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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元神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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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刻钟后,一位老者急匆匆走了进来,额间全是冷汗,诚惶诚恐地问道:
“您就是苏长老吧,我们......”
江归打断了对方的话,温和地说:
“我不是苏长老,只是他的一个朋友。”
“今日上门来访,实属突兀,还望李家主不要怪罪。”
“哎呦,仙人来访,怎敢有冒昧一说!”
李家主又是一个长揖,当年苏孤杀了他爹的那一幕,常常让他半夜噩梦不断。
这些年他是万分小心谨慎做事,半点不敢得罪这些大宗门。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抬起头,面露苦涩地问道:
“既然您不是苏长老,那苏长老人呢?”
“还有,敢问您二位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我久仰李家丹药,特地过来拜访。”江归不紧不慢地说,只字未提苏孤。
他盯着这位李家主的眼睛,缓声道:“当然,丹方自然不可外传。”
“我只是希望能和李家主交流一二。”
江归明明是嘴角含笑,但不知怎的,对上对方的眼睛,李家主却感觉不寒而栗。
仿佛只要回答得让对方稍不满意,自己就会人头落地一般。
他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就在这时,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探头进来。
这是李家小姐,听下人说有两位道长上门来访,很是好奇。
修行成仙一事,打小就让她着迷。
她瞧见江归风度翩翩、器宇不凡,竟是大着胆子凑了上来:
“爹!这是哪位朋友啊,我之前可不曾见过!”
然后,她又是向江归盈盈一拜,展颜一笑,落落大方地介绍道:
“道长好,我是李琼玉,是我爹最小的女儿。”
“哎呦,道长啊,小女不懂事,平日里鲁莽惯了,您莫要见怪!”
李家主见到李琼玉擅自闯入,忙向江归解释起来。
这可和他那些朋友不一样,李家主生怕这位仙人觉得冒犯。
“无妨,我有一师弟,平日里也是这般性子,挺好的。”江归浅笑着说。
李琼玉有点奇怪,自家爹可从未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
要知道,他们仙门李家在醉花镇还是颇有些名头的。
江归看向李琼玉,片刻后,眉头轻笼:
“姑娘可曾修炼过?”
李琼玉一惊,没想到区区一个照面,对方就已瞧了出来。
“是,已修炼七年了。”
“当年在粱梦宗的入山试炼中,那仙人说我根骨并非上佳,没有录我。”
“但事后他有给我一本功法,说修行一事,天下人皆可,就赠了我一桩机缘。”
“我瞧见你练的功法与你自身修行有些不符。”
“若是信我,我可帮你的功法修改一二。”
江归语气淡淡,可李家主却是激动万分。
这可是和苏长老一起过来的大人物,绝对是女儿的一幢大机缘啊!
他连忙催促李琼玉:“仙长若是能瞧上我这小女,可是她的福气。”
“琼玉,还不拜谢仙人的指点之恩!”
李琼玉听懂了李家主的话,收起先前的好奇,郑重拜谢道:
“那琼玉就多谢仙人了!”
李家主不敢打扰江归,离开前提醒李琼玉要好生招待仙人,不可怠慢。
待李家主走后,江归手捏法诀,外放神识,稍一感知便看出李琼玉根骨如何。
表面上江归依旧是态度温和,只是和对方聊一些修行时遇到的问题,偶尔提点两句。
可他藏在外袍中的另一手早在急急推衍。
果然,这个李琼玉,被人下了蛊。
这手法是妖族,和那猫妖怕是脱不了干系。
苏孤独自一人在李家宅府中走走停停,用神识感知了一圈,确实没有妖族的气息。
不过多时,他就走到了李家的药圃,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眼前这个躬着背,白发凌乱,打理着药圃的矮小老头,正是和“寻丹阁”李家齐名的“沉香阁”王家的家主。
苏孤解开术法、显出身形,踱步到王家主面前:
“您是沉香阁的王家主吧?”
“仙人您是?”
这老头抬起头,眼珠浑浊,有些困难地打量着苏孤。
很明显,他已经不大记得对方了。
“我是静岚宗的苏长老,当年下山寻访各个小仙门时,应当是见过一面的。”
“苏长老?啊,苏长老!”
王家主认出了苏孤,这么多年过去,苏孤的样貌几乎未有什么改变。
“您怎么在李家帮工,可是沉香阁出了什么事?”
“沉香阁”与“寻丹阁”一样,都是向仙门卖些下品丹药为生。
而且“沉香阁”还兼卖熏香等物,如今其家主却沦落到做个打理药圃的下人。
“沉香阁......唉,沉香阁早就没了。”
想起往事,王家主也是掩面叹息,索性放下手中的活,和苏孤谈起缘由:
“道长有所不知,前两年,李家突然将丹药的价格降于成本,各大仙门都抢疯了。”
“我们周围十余家卖丹药为生的店辅,整整半年没有收入。”
“实在没办法,店铺也卖了,人也遣散了,剩的那些丹药和药材都卖给了李家。”
“我这辈子除了炼丹和种药也没别的本事,就过来李家打理药圃,偶尔炼炼丹。”
“这怎么可能,那李家不该早就败落了吗?”
苏孤有些诧异,若是这样算,李家就是近半年大亏损,怎么可能还能繁荣至今?
“可事实上李家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也想不通那半年的亏损是怎么补上的。”
王家主比柳潇秋更不明白,那时候李家门前车水马龙,日日都是各个仙门来访,出售的丹药之多简直骇人听闻。
“你们没去找粱梦宗?”
