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国度我陪你》一一嘉许

4、第四章

　　初二下学期，云瑶由于考试原因认识了一位20班的女同学，申语。
　　整个初一级部一共25个班一千两百多个人，相比云瑶小学整六个年级加起来还不足600个人的数目来说，就是个庞然大数。
　　是申语主动找的云瑶。
　　云瑶的地理成绩相当糟糕，是八门学科中最差劲的一门，比语文的分数都低，每次都因为这个被班级第一楚志伟压一头，是个万年老二。
　　随着地理生物结业考试的临近，地理老师找过她很多次，说如果地理拉分考不了等级A，那去师大附中的保送名额肯定就给楚志伟了。
　　云瑶对保送名额其实不大在意，反正闭着眼睛甚至空掉一门满分只有50分的历史，她照样能压着分数线进师大附中，只是她并不想去。
　　她想去离家远的三中，住校。
　　因着强烈的求生欲，这些话云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只琢磨着填志愿的时候悄悄填上，到时候木已成舟谁能奈何？
　　只是她的地理成绩差到……连c（也就是及格通过）都很“刀尖上舔血”的地步，这让云瑶很是头疼。
　　某次，云瑶大课间被地理老师叫去办公室单独开小灶，却被地理老师得知她连中国地图都还没背会，地理老师一气之下一挥手，心如死灰的叫她走。
　　云瑶耷头耷脑的回教室，就在教室门口遇见了前来找楚志伟的申语。
　　申语喊楚志伟出来未果，一见到云瑶眼睛亮了亮：“瑶瑶，帮我把楚志伟喊出来呗？我叫他他不出来。”见云瑶兴致不高如考妣丧的样子，话锋一转，问：“怎么了，被老师骂了？”
　　云瑶稍微提起了点精神，笑了笑，避重就轻的开玩笑：“是啊，中国地图到现在都还没背会，地理老师气的差点一刀砍死我。”顿了顿，“喊楚志伟是吧，等等。”
　　“哎不用了，”申语叫住她，“下次吧，我看你们俩今天心情都不是很好，担心你们吵起来，这样，”她抬手，把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云瑶，“你把这个给他，让他看完亲自，记得是亲自哦，还给我，可以吗？”
　　云瑶点头。
　　“谢啦。”申语拍拍云瑶的肩，“对了，记得今天放学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云瑶下意识的又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她们俩不顺路的时候，申语已经跑远了，高高的马尾辫在脑后摇晃，显出女孩儿活泼生动的性格。
　　云瑶低头看看手中的本子，封皮上赫然三个大字——金刚经。
　　她眼皮止不住一跳，申语追人的方式也忒奇特了吧，不送情书不送小礼物送金刚经？
　　真是个奇女子。
　　楚志伟这个课间难得没有睡觉，拿着一本英语单词速记小本本，趴在座位旁边的窗台上背记，腿就搭在椅子上，姿势妖娆。
　　云瑶走回自己的座位，背靠桌子，随手将本子放到面前凌乱的桌面上，一板一眼道：“申语给的，让你看完亲自去20班还给她。”
　　重音落在“亲自”二字上，说完就转身坐下。

　　是的没错，楚志伟就是开学那天崔文书盯着的那个高个的、有很严重起床气的男生。
　　那天的阴郁表情是个天大的误会，他本人是个开朗闷骚的阳光少年——这是崔文书给他的评价。
　　而通过这一年发生过的几件乌龙事件来看，楚志伟是个外表高冷内心闷骚，且内心戏很多的自恋狂，潜意识里觉得所有女生都暗恋他，——这是从云瑶的角度来看的，所以云瑶对他印象不是很好。
　　但，三班的班主任是整个级部出了名的懒散，具体表现为，自开学到现在他没有调过一次座位。于是开学那天随便坐的位置就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云瑶虽然坐在楚志伟前边，但这一年多来，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云瑶是班主任胡乱任命的历史课代表，负责收发作业开多媒体电脑。
　　第一次收作业是在开学后第三天。
　　云瑶收到身后这尊大佛的作业时，楚志伟正在教室外的窗台旁和他们班一个男生扯皮，手舞足蹈的，好像是在讨论什么游戏。
　　云瑶将收到的一摞练习册放到桌面上，去外面喊他：“楚志伟，历史作业。”【第一句】
　　楚志伟正聊到兴头上，头也不回的回了句：“在书包里，你自己翻翻。”
　　云瑶觉得这可真是神奇，刚认识几天就让人翻自己的书包，她顿了顿，回去翻遍了楚志伟的书包，连一本少儿不宜的漫画书都给翻出来了，愣是没找到历史练习册。
　　她忍着脾气又出去，“没找到。”【第二句】
　　楚志伟终于舍得回头，皱着眉一脸不耐烦，“怎么会没找到？”
　　说着，他大步流星的回位，又翻了一遍，确实是没有。
　　然后他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对着冷着一张脸的云瑶说：“昨天是我妈给我收拾的书包，可能是她忘了装了，你给历史老师说一声吧，我明天记得带。”
　　云瑶高冷的点点头，没说话，抱着一摞书继续往后收，刚收完，上课铃就响了。
　　云瑶：“……”
　　历史老师特地交代过，作业要在下了晨读且上第一节课之前的课间交上去。
　　现在是坐下上课还是冒着迟到班主任课的风险去交作业？
　　还没决定好，下一秒班主任就踩着点进了教室。
　　……
　　这是俩人第一次打交道，云瑶统共说了两句话。对楚志伟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差。
　　没礼貌，脾气差，还没自理能力。
　　后来再收历史作业，楚志伟像是长了教训，提前就会把练习册放到桌面上，让云瑶来收，于是云瑶自此后就没再和他因为作业问题说过话。

