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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处理 ...

  •   大厅内燃着香,味道不是很浓,但总有淡淡的味道萦绕鼻间。
      前一句尾音未落,宁嘉鱼又听见另一人道:“门口可见着你二哥哥了?他前脚刚走。”
      她有些惊讶,愣了瞬,算算日子,若是宁远哲像上次游戏那样去剿匪,没有身亡,那他来回耽搁的时间也确实够宁璟哲进府了。
      原来刚才和她撞在一起的人就是宁璟哲,上次游戏让她期待几天还未能见面就游戏结束的宁璟哲。
      怪不得才十几岁就那么结实。
      宁嘉鱼敛了敛神色,淡定的上前几步,先乖巧的行了礼,接着甜蜜一笑,道:“祖母早安,母亲早安。”
      游戏设定原主跋扈,却是个极孝顺的孩子,在长辈面前该有的礼貌一样也不会少。
      “回母亲,我已经见着了。”
      宁嘉鱼眼前高座之上,端坐着两个衣着装扮皆朴素的妇人。
      侯爷仙逝快有十个月了,她们还是这么穿戴。虽说素净,却掩不住二人气质,年纪偏大的那一个雍容闲雅,年纪稍小的那一个端庄淑敏。
      二人都上了年纪,但不难看出她们年轻时的倾城之颜。
      两位妇人便是老夫人和侯夫人了。
      是宁嘉鱼的祖母和母亲。
      宁嘉鱼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绿蕴,她一直垂头跟在她身后,不过半步之内。
      宁嘉鱼收起眼底所有情绪,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两排贝齿整齐,眼眸流转,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她走近侯夫人身边,自然而然地倚在侯夫人身上,闻着她身上浅淡的百合花香,她难得不反感。
      凑近了才瞧见,侯夫人眼眶红了一圈,看着有些水肿,鼻尖也是通红一片。
      这是哭过呀。
      宁嘉鱼想,她心里表示理解。
      倒也难怪,心心念念盼了十几年,终于见到失散多年的小儿子,换她她都要哭死了。
      进入游戏前的宁嘉鱼为了尽快通关,曾经做过预习,撸了一把剧情,把她大概会接触到的人物的介绍和个人经历看了几遍,特别是侯府的人她都特意记了。
      已逝侯爷曾到江南做过五年刺吏,在江南的第三年,侯夫人生下了宁璟哲,而且因为胎位不正,是难产。因此,侯爷对小儿子极其宠爱,恨不得别在腰上。
      保护再好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在当地的一个盛大的节日里,宁璟哲被一伙人明目张胆的绑架了,十几年来,侯府并没有停止过寻找。
      顺便一提,宁远哲并未去过江南。
      京都到江南,一路山长水远,夫妻俩不舍得当时年仅两岁说话尚且不利索的宁远哲受苦便将他留在侯府,留给老侯爷和老夫人照看。
      宁嘉鱼再仔细一瞧另一旁坐如劲松的老夫人,发现她也像是哭过。
      这婆媳都哭过了,她只当没看出来。抬手卷起侯夫人衣角,她说:“母亲,不说是妹妹吗,怎成了哥哥?”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说不出的好听。
      宁嘉鱼眼眸清明如一汪清泉,明亮得让人心都化了,素不相识的人都会被她这烂漫的模样吸引,更何况是一手带大宁嘉鱼的侯夫人。
      侯夫人被女儿逗笑了,以素手掩面微微一笑,方才伤春悲秋的神情也缓了些,没那么深沉。
      侯夫人没太在意宁嘉鱼刚才的话,反倒是老夫人注意到了,老夫人脸上慈爱的表情一变又变。
      “哪来的妹妹?”
      侯爷仙逝后,老夫人思绪过度,也差点哭坏了身子,如今算是走了出来,那一双眼睛仍是一片清明,认真起来横眉竖眼,气势十足,看着吓人。
      宁嘉鱼神情一凝,忍不住禁声,像是怕了。
      侯夫人想到了什么,如画柳眉轻皱,拉着女儿柔荑的手不由紧了一分,又怕把她捏疼手上便松了手不用力道,她神情严肃认真,问她:“谁人说的?”
