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楚书未秋

134、优秀

　　过完年，他们也该回去上学了。
　　他们回校的时间还没出中月，早晨的天气寒凉，冻的高三学子不愿意从暖和和的被窝里出来。
　　陈郡夏却早早的和许文秋出了门。
　　天还没亮，所以路灯还亮着，江平区到五中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走个十分钟就能到，但为了能一早过去学习，他们很早就起来了，并且出门也早。
　　“好冷，”陈郡夏哈了口气，“这天越来越冷了，江阳市夏天热的要死，冬天冻的要死，我们这儿是不是没有春天和秋天？”
　　许文秋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来裹在陈郡夏脖子上。
　　“我不要！”陈郡夏挣扎道，“你不冷吗？！”
　　“我冷什么？”许文秋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裹好了别感冒。”
　　陈郡夏自知力气比不过许文秋，只能一个人扭过头去生闷气。
　　他们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胖人，身上没有过多的脂肪去抵御寒冷的天气，陈郡夏冷，许文秋自然也冷。
　　陈郡夏再明白不过了，许文秋这人面上清冷，实际上本人却怕冷怕的要死。
　　就比如晚上睡觉的时候，陈郡夏总是能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他有些烦躁的睁开眼，却看见许文秋正在穿袜子。
　　“哥……”陈郡夏揉了揉眼睛，“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穿袜子干什么？”
　　“睡吧，”许文秋哄了哄陈郡夏，“别老熬夜。”
　　陈郡夏抵不过睡意，也没有多想，很快又要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才后知后觉，许文秋怕不是觉得冷。
　　后来他故意晚睡，发现了许文秋不仅大半夜起来穿袜子，还喜欢套一件外套睡觉。
　　更何况的是，他们一起盖的那条被子每一次都在自己身上。
　　怪不得觉得冷。
　　许文秋把所有的被子都盖在了陈郡夏身上，而晚上本来就凉，能不冷吗？
　　他也有提醒过许文秋，可第二天被子依旧在自己身上。
　　其实许文秋从小就怕冷的。
　　爸爸经常执行任务好几天都不回来，妈妈那会儿工作也忙，那时候他还小，不会开空调，因此经常被冻的瑟瑟发抖。
　　久而久之也产生了对冷的恐惧。
　　初中以后，进入青春期的男孩因为好面子，无论怎么样也不会在妈妈面前喊一个冷字。
　　他明白，爸爸走了，自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他是要撑起这个家的。
　　既然是顶梁柱，又怎么可以有恐惧的东西呢？
　　直到和陈郡夏在一起后，他就更加要克服怕冷这个毛病了。
　　因为在未来，他要照顾的不仅仅是李宣琳了，还有自己想宠爱一辈子的小孩。
　　陈郡夏抿了抿唇，不由分说的将许文秋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
　　“我警告你，”陈郡夏故作凶狠道，“你要是敢把自己作感冒了，你不仅一个星期别上床了，你还别指望着我未来能理你，明明那么怕冷，干什么还要每次把围巾都给我？”
　　许文秋一愣。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怕冷的？
　　许文秋欲言又止：“你…”
　　“你想问我什么时候发现的？”陈郡夏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想了解了解你的过去不行吗？”
　　陈郡夏在得出许文秋怕冷这个结论之前，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
　　后来问了李宣琳，他才知道是真的。
　　那一刻，他的心底泛上了一股浓浓的酸涩。
　　他家哥哥表现的太坚强了，他很心疼。
　　于是偷偷从网上下单了好几双棉袜子和围巾。
　　许文秋淡淡一笑：“厉害。”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学校大门，此时天刚蒙蒙亮，他们站在从前翻过的墙角下看着日出。
　　太阳渐渐升起，伴随着光晖洒向大地，耀眼的阳光打在了少年的脸颊上，恍的人睁不开眼。
　　“原来日出不用在山顶也能看呀，”陈郡夏用手遮住了太阳，“真美。”
　　许文秋点点头：“嗯。”
　　两人跟门口的大爷打过招呼，便进了教室去早自习。