　　第二次交锋是因为崔文书。
　　开学后一个月，崔文书终于忍不住告诉了云瑶她的小秘密——她喜欢楚志伟。
　　云瑶觉得相当不可思议：“你喜欢他什么啊，起床气还是暴脾气？”
　　“他长得帅啊，”崔文书脱口而出，然后不自觉红了脸，扭扭捏捏的解释：“其实他就是因为是家里独生子被宠坏了，养成了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但他本性其实很善良的……”
　　巴拉巴拉巴拉。
　　云瑶匪夷所思的看着她，还“以自我为中心”，我勒个去，剖析的够深刻的。
　　云瑶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可以了可以了，我并不想知道他救过多少小动物去过多少次敬老院好嘛？”
　　崔文书收声，继续扭扭捏捏的说：“下周三是他的生日，明天周末，你陪我去帮他选礼物吧？”
　　云瑶：“……”她想说，她不喜欢逛街。
　　但顶着崔文书一脸的期待，最后只是简单点了点头。
　　翌日，云瑶跟着崔文书跑断了腿，终于在一家电子商城里定下了一款刻字的键盘。
　　刻，字，的，键，盘。
　　刻上楚志伟的名字。
　　天价键盘。
　　云瑶心疼的滴血，百思不得其解：“你送他这玩意儿干啥？当成摆设供着膜拜？”
　　“不是，”崔文书认真道：“他平时喜欢打游戏，键盘经常换，送这个很有实用性的。”
　　服了，云瑶默默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但就是这么一份用心的生日礼物，一份让云瑶跑断了腿差点吐血的生日礼物，在被楚志伟接过看了两眼后不屑的嗤笑着评价：“字迹磨损粗糙，品牌低廉落后，我用的随便一个键盘都比这个好，你送我一个垃圾做什么？”
　　崔文书眼眶当场就红了。
　　云瑶简直怒不可遏，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升，猛地一把夺过来键盘，冷冷道：“垃圾？你口中的垃圾，是文书跑了几十家店费尽心思选的，怎么，你家有钱就可以随随便便将别人的心意贬的一文不值吗？你不稀罕要，她还不稀罕给呢。”转头，扬声喊，“齐季，你最近不是想买键盘来着，这个送你了。”【第三句】
　　因为这一片儿气氛的缘故，再加上楚志伟这张脸，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
　　被称作齐季的男生冷不防被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干干巴巴的笑了笑，“这，不大好吧。”
　　崔文书也拽了拽云瑶的袖子，小声说：“算了吧，没事，我表哥也能用。”
　　云瑶偃旗息鼓，不再搭理欲言又止的楚志伟，被崔文书拉着去了洗手间。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那时候的云瑶，对楚志伟的印象跌落冰点。
　　后来，云瑶从崔文书那里得知，楚志伟后来单独找了她给她道歉来着，解释说是她们买键盘的时候被他一个同学看到了，他同学误会了他们俩的关系，所以他才恼羞成怒。而且他心里其实没有意识到那些话……有多伤人。
　　云瑶还是觉得他简直有病，王子病，得治。

　　再然后就是最近几次，申语找上了云瑶，请她帮忙给楚志伟传递东西，有时候是一本书，有时候是代替他写的作业——楚志伟虽然成绩好，但时常因为不写作业被罚站，申语就替写，以免他被罚。
　　这次更牛逼，金刚经都冒出来了。
　　云瑶一直不明白，这样一个脾气恶劣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怕不是瞎了。

