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君之》萧艾

1、第1章

　　日斜于西，弯月悬空，几颗星点也稀疏遍布于空中。

　　师门中规定方满十八岁者，可独自下山闯荡一年，亲身经历江湖之事。过完十八岁生辰，他的师父就对江天堑说道：“在山上习武终究只是习武，人世间的百味、百态也需体会一番，这次就随你下山一年吧！”他的师父便十分放心让江天堑下山了。

　　师兄们在下山前曾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做有辱师门之事，遇到难缠、狡诈之人，斗不过的要智取，不可强攻硬取，实在打不过的就跑，路见不平之事定要出手相助”云云。还没下山前他就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他自然明白有辱师门的后果是什么，斗不过的事情当然要跑，当时他都诚恳地一一应允保证。

　　这会儿在拜别师父和师兄后一路下来，他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先前倒是有几次下山的经历，但那几次都是跟师父和同门一起下山处理各门各派之间的事，那几次算不上下山，无非就是进行各种比试切磋。这次乃首次独自一人下山，对江湖之事虽略有耳闻，但没什么经历，而且江湖人心险恶，刀剑不长眼，也不知道此去究竟如何？

　　一路下山倒也十分顺畅，只在途中遇到几家村店。走了一会，映着赤霞满天的粼粼波光、芦苇萋长于边的湖现于眼前，湖边搁浅着一只小船。刚要上前，一位老者站立于舟首持桨，朗声问道：“公子可要渡湖吗？”

　　江天堑道：“正是，船家可渡到哪？”

　　老船家道：“这湖乃柳湖，胡前面乃柳湖镇，不知公子可是要到柳湖镇否？”

　　江天堑心念道：“天欲黑，也得赶快找个客栈歇下脚，此行虽无定所。自己曾对师兄们所讲繁华之景极度向往，只是当时尚未满十八岁，听到的很多事物只能绘于脑中，这次可以趁此机会，览览这繁华街景。”

　　船靠岸，江天堑登上船后，便道：“那麻烦船家了，只是不知需要多久？”

　　船家道：“不久，天黑前定能到达。见公子样貌不凡，佩着剑，孑身一人，可是要去拜师学艺么。”

　　江天堑心下也难以实情告知之，便说道：“正是，有劳船家开船了。”

　　先前几次下山，也没能细细观赏四时风光。这次正好恰逢其时，正可以好好细细赏玩山下景色。江天堑通身白衣，一派少年翩翩，清俊朗逸模样，头上银色发冠将头发束在身后，衣摆和几绺发丝在微风的吹佛下轻轻地摆动着，手执一柄长剑，背负包裹，站在船艄。

　　芦苇长满湖的四周，几只觅完食的鸟儿归落在苇丛里，远方山头里有几缕青烟袅袅升起，天慢慢地从橙红一片变成微微的淡紫色，日沉月出。这样的烟火气息在门中鲜少见过，他当下心情十分爽朗愉悦，而这时早已把下山时惶惶不安之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忽然一阵踏踏马蹄声从湖岸上的葱翠深幽的林里传来，几个星点的火光忽明忽暗在林里。“站住，恶贼，后面的赶紧追，刚才那人身上中了一箭，应该跑不远。”一群人马从林深处驰骋过来边举着火把边喊道。

　　刚要近及岸边，十几个黑衣人看到湖中有一小舟，欲要举弓拉弦放箭。

　　“且慢，少爷，先一探究竟，再放箭也未尝不可。”骑在马上、身穿玄色衣服的中年人往后举左手说道。他身旁头发半垂半束，身穿白绛绸缎华服，眉目清秀的英华少年应了一声：“嗯，先等下吧。”十几名黑衣人听到命令后慢慢放下了箭，紧盯着湖面上的船。

　　中年人便隔岸喊道：“船家，可否看见有人经过于此？”

　　老船家也喊道：“大人，老身刚划船到这里来，没有见到什么人经过这里。”

　　中年人再次喊道：“船家，那船上可载着什么人？”老船家道；“只是一位要渡湖的公子。”

　　江天堑站在船艄不久后，觉得船摇摆不定，有些发晕，便坐于船蓬内。刚才就隐隐约约听到马蹄声和叫喊声，不知道是什么人。听到有人问道船上载着什么人时，就弯腰欠身走出船蓬，看到十几人马站在湖岸上，紧盯着船这边。

　　老船家道：“船上所载的就是这位公子。”

　　一个黑衣人便怒喊：“船上还有什么人吗？老头赶紧把船靠岸，让我们搜寻一番。”

　　江天堑面向人群喊道：“船中就只有我一人，没有什么别的人，请问阁下是在找什么人吗？”

　　中年人道：“正是，府中有人闯入后往这个方向逃跑，现在正在缉拿此人。”

　　江天堑望着岸边朗声说道：“我和这位船家也是刚路过于此地，实在不曾见过什么人。”

　　另一个黑衣人举着一把刀冲着船喊道：“你说没见过，谁知道你见没见过，把船靠岸来，先让我们搜一搜，好验证你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天堑心下道：“船上没藏人，给他们搜查一下也未尝不可。”

　　他对老船家说：“船家麻烦你把船靠岸吧。”

　　老船家道：“既然公子这么说了，那老身也就把船先靠岸吧。”

　　刚靠近岸，几个黑衣人立马抢身登上船，细细瞧了一会，便下船退到华服少年的身后，向华服少年躬身拱手道：“公子，那人不在船上。”

　　搜完后，江天堑一并跟着上岸。

　　中年人下马向江天堑揖了一礼说道：“实在抱歉，打扰到公子了。”

　　江天堑连忙也还了一礼说道：“不碍事。”中年人立即上马，回身说道：“公子，告辞了。”说毕，一群人转身往林深处驰马而去。

　　只是江天堑心下也不住好奇，那位身穿华服之人一言不发，面带严肃之色坐在马上。

　　他便向老者询问道：“船家可是知道刚才那一批是什么人吗？”

　　老船家道：“老身并不知，看着阵仗应该是柳湖镇上那几户有钱势的人，只是不知他们是哪个府的。公子前面还有二三里就是柳湖镇了，赶紧上船来吧，刚才给那些搜寻的人给耽搁了，现在天已经黑了，老身给你渡到那边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