　　陈郡夏趁着早自习的功夫，写了两套数学卷子和一套化学卷子，批改的分数却大相径庭。
　　化学还好，其中一套数学118分，另一套却连及格都没及格。
　　那一套数学卷子是前年的黄冈题，许文秋做过一遍，考了148，这分数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而陈郡夏做，却成片成片的错，这让他心里又感到万般焦急。
　　“这些题好难，”陈郡夏将题目看透了也没看明白，“怎么能错这么多？”
　　许文秋拿过卷子看了一遍，指出了陈郡夏明显性的错误：“这里不对，不能只套公式，你要把图形拆开了看，还要画两道辅助线，画在dm和ac上。”
　　陈郡夏恍然大悟，之后便将错题整理在了错题本上。
　　张愿在早自习上了一半后才姗姗来迟。
　　他刚进门就看到了刺激他眼球的一幕。
　　许文秋离着陈郡夏很近，嘴唇几乎都要碰到人家脸上了，可他却拿着一支笔正在认认真真的讲题。
　　张愿压制不住嘴角的笑容。
　　许哥怎么还玩这一招呢？想亲人家就直接上呗，反正又不是没亲过的。
　　可事实上，真的是张愿想歪了，许文秋是真的在给陈郡夏讲题，没有任何想法。
　　只有张愿一个人想入非非而已。
　　……
　　自从他们开学以后，是能感觉到进度越来越快的，短短两个星期的时间，他们已经复习两轮了，再后来，就是迎接高一新生以及高二返校。
　　在这期间，他们大大小小的考了很多场试，而陈郡夏的成绩也在一点一点的提拔。
　　二班是个重点班，他在十四班的第一不代表到二班就是第一，而是第十九。
　　不过后来，他经过一点一点的努力，从第十九升到了第十。
　　在级部里也是飞快的提高。
　　总之一本是肯定能考上了。
　　而许文秋的成绩自然一直不变，稳居年级第一无人撼动。
　　甚至考出了742的高分。
　　写的一篇议论作文被全校展览，因为论点很有哲学，近几年在高三很少看到写的这么好的议论文，因此被列入了满分作文榜。
　　许文秋不怎么激动，倒是陈郡夏激动的不行。
　　“我靠我靠！”陈郡夏激动的拿着作文书给许文秋看，“哥，你的作文！！啊啊啊！”
　　李宣琳几乎把骄傲写在了脸上。
　　她望着许文秋爸爸的灵位，默默的落下了眼泪。
　　老公，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儿子那么优秀，他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许文秋到不觉得有什么，但看着陈郡夏这么开心，他也开心。
　　高三的生活一直持续在两点一线的无限循环中，每个人每天都按部就班，也循规蹈矩的做着每一件事，很难有像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
　　铺天而来的压力快压死高三的毕业生了。
　　“好累……”张愿趴在课桌上，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我感觉我要被试卷埋了，想不到我竟然有一天不是被土埋了，而是被试卷埋了……”
　　陈郡夏眼角的黑眼圈也很重，叹了口气：“确实累。”
　　整个二班都没有什么精神头。
　　下节是张国友的课，他刚踏进班就能感受到满满的怨气。
　　“怎么了？”他问，“怎么一个个都趴在桌子上，快起来，我们要上课了。”
　　“老师----”张愿无精打采道，“好累呀！！”
　　张国友大概也能猜到什么原因了，他放下了课本，淡淡的笑了笑。
　　“同学们，”他又问，“你们都觉得很累对吗？”
　　“对-------！”
　　他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书本，随后冲众人招了招手：“站好队，我们去操场。”
　　最后这一节课变成了单独的一节体育课，张国友脱下厚重的外套，陪着这群少年们畅快淋漓的打了一场篮球赛，姑娘们谈论着最近新上的化妆品和男团，又有不少人在操场上自由自在的奔跑着。
　　所有来自高三的压力都在这一刻彻底被释放。
　　下课后，刚好赶上中午吃饭，张国友冲他们笑了笑：“这节课爽不爽？”
　　同学们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张国友依旧和蔼：“老师知道你们压力大，老师也是你们那个年纪过来的，但同学们，你们要记住了，现在努力几个月，未来享一辈子的福，考上一个好大学，才能有好工作，才会有好出路，再拼这么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你们要知道，高三虽然苦，但却是青春最该拼搏的时候，倘若青春没有奋斗，那根本就毫无意义，你们要坚信你们一定会强大，怀疑和自暴自弃只会抑制你们，抬头去看看你们的信仰，去看看我们曾经一起许诺过的目标，向着那个方向前进吧。”
　　青春就是青春，本该如此，应当拼搏。
