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与侏儒》小春月十六

10、10

　　“弱小又脆弱，明明都要哭出来了，还说着不想这样狼狈地死去的话。”霍兰蹲下来看着奥利弗还噙着眼泪的眼睛，轻轻地用带着黑色指甲的手指抹去。

　　“您说出这样悠哉悠哉的话，那霍兰先生有什么解决办法吗”奥利弗别开脸不想让霍兰看到自己这样，却又被霍兰用手阻止了。

　　“说实话，我现在并不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霍兰抚摸着奥利弗的脸颊，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奥利弗的脸，奥利弗祖母绿色的眼睛里也倒映着他的模样，霍兰叹了一口气，“奥利弗，我要你如实告诉我，你对我的感情。”

　　“什……什么……”奥利弗不可思议地看着霍兰，“霍兰先生，生死关头问出这种话吗”

　　“这从来都不是生死关头，我的奥利弗。”霍兰突然在奥利弗的耳边打了一个响指，“这是魔女对我的讨伐。”一瞬间，在空中的安雅合上了翅膀闭上了眼睛在空中漂浮，骑在马背上的杰莱德和载着他的罗安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然而这些，奥利弗都没有看到，他只是在意魔女与讨伐这两个单词。

　　“为什么魔女要……”奥利弗话还没说完，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一阵狂风卷来，霍兰的手里已经有了条巨大的蟒蛇，霍兰死死地掐住蟒蛇的头部，只见蟒蛇的身体不断卷曲扭动，想要长大嘴巴说话都被霍兰给按住了。

　　“这是……”奥利弗并不是高级术士，但还是可以看到蟒蛇身上隐隐约约附着一个人，而霍兰正单手掐着那人的脖子，“那个写下咒术的人吗”

　　“没错，派这种人过来，简直可笑。”霍兰的手掐得更紧了，甚至能听见蛇毒哽咽声，他用灵语一直在威胁霍兰，但是霍兰置若罔闻。

　　奥利弗看得出来那人很痛苦的样子，他连忙说：“霍兰先生，放开他吧，至少先让他解除咒术吧。”

　　［我下的咒术从来都是不可逆转的，杀了我你们更活不了。］

　　［哦那么我倒要试一试。］

　　［笑话，我是繁荣之城魔焰级的咒术师，除了城主，没有人能够接触我的咒术。你现在杀了我也没用，不如放了我我帮你去和城主求饶，他说不定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霍兰挑了挑眉毛，他现在只在乎奥利弗对他的看法，既然迟早要坦诚相待，迟早要被厌恶，那么不如在进入繁荣之城之前就告诉他。

　　“奥利弗。”霍兰第一次无比认真地念着他的名字，虽然面无表情奥利弗却看出了霍兰眼里的戚哀，“奥利弗罗欧蒂……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从前也是，现在也是……请……不要……”

　　奥利弗觉得霍兰今天有些不对劲，他试图叫着霍兰的名字：“霍兰，霍兰先生，发生了什么，您告诉我好吗”

　　霍兰闭上了眼睛，浑身都燃起了火焰，霍兰整个身体都在燃烧，甚至衣服也开始烧光，霍兰手里的蟒蛇慌张地大叫：“你疯了，你想要牺牲自己来解开咒术吗你会反噬而死的，蠢货!我要被你一起烧死了，你他妈的蠢货!”

　　奥利弗慌张地大叫出声：“霍兰先生!!!!”

　　但是此刻霍兰就像被火焰隔绝了另一边的世界一样，他抓着蟒蛇宛如雕像一般站在那里。

　　听到蟒蛇的咒骂，霍兰歪了歪头，满身火焰的他金色的眼睛依旧在火光之中亮得耀眼，他对着蟒蛇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声音也比往常低沉很多，蟒蛇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他听见霍兰讲话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和霍兰在同步说话。

　　“愚蠢的魔女，愚蠢的生物……我怎么可能被这种东西烧死……被烧死的只有你……”

　　一个怪异的扭曲的低沉的声音和眼前的男人在同步说着话，蟒蛇觉得自己是死到临头烧傻了，晃着脑袋挣扎着。

　　“霍兰先生!!!!!”奥利弗在霍兰满身火焰的时候就冲了过去，他脱下了外套试图扑灭霍兰身上的火，他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够了，够了!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人在我眼前消失!”