      “绿蕴姐姐说的,她说哥哥派人去接了个姑娘回来,嘉鱼就要当姐姐了。她还与嘉鱼说要好好对待妹妹,要把所有好东西都让给她,不然娘亲和哥哥就会不喜欢嘉鱼。”
      宁嘉鱼那双水汪汪的美眸无辜的眨巴着,话到最后,巴掌大的小脸上隐隐可见几分伤心之色。
      极惹人可怜。
      绿蕴被吓得双腿一软,‘咚’的一声跪的干脆,声音大的让宁嘉鱼都有些心疼地板。
      绿蕴神色紧张地看向宁嘉鱼,见她一副快哭的样子就没有多想,绿蕴并不会想到这是宁嘉鱼在故意陷害她,毕竟谁也不能去怀疑一个十二岁的单纯少女,即使是只比宁嘉鱼大四岁的绿蕴。
      绿蕴转头,目光急切切望着肃容的老夫人。
      “老夫人奴婢没有说过呀。”
      老夫人目光紧紧盯着绿蕴,像是猎人盯上了猎物一般凶狠,她被看的心尖发颤。
      老夫人的手里拿着的是佛珠没错,可那是她为仙逝的老侯爷和侯爷祈福用的,但老夫人并不信佛,绝不是个仁慈的人,也对,曾上阵杀敌的女将军怎么能仁慈。
      女将军。
      是咯,绿蕴忽然记起,老夫人嫁给老侯爷前曾是手握长矛大刀,杀人如麻,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
      绿蕴更加惶恐不安,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她忐忑道:“老夫人,夫人奴婢没这么说过!”
      她是冤枉的,她真的没这么说过。
      老夫人脸上神情愈发严肃。
      绿蕴魂都快吓没了,刹那间便泪流满面,她小脸惨白,忐忑不安地喊着宁嘉鱼:“姑娘……”
      “姑娘你替奴婢解释呀!”
      绿蕴看着她,面上浮现几分恐惧,恐惧之中还带着一丝希望,垂死之人等待救援时的那种压抑着的希望,她祈盼着宁嘉鱼向老夫人解释,告诉老夫人她没有说过那些话。
      宁嘉鱼像是没注意到地上跪着的绿蕴,也没听到她的话,垂着脑袋可怜兮兮又自顾自的说:“祖母娘亲,你们真的会因为嘉鱼对那个新来的不好就讨厌嘉鱼不喜欢嘉鱼吗?”说的伤心了,泪如泉涌,她那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往下掉,大滴大滴的珍珠泪不偏不倚全落到侯夫人手背上,滚烫的温度把侯夫人吓着了,急忙把她往怀里揽。
      她忽然把侯夫人抱得紧紧的,生怕会失宠一般。
      方才还笑靥如花的宁嘉鱼此时已经开始打哭嗝儿了,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儿何时这么哭过,侯夫人心疼极了,眼眶又红了一圈,急忙轻声哄她。
      素白的手在宁嘉鱼背后一下接一下轻抚,女儿没哄好,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侯夫人竟也哭出了声,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一大一小抱团哭,凄凄惨惨,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头疼。
      凌厉的目光如刀子落到绿蕴身上。
      那绿蕴竟还在高呼:“奴婢没有!”
      绿蕴虽不是宁嘉鱼院里最美的姑娘,但却是最爱美的,寻常费尽心思美肤美容,此时她是真的怕了,也不顾会不会毁容,那白皙的额头不要命的往地上磕。
      ‘咚咚咚咚’
      那声音很响,到底是个嫩丫头,不过磕了几下,绿蕴再抬头时额前已是血/肉模糊。
      “奴婢真的没有!”
      老夫人见绿蕴眼睛都哭红了头都磕烂了仍是不承认,气得站起来,也懒得再听她废话,沉声道:“来人,将这丫鬟拖出去杖刑八十再丢出侯府任她自生自灭!”
      宁嘉鱼闻言,心尖一颤,默默又打了个哭嗝。
      杖刑八十怎能活命,就绿蕴这弱不禁风,哭一会儿就要晕倒的模样,怕是二十棍都挨不下,还打八十棍……老夫人果然还是老夫人,够狠。
      几个五大三粗的仆人听着声进来了。
      宁嘉鱼顶着一双红肿得不成样子的眼睛抬头。
      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当初选的人是宁远哲,他家这个老夫人真得劲儿。
      那姑娘还在拼命地磕头,几个仆人毫不怜香惜玉,动作称得上粗鲁,三两下就制服了疯狂挣扎的绿蕴,架着她就走,绿蕴嘴里还在喊:“老夫人老夫人饶命啊,奴婢真的没有啊!真的没有!姑娘救我姑娘救我!”