　　放学，云瑶麻利的收拾书包。
　　崔文书扭头对云瑶说：“一会儿去奶茶店喝奶茶吧？”
　　“行啊，”云瑶脱口而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不过我和申语约好了一起回家的，要不我们三个一起吧？”
　　崔文书就静了静，沉默的看了云瑶一会儿，有些冷漠，“不用了，你们去吧，我先走了。”
　　云瑶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来不及多想，申语已经背着书包蹦哒着进来了：“瑶瑶，呐，给。”
　　云瑶接过她手里的一张用透明塑料袋包装好的临摹纸，上面是中国每个省份的图形，还标明了省会。
　　申语笑眯眯的说：“你不是还没背下来中国地图嘛，那就随身带着这个，没事儿多看看，不能死记硬背，看多了自然而然就记住啦。”
　　“你不会是上课的时候给我描的吧？”云瑶捏着薄薄的临摹纸，有点惊讶。
　　“额是，不过反正是美术课，不听也没关系。”
　　“谢谢啊。”云瑶有点不好意思。浪费别人时间了。
　　申语冲她眨眨眼：“小事儿。”
　　紧接着，她的视线移向云瑶身后，微微歪了歪头，显出几分俏皮来：“楚大帅哥，我写的字好看嘛？这可是我抄到了半夜的成果哦。”
　　“没看。”楚志伟手脚半残的不紧不慢收拾着书包，神色冷淡，言毕将那本厚本子丢过来，“还给你。”
　　云瑶仰头无声的翻了个大大大大的白眼，背上书包等着申语。
　　申语也不生气，依旧笑语嫣然，拿起本子，冲着楚志伟摆了摆手：“那好吧，回见哟。”
　　然后挽住云瑶的手臂，出教室。
　　楚志伟抬头，盯着云瑶清瘦的背脊消失在门口，忽然发出了一个不耐烦的单音节字母。
　　“啧，这笨蛋是不是蠢，被人利用感觉不到吗？”
　　后排坐在桌子上等他的齐季神经兮兮的凑过来：“你指谁？”
　　楚志伟没好气：“没谁。”
　　齐季摇摇头，“你就嘴硬吧，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云瑶的不一样？别的不说，就说这个收作业，我怎么就不见你把其他科目的作业放到桌子上等着人来收呢？——哎还别说，你这么个女性导电体，哪个女生见了你不是害羞就是微笑，长这么大也就你妈和云瑶骂过你吧哈哈，你不会是有受虐体质吧？”齐季乐的不行，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来劲儿的继续叭叭：“那你还对人这么高冷，一句话都不跟人说，啧，早晚会后悔……哎哟……你砸我我说的也没错啊……哎呀妈呀，云云云瑶，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又回来了？”
　　云瑶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脸通红，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水杯忘拿了。”说着一溜小跑冲了进来，拿起水杯又八百米冲刺般冲了出去。
　　楚志伟：“……”
　　齐季：“……”
　　楚志伟咬牙切齿：“齐季，老子阉了你！”
　　齐季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撒开丫子就溜。

　　云瑶屁股着火似的冲下楼，拽过等着她的申语的手腕：“走吧。”
　　申语疑惑：“小瑶，你脸怎么这么红了？发烧了？”
　　“跑的。”云瑶头也不回的拉着申语大步走，硬着头皮转移她的注意力，“天气越来越热了，我请你喝奶茶，你想喝什么口味的？”
　　“真的啊？”申语笑起来，“那就珍珠奶茶吧。”
　　“好。”

　　晚上，云瑶难得失眠了一次，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齐季说的那些话。

　　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云瑶的不一样？就说这个收作业，我怎么就不见你把其他科目的作业放到桌子上等着人来收呢？——哎还别说，你这么个女性导电体，哪个女生见了你不是害羞就是微笑，长这么大也就你妈和云瑶骂过你吧哈哈，你不会是有受虐体质吧？

　　楚志伟脑子有坑吧，他和自己怎么算也没有交集啊，哦，除了她骂他那一次，但就那一次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齐季乱说的，毕竟楚志伟也没承认，那就是懒得理他。
　　对，八成是这样，懒得反驳，因为确实太荒谬了，连开玩笑都算不上，就是胡说八道，所以懒得反驳。
　　想通这些，云瑶又陷入另一轮的纠结，今天崔文书和自己生气，大概是因为申语。
　　崔文书喜欢楚志伟，申语也喜欢，而自己作为文书的发小，不仅没帮上什么忙，还胳膊肘朝外拐，她当然生气了。
　　总而言之，还是这个楚志伟的错，怎么是个人都喜欢他啊。
　　呸，她这句话把自己给骂进去了。
　　云瑶特别想把楚志伟五马分尸，抛尸荒野。
　　这样所有问题就都没有了。
　　就这么臆想着，怎么不动声色的将一个人弄死，云瑶慢慢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用一整包烟的尼古丁剂量，捣碎冲成水，用针管抽取了这些液体，然后刺进了楚志伟的手臂里，结果一个眨眼间，那张脸变成了叶允的，苦笑着看着她。
　　“不要！”
　　大半夜的，云瑶自己被自己给喊醒了，满头大汗。
　　意识到这只是个梦，云瑶松了口气，坐起来喝了几口水，平复情绪。
　　娘的，这楚志伟就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