　　同学们听了这一番话，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
　　陈郡夏也暗暗的发誓，他一定要和许文秋一同考进北京。
　　即使不能是一个大学，他也做不到和人异地恋。
　　那种只能在视频里看到，摸不到碰不着，他能憋死。
　　况且有很多情侣都是因为异地而分的手。
　　他不想让灾难重蹈覆辙。
　　因此往后的几天，陈郡夏比任何人都更加努力万分。
　　为的就是那一个小小的目标。
　　换句话说，为了许文秋。
　　为了他的男朋友。
　　但他是人，他会累，不过每当想到许文秋这个人，每当想到自己未来会和他有一个温暖的家，他就又一次充满了动力，继续做题。
　　所有人都在感叹他的进步。
　　却无人知晓他背后的付出。
　　只有许文秋知道。
　　也只有他知道而已。
　　他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酸涩，陈郡夏为了高考马不停蹄的学习，迄今为止已经刷完几十本高考真题了。
　　“别写了！”许文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让你去睡觉你听到没有？！”
　　陈郡夏不以为然，只是笑着想要糊弄过去。
　　许文秋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怒火直窜心头，他猛地将陈郡夏的练习册合上，将人抱起来一顿亲。
　　“唔…哥！”陈郡夏被桌子硌到，双手推搡着挣扎，“别闹…唔！”
　　以往陈郡夏不想接吻许文秋都不会勉强，可他今天却一反常态的抱着人家亲个没完。
　　陈郡夏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根本跟不上这人快到猛的节奏，一时间呼吸紊乱，憋的涨红了脸。
　　好在许文秋及时放开了他。
　　陈郡夏此时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一般贪婪的呼吸着空气，怨恨的瞪着许文秋。
　　许文秋率先开了口：“我有没有说过要劳逸结合，你这样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逼坏的！”
　　“我就写了些卷子会怎么样？！”陈郡夏也少见的发了火，“我就是想再把成绩拔高一些！很快就要高考了，我不想跟你分开！！你能不能别闹了？”
　　一瞬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样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很久。
　　陈郡夏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妥，想开口解释，却没有等到这个机会。
　　“你觉得我多管闲事是么？”许文秋沉沉的开口，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失落，“所以我管的多了…”
　　陈郡夏慌忙解释：“没有哥哥，我没有这个意思，刚才我……”
　　他猛然一顿，双手发颤，不可思议的想，他刚才好像又一次被情绪控制了本能。
　　许文秋却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走到陈郡夏身前，缓缓的拥住了他。
　　“啪嗒。”
　　一滴温热的泪滴在了陈郡夏肩膀上。
　　他一愣，小心翼翼的问：“哥哥，你哭了…？”
　　“夏天，”许文秋声音还是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别这么累好吗？”
　　陈郡夏闭口不言。
　　许文秋继续道：“你在做事情之前不能考虑考虑我吗？你现在本来身子就不好，万一累垮了自己让我怎么办？
　　“我知道，知道你害怕，但是为什么不能往好的地方想？以你现在的成绩，和我考到一个地方是没有问题的。”
　　他叹了口气：“大不了，我和你填一个学校。”
　　陈郡夏拼了命的学习，却忘了自己本身的健康，他本来就有心理疾病，虽然好了不少，但也没有完全痊愈，同样也是因为这种来自心底上的恐惧控制了他的情绪，让他深陷久久的自我消极中无法自拔。
　　以至于忘了身后唯一关心他的人。
　　“好…”陈郡夏哽咽道，“对不起，但我是真的怕…”
　　许文秋的未来绝对光明无限，而陈郡夏不想让自己成为许文秋以后事业路上的绊脚石，他想努力一点，努力与许文秋并肩，做一个真正配得上他的伴侣。
　　“傻瓜，”许文秋抵住陈郡夏的额头，“不要怕，你很优秀。”
　　许文秋想，就现在陈郡夏成绩不好，他也不会在意，他可以陪着他家夏天一起变得优秀，一起登上顶峰。
　　总之，他不会往前走，他不会丢在陈郡夏一个人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