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星》夜明归

5、龙胆花已经枯萎

　　程母扶了下眼镜，示意他可以继续说，林明枭有些紧张地说道：“我想去外面找份零工可以吗？”紧接着他又说道：“不是那种整天待着的，就三四个小时，也可以请假调时间的那种工作。我想着自己挣点钱，也不是说你们的钱不好，就是我觉得现在还是不太习惯花别人的钱。”说完之后，他低下头，手拧着衣角，等着答案。
　　“你去找叔叔了吗？”程母问他，他摇了摇头，程母说：“等我一下”，然后去找了程父过来，让林明枭再说一次。程父听完说道：“并不是不同意，只是得和屹林商量一下。”程母和他说，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吧，刚才她推门的时候程屹林睡着了，就没叫醒她。林明枭说姐姐已经吃过饭了，他看着她吃完之后，回房间了他才来的。
　　程父程母知道她吃完饭了，和林明枭道了谢，因为程屹林还有胃病，再加上今天早上她也没有怎么吃饭，所以也很担心这个问题。“我们倒是同意你的这个事情，但是真的要问一下屹林的意见。虽然她和我们说过会尊重你的意见，让你不要因为她而被困在这里。”林明枭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叔叔阿姨想吃什么，姐姐有什么不爱吃的吗，我正好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把菜买好。”
　　外面的繁荣的商业街让林明枭有些恍惚，他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再加上距离上一次去商场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对去商场的路线记不太清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他推着车计划着应该买点什么。
　　他看着货架上的蔬菜，突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好。他突然想起来当时母亲过最后一个生日的时候，自己也是在这里买菜，然后做给母亲吃。但是当时并没有这么犹豫，甚至一瞬间就想好菜单。现在他有些迷茫，但是不知道原因。
　　还是决定好了晚饭的菜单，他走到零食架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算了，毕竟这钱是用来买菜的，而且还不知道程屹林爱不爱吃甜食，如果买了但是她并不喜欢还浪费东西。他把车推向收银台，结完账拎起购物袋，准备回去。
　　他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程屹林正坐在客厅里看着手机，然后转头看见了自己，走过来把接过袋子，说了句“回来了。”林明枭倒是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今天晚上的饭是他们两个人做的，四个人坐在桌前吃饭，谁也不出声，只能听见碗筷摩擦的声音。林明枭悄悄地看了看他们，开始了晚饭的话题。
　　“那个，想和你们商量件事情。”他把筷子放下，继续说道：“我想出去找份零工，是可以调时间的，三四个小时，是正当的工作。可以吗？”
　　程父程母没说话，程屹林说道：“爸妈已经和我说了，可以的，别太累了。”林明枭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那天晚上，直到林明枭洗漱完，要入睡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真实发生的。他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同意，因为他清楚地明白他会来到这的原因，但是他们却尊重他的意愿。
　　因为他打工的地方是他在福利院的时候去的地方，所以当天晚上他就联系了那个老板，第二天就可以去上班。为了感谢程屹林一家，他主动提出他会煮早饭和晚饭。程屹林和他说要是时间不允许的话也没有关系，太累的话也没有关系。
　　那家打工的地方他已经烂熟于心，走在去打工的路上，他恍惚间觉得，这就是以前的生活，他为了补贴家用在放学的时候就去打工，节假日也是，为了母亲的生日他去打了好几份工，虽然累，但是看见母亲的笑脸和那句“正好吃饭”，他抹了把脸，把疲惫和汗水都从自己的心上抹掉。
　　林明枭刚换好衣服准备下班，电话就响了起来。屏幕上的陌生号码让他有些疑惑，但是他还是接了。“我是程屹林，你刚下班吗？”林明枭回了一句“是”，电话那边传来了手机跌落的声音之后就没有了动静。不安的感觉从心底里开始蔓延，林明枭没敢挂电话，急忙和其他员工道了别，在道边拦下了辆出租车，赶紧坐上去，告诉司机地址，让他开快一点。
　　他一句又一句地喊着程屹林，但是听不见她的回应。林明枭不可控地想起来母亲发病倒了的画面，又想到了程父程母可能没在家，程屹林一个人要是出事了，他会后悔一辈子，但是现在他又不敢挂电话，只能一声一声地喊着，希望会有回应。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他慌张地给了现金之后就急忙冲向家里，转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没锁，冲进去之后却发现程屹林在客厅坐着，脚踝处放着冰袋，他缓了好几口气，想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抱歉，我本想让你帮我买点东西，但是我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滑了一下，手机摔飞了。”程屹林说完之后低下了头。“我没事”，林明枭回她，“我以为你发病了，家里还没有人，我怕你出事，就赶回来了。没关系，你没大事就好。”
　　程母看见林明枭回来了，又看了眼时间，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林明枭和程母说了原因，程母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机给了程屹林。“她的手机飞到了我房间里，我刚找到，我把电话挂断了。”
　　他回到房间，把程屹林的号码存上，呼出了口气。总之，没事就好。他去了客厅，看见她还在原来的位置，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陪她一起看电视。
　　他好像是听见了程屹林说了句什么，但是没有听清。当他看向程屹林的时候，她又重复了刚才那句话。他笑着说没关系，你没有大事情就好。然后又帮她换了冰袋，继续和她看电视直到她困的不行。
　　他让程母把程屹林扶回房间，自己回去躺在床上，手臂捂着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看向那盆龙胆花，他想母亲了，但是这个愿望永远没有办法实现，就像母亲走时院子里的龙胆花，再也活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