，连人惯性往前扑了半米，膝盖擦着地板被摩擦得生疼。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人按在自己后颈的手冷得吓人，力度大得像要掐断她的颈椎骨。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内，林绕除了疼痛以外，其他感官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忍着窒息的撕裂感抬手，握住对方冰凉的小臂，用力想要掰开。
　　然而她的力气仿佛泥牛入海，根本没法撼动对方分毫。
　　他妈的……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林绕是真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断断续续努力发音：“你……你是饿吗？我，还有很多吃的。”
　　后颈的力度一松。
　　林绕得了空隙，仿佛脱水一样大口喘气，随后马上反应过来：“都给你，吃的都给你。”
　　那人迟疑了一瞬，放开了她的脖子，但手掌还贴在上面，唯恐她逃走。
　　别说逃走了，现在这会儿，林绕是连腿都软了，差点都要站不起来。
　　她缓缓换成跪姿，手藏在袖子里轻轻揉着痛到僵硬的膝盖，目光移到旁边的手机上面。
　　……果然，屏幕都碎了。
　　“你等我一下啊，我去给你拿吃的，好不好？”
　　她一边挪动姿势试图站起来，一边轻声跟哄孩子似的说。
　　应该是流浪汉？奇怪了，非要跑到四楼来打碎她家玻璃么？
　　移动间手却忽然摸到一块湿漉漉的液体。
　　林绕不动声色，顺着自己手摸着的地方往下看，光线很暗，看不太清楚，她勉强眯起眼睛盯着看了好半天，心跳又差点停了一拍。
　　暗红色。
　　是血。
　　她感觉自己手都开始打颤儿，也不敢问那人，只能默默爬起来，当作没看见。
　　那人的手一直贴在她的后颈上，皮肤冷得跟冰块一样，刺激得她感觉自己脖子上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挪动位置，对方就跟着动，但一点儿脚步声也没有。
　　林绕扶着墙走到楼梯旁边，这个地方正对着窗，有那么几分月光，她趁着光低下头去，入目的是自己侧边男人精瘦的小腹和肌肉，再往下……
　　她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疯了一样的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上二楼，反身把门狠狠关在背后。
　　对方似乎是也没反应过来要追，终究还是比她慢了一秒，身体撞在门上，发出嘭的一声。
　　林绕睁大眼睛，全身血液逆流，心脏后知后觉地跳得飞快。
　　她背靠着门，死死抵着，感觉整个人都被恐惧给攥紧了。
　　刚刚那是……
　　他，那个人，怎么会有蛇尾。
　　林绕现在是真的满脑子卧槽，她敢打包票绝对不是自己看错了或者眼花。
　　刚刚那一瞥，男人腰线以下的部位是泛着冷光的鳞片，也许是因为月光太黯淡的缘故，花色并不清晰，唯独很清晰的是他耷拉在木质地板上的尾巴，还有后知后觉灌进鼻腔的血腥味。
　　那个人……不，那个东西，受伤了。
　　她隔着门听不见任何东西，旁边的柜子椅子什么的全被她慌乱之中拉过来抵在门后，刚才那东西撞过来的力度她是感受得到的，实在是不小。
　　没有手机，没有通讯工具，说不害怕是假的。林绕踌躇再三，转身从书房那边的窗户偷偷攀住往下看。
　　那团黑影还在二楼房间门口，这一次看得更仔细，他的尾巴搭在楼梯旁边，大半截毫无生气地像根绳子似的垂下去，好些地方鳞片都掉光了，露出一大块白花花的肉。
　　像是对她的目光有所感应，对方微微侧过头来。
　　林绕倒吸一口冷气。
　　这大概是她二十一年以来见过最恐怖的场景。
　　脸色雪白的长发男人，瞳孔在黑暗里是异常显眼的金红色，从左眼下方一直到嘴角的皮肉都被撕扯开，血肉翻卷着和头发缠在一起。
　　他抬头看着她，目光阴冷，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剥。
　　林绕控制不住的想，如果是蛇的话，她大概……
　　——还是能留个全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