“我记得醉花镇的小仙门都归粱梦宗管,李家这般行为,于情于理,粱梦宗都不该不管的。”
李家一事,虽与魔修妖族作乱无关,但实属蹊跷,粱梦宗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找了,当然找了!可——”
王家主整个人都急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试图比划些什么,但马上又是一哆嗦:
“苏长老啊,此事不能再问了,您就别趟这浑水了!”
“李家的背后是粱梦宗?”
苏孤一听就明白了原委,想来是粱梦宗在支持李家这般做派。
“哎哟喂,苏长老,不可再说,不可再说了啊!”
王家主慌了神,连连摆手。
“不与你废话,你也是清楚的,倘若你真想寻回公道,最好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除了静岚宗,这天下再难有人能和粱梦宗分庭抗礼。”
见王家主还是惊惧不安,苏孤态度强硬起来,逼着对方开口。
“唉,算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挽救的可能。”
“我就是心里憋屈,想和苏长老说说这事。”
王家主明显也是想找人倾诉,带着苏孤去了自己休息的屋子,小心翼翼地关了门。
“苏长老知道元神蛊吗?”
王家主坐在床沿,取了床头的挂着的鸱夷,猛灌一口。
他没提别的,反而先问了个不搭边的事情。
“知道。”
元神蛊,魔界特有的事物,以妖族秘法下蛊,能内化成修士元神的雏形。
日日以修士的灵力精气喂养,五年后蛊虫自然身死,其尸首化成元神。
此法除了能保证修士能修出元神之外,无一利处。
一是此生再不能修出元神,二是这样的元神相当劣质。
于自身的修为无多少益处不说,所能得的寿命也就一百年。
三是一旦元神被夺,必死无疑。
不过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这些都算不上什么,所以在修真界,元神蛊依然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物。
这东西在魔界到处都有,在过去,寻常魔修的修炼功法要剥了他人元神,增强自身修为。
所以魔修经常会捉一批凡人对他们下蛊,五年后再剥出元神作为己用。
不过这种人也就在百年前,修真界与魔界的乱战中还存在,近些年也不多见了。
毕竟粱梦宗和静岚宗联手布下阵法,生生隔离了修真界和魔界,除修出元神的修士和法力极高之徒外,任何人都不得通过。
因此,现在魔界的魔修想要修炼,只能去剥离妖族的元神,所以魔修和妖族的关系向来很差。
“苏长老,这事其实就出在那元神蛊上。”
王家主呵了一口酒气,苦笑着说:
“其实当年李家刚一降价,我就觉出不对,忙找认识的人去粱梦宗,想让仙人下来管管。
“可那仙人却瞧上了我那两个儿子,要给我养神蛊,说这能让他们修出元神,增加寿命。
“养神蛊这东西我是知道的啊,百害无一利!
“我那两儿子本就根骨不错,哪里用得上养神蛊。
“所以我就婉拒了那位仙人,后来听说这仙人又去了其他小仙门,倒是有几家同意让自家孩子被那仙人下蛊。
“我没想到的是,半年后,当初同样受影响的小仙门中,竟还有五六家存活了下来。
“而这几家正是当时家中有人被下了蛊的那几家!”
说到这里,王家主忍不住握拳锤在床板上,抓了抓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
“苏长老,你说那仙人怎么这样?这,这不是毁我孩子的仙途吗!
“我那两孩子虽是早就被送进了其他仙门,但现在家中沦落到这个地步,没有王家的支持,在门中也不过是任人差遣。
“更别提接触上乘功法,修出元神,长命百岁了。”
王家主又是狠狠一灌酒,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事。
苏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没想到粱梦宗会在背地里做出这种事情。
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门派中藏有魔修?亦或是拿元神蛊当药引?
即使见多识广如苏孤,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结论。
但不管怎么说,那粱梦宗肯定要去“拜访”一番。
等王家主说完,苏孤先一步拜别,往回走去。
推开掩上的房门,入目的却是江归和一女子相谈甚欢。
这情景不禁让苏孤横眉一竖,略显阴郁地看向江归。
我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你就已经和别人勾搭上了?
江归岂能看不出苏孤眼里的意思,忙解释道:
“这位是李家小姐,我只是在指点她修行。”
李琼玉也是个看得懂气氛的人,匆匆向苏孤一拜:
“您就是苏长老吧?我刚听江道友说起您。”
这番话却让苏孤更为不爽。
凭什么啊?这女子与你非亲非故,就这么热心肠地上去指点人家?
苏孤寒声道:“你先出去吧,我与这位——江道友有事要讲。”
待那李琼玉离开后,苏孤冷哼一声,坐到了江归身边,盯着对方的眼睛:
“你指点她修行?”
“我记得,你可从来没指点过我。”
江归有点好笑,温声道:
“就我那水平,怎么配指点你,当年不全是你在指点我修行吗?”
见苏孤脸色未缓,江归只好接着解释:
“我只是看这姑娘根骨有异,就想办法探查一番。”
“她被人下了元神蛊,而且我怀疑不止她一个。”
“按她的说法,这一片应该有不少人家都被下了蛊。”
“不用怀疑,我刚刚问了人,确实是这样,”见江归一直在耐心解释,苏孤态度上缓和了些许,“此事应当与粱梦宗有关。”
“粱梦宗?”
江归有点诧异,他是知道粱梦宗的。
这样的仙门,竟然会给凡人下养神蛊?
“师弟,事关重大,想来那粱梦宗中很有可能藏有魔修。”
“我们应当尽快出发,把此事禀告给粱梦宗的两大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