      宁嘉鱼用略带同情的目光看绿蕴,边看还不忘落泪,同时她在心中为绿蕴点蜡。
      对不起了,谁让你是炮灰,谁让你是晋王的人。
      绿蕴被拖走,尖声呼喊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生生掐断。
      宁嘉鱼哭声骤停,含着眼泪的眼眸呆愣愣的望着祖母,一副不知道绿蕴为什么被杖刑还被祖母吓傻了的模样。
      “宁儿过来祖母抱。”
      回霜收电般,老夫人一改先前辞色俱厉的模样,笑容满面,仿佛她就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慈祥老奶奶。
      好大一只笑面虎,宁嘉鱼暗暗咽下口水。
      像是一只怯生生的小山雀已经挣脱桎梏,但听到召唤还是乖乖回到猎人手心一般,她已经被老夫人圈在怀里。
      侯夫人却还在细声细声地哭。
      宁嘉鱼为了装样子,还是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没骨头一样缩在老夫人怀里。
      “好了,都别哭了。”老夫人瞥了侯夫人一眼,然后抬手动作轻柔地抹掉了宁嘉鱼绯红脸颊上残留的泪珠。
      侯夫人则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老夫人说:“听下人说,你近来迷上了话本子。”
      “嗝!”宁嘉鱼真的是哭狠了,哭嗝打不停:“哪个下人说的,她竟乱说话。我定要嗝……好好惩戒她。”
      她心虚了,不敢看老夫人,像极了在学校上着课偷偷看言情小说被班主任逮到了。
      老夫人一眼瞧出了她的心思,想着逗逗她,老夫人状似遗憾说道:“听宁儿这话是没有此事的意思吗,可惜了我今早刚让人去买的流行话本,要放坏了。也罢,你表姐也甚爱看这些风月话本,明个儿就让下人送过去,侯府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可别浪费了。”
      老夫人好像就要吩咐人明天送书了。
      瞬间就不打哭嗝的宁嘉鱼惊呼着拉住她的手,道:“别呀祖母,宁儿看的。”
      老夫人哈哈大笑起来:“话本已经让人送你屋里了。”
      宁嘉鱼:“……”
      又想哭了。
      老狐狸啊!收回她刚才的话,老夫人比班主任恐怖多了。
      老夫人又拉着宁嘉鱼的手和她说话,一边安抚侯夫人的情绪。
      她们聊了很多,但从始至终,老夫人都没向宁嘉鱼解释为什么要杖刑绿蕴,她只能装作害怕却又不敢问的样子。

      一脚踏出门槛,忽然想到什么,宁嘉鱼倏地回头看向身后,侯夫人早已经不哭了,还面带慈爱的微笑看着她,要目送她离开,眼中流露的溺爱都快溢出来了。
      看这样子,应该是亲生的。
      “宁儿怎么了?”
      耳边响起极尽温柔的一声问候,是老夫人的声音。
      宁嘉鱼愣神。
      宁璟哲是难产,他被绑架后侯夫人又哭坏了身子,常年药不能停。
      那么,宁嘉鱼是哪来的?
      侯爷怎么可能舍得侯夫人再生?侯爷可是远近闻名的宠妻狂魔。
      难道是剧情出现了bug?居然有bug!
      剧情有bug被她发现,她现在就等于是抓住了系统的把柄呀。
      宁嘉鱼忽然笑了:“没事儿,宁儿先去看看二哥哥,午膳时宁儿再来。”
      小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二人眼中。
      忽然想起她是一个人离开的,老夫人对身边人吩咐道:“送姑娘回她院子。”
      “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退出大厅,追宁嘉鱼去了。
      人走茶凉,大厅内燃着的松香,在这一刻尤其浓郁。
      大厅里只余下婆媳二人,侯夫人忽然出声问老夫人:“母亲,您为何不审问那绿蕴一番,问问她的幕后之人,反倒直接把人打死?”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的珠子,“你也是单纯,这绿蕴是谁的人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哪还需要多费心思逼供。”
      侯夫人明白了,风韵犹存的脸上浮上几分了然。
      二人缄默了一阵,老夫人突然出声。
      “如今璟哲找到了,远哲也出息了,宁府算是挺过来了。我这一生双手沾满血水杀戮太重,越到晚年愈发觉得罪孽深重,每每午夜梦回都有亡魂哭诉无法心安。”
      “母亲,您不会是要……”侯夫人话未说完,便见老夫人颔首。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珠串:“我打算过段时间下江南,到临恩寺去。”
      袅袅细烟从燃着松香的香炉中升起,接着慢慢悠悠散开来,弥漫整个大厅。
      “我打算带着宁儿去,皇上龙体有恙,不会太久,京都必有大乱,届时风起云涌,宁儿身份特殊,不能出事,与我下到江南后,让我母家帮着照看,待风平浪息再送她回来。”
      候夫人想了想,纵使心中万般不舍,为了宁嘉鱼的安全,她终究是没有反对。
      “儿媳没意见。”
      厅内又是寂静。
      老夫人目光望着窗外长青的松柏,眼神迷惘,久久没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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