　　“弱小的可怜东西，谁也救不了……哈哈哈哈哈哈”霍兰双重的声线刺耳之极，奥利弗的脸颊和手已经被烫伤了，霍兰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炭黑色，甚至发出滋滋的声音面容和身体已经极度扭曲之中。他手里的蟒蛇早被活活烧死，甚至临死前还保持着嘴巴因为恐惧极度大张的模样。

　　那条蛇被扔到了地上，碳化的太过严重就像鸡蛋壳一样脆弱，黑色的碎块铺在了霍兰的脚边。

　　“你不是霍兰先生了是吗!”奥利弗还在用衣服想要扑灭霍兰身上的火，他已经感觉到从刚刚开始霍兰先生就不对劲了。

　　“不，我是霍兰，我也是霍兰，那家伙也是霍兰，我们都是霍兰……”扭曲的身形还燃着熊熊火焰发出怪异的声音，“可怜的霍兰，你能接受这样的霍兰吗哎呀，连脸皮都烧没了……丑陋的霍兰，你喜欢吗”

　　奥利弗此时不顾已经浑身烧焦的霍兰调侃他，他还在用力地用衣服想要减小火势。

　　“混、蛋、家、伙!”奥利弗身为王子难得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咬牙切齿地一个词一个词地蹦出来，“把我的霍兰先生还给我!”

　　“你不在乎他是个怪物吗”双重的声音越来越刺耳，随着火炎燃烧着滋啦滋啦的声音，霍兰的声带也像被烧坏了一样，“你看，就连现在他也没死不觉得很恐怖吗”

　　“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情!他带我来到这里，他收留我，他一路保护我!他在乎我，他不想让我睡在那个山东路!他一直没有说可是我知道，霍兰先生!”奥利弗不顾自己烫伤的双手，试图把已经变成焦炭的霍兰从火力拽出来，大喊着，“他一直很在乎我!”

　　“那你呢，你在乎他吗他刚刚活活把那个咒术师烧死了，现在面目全非，也愿意接受他吗”质问声一声比一声响，那不属于霍兰的声音越来越多，跟着霍兰一起讲话，听起来说不出的诡异，仿佛脑子里像有一个马蜂窝一样乱，群魔乱舞般的声音骚扰这奥利弗的神志。

　　“为什么不!!你把霍兰先生，还给我!!”奥利弗的手在伸进火焰中心抓住那个漆黑的肉团的时候，竟已经感受不到痛感和灼烧感了。奥利弗以为自己已经痛地麻木了，什么也感受不出来，但其实他抓到肉团的那一刻，火焰也顺着他的袖子逐渐包裹住了他。

　　奥利弗突然平静了起来，他看着自己被烈焰包围，想起来已经消失的亲人和家人，他想着终于可以和他们团聚了，毅然决然地抓住了烈焰中看不清的肉块，就像军人那样站的笔直。

　　罗欧蒂家族……从不害怕死亡……也绝不会，狼狈地面对死亡……

　　至少，杰莱德先生他们不会莫名地死在咒术上，他唯一抱憾的是没有能够察觉到霍兰今天的不对劲……

　　不是你的错……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一个熟悉的声音召唤着奥利弗……他隐隐约约觉得身体开始变得轻盈，温暖……原来逝者的世界也没有想象中的冰冷……

　　是，霍兰先生吗，你来找我了吗

　　别走远了，小家伙。他感觉自己的手被另外一双大手牵住了，十指紧扣，他们之间的手指连着很多微弱的发着金色微光的丝线……紧紧相连。

　　“现在……没有东西可以将我们分开……死亡也不能……”那个温和的声音，如是说。

　　【第一部分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