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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孤江点苍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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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攻睢阳的大将身死,这座死守半年的城池终于有了一刻喘息之机。
是夜。
杭州西湖,月华倾泻,斑斓的碎光在河流上荡开,少女身量纤长,着一身墨色衣裙立在竹筏上,手中细长竹杆拨开两侧芦苇,往湖中心的小亭飘然而去。
行半,隐约闻得一男子歌声自江中而来,让人闻之耳目一新。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月下、江心、亭中。
芦声、酒香相称。
一人、一剑。
船行渐近,却见那人放下了酒坛,风杂着酒香掠起他的发丝,露出一双能勾人夺魄的桃花眼,这双眸子生的姝艳,偏被一对剑眉压下,生生带了剑意锋芒,叫人想要亲近却又胆怯。
竹筏停在江心,女子提着墨色的裙裾缓步踏上孤亭适宜的开口:“哲哲乍见今日月色,心向往之,不想这亭中已有赏月之人了。”
“呵,乱世之中,难得风雅,姑娘既乘兴而来,在下便以美酒相赠。”男子将手中酒坛靠在石桌上。
风中可闻清幽的酒香,江哲哲微笑:“鳞王风雅,是我怠慢了。”
亭中久候的北冥清涟打量她片刻:“姑娘引我入江南,为的不就是今日,只太白未曾想过,这前任墨家钜子还是位美人,可惜可惜。”
江哲哲无事他话语中的机锋:“诗仙大名哲哲仰慕已久,今日终得一见,只不知运河一游鳞王可有收获。”
“若无收获,又何来今日见面呢。”北冥清涟入座,随手为二人斟满酒杯,夜风吹起雪青色的袍摆,他望向西边的冷月。
江哲哲轻笑:“哲哲要感谢鳞王为睢阳争取的时机。”
“大可不必。”
北冥清涟扬眉,将那满盏的酒推向江哲哲。
水声、风声,在这一刻尽数停滞,剑意仿若凝成实质充斥满了整个湖心。
一呼一吸间,尽是能将人割裂的剑意。
他的声音很冷,很轻:“吾的疑问还需要锯子来解答。”
江哲哲立在磅礴剑气中,如一叶浮萍却是纹丝未动:“鳞王要问何事?”
北冥清涟行至桌前坐下,为自己与江哲哲都斟了一杯酒:“运河,永济渠!”
江哲哲垂眸:“太白先生是替鳞族在问,还是纵横家。”
“哦?答案有所不同?”
“自然。”
北冥清涟并未犹豫:“鳞族。”
江哲哲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中的问题,:“杨贵妃既为阁下所用,她是前朝遗脉,鳞王便应当知晓,当初墨家与隋炀帝是为了稳定中原地脉才下令改革水道,修建运河... ...”
北冥清涟微一皱眉:“倘若中原地脉稳定,杨氏便不该一代而终。”
“是啊... ...因为中原地脉并未得到修补。墨家确实骗了杨氏,修筑运河稳固的并不是中原地气... ...”
江哲哲敛眸笑了笑,言语中带了些促狭的意味:“它修补的是海境。”
北冥清涟闻言眉间却是蹙起。
“为何是海境?”
江哲哲:“找寻地脉同样不容易,而任何一条地脉稳固都能稳住九界,九界崩毁在即,应急之策罢了。”
“只是轻重缓急吗?”北冥清涟把玩着手中的酒盏“九脉峰曾经与地脉息息相关,墨家记载典籍甚多,怎会找不到其他的地脉... ...钜子,为何选择了太虚海境。”
江哲哲抬眼望向他反问:“鳞王为何要入中原?”
北冥清涟笑容挂在面上:“中原这般精彩,如何不值得游历。”
江哲哲哂笑:“九龙地脉难寻,能寻到鳞族一条已是困难。”
“哦?”他眸中隐带威胁之意“阁下是真不怕吾掀桌?”
“你指的是... ...”江哲哲的视线穿过面前的人,望向东侧海岸方向“鳞族大军吗?”
北冥清涟:“大军是敌是友,睢阳能否脱困,端看阁下一言。”
“盛朝战争的结果我已不在意了... ...”江哲哲笑了笑她似乎并不着急“无论鳞族是否插手,结果都不会改变。”
“至少鳞族能保住睢阳仅剩的五万人。”
“这是阁下的承诺吗?”江哲哲垂下眼眸“可未必保得住啊... ...”
北冥清涟:“孤王不会违背承诺。”
“我确实怀疑过你入中原的目的,但现在看来你知晓的事情并不少。”
寂静——
无声的对峙,终还是北冥清涟开口。
“我进入了伏羲深渊。”
便如晴空乍起的惊雷。
江哲哲险些按捺不住情绪:
“这不可能。”
北冥清涟笑:“为何不可能。”
“伏羲深渊内根本不可能有活人。”
“再如何推敲地脉,锯子的猜测,难道抵得过亲眼所见?”
“那么鳞王看见了什么?”
“海境的未来。”北冥清涟握紧了剑柄“孤王,为它而来。”
江哲哲阖眸沉默许久:“... ...这百年来再无地脉动荡,鳞王是如何进入。”
“锯子无需多问,即便这个方法存在,孤王也会将其毁去。”
江哲哲笑了笑:“很明智的做法。”
北冥清涟:“此事是墨家所为?”
江哲哲:“你该看得出,伏羲深渊的年岁要远远早于战朝,甚至要追溯往太古三朝之前。倘若纵横家没有相应的记载,墨家自然也不会有。”
“玄朝时,地脉损毁严重,你们应当也曾进入过伏羲深渊。”
江哲哲顿了顿:“是,但他们没再出来,我有特殊的方法能知道他们活着,却寻不到他们的踪迹。”
“魔世?第九界?”北冥清涟迟疑片刻。
“我曾经猜测过,伏羲深渊有一部分空间真实存在并与九界相连,却一直缺乏实际证据。”
北冥清涟面色不变:“你们又是如何知晓伏羲深渊与海境的关系。”
“自然是藏在典籍中的记录。”
“... ...”北冥清涟轻敲着剑柄“你既然来了,便该明白孤王要什么。”
江哲哲颔首笑道:“还要有劳鳞王出兵,破睢阳之困。”
北冥清涟一阵沉默:“好”
“我会抹掉海境与伏羲深渊的所有记载。”
“孤王需要保证。”
“这件事情,我会交给他去做,我知道,鳞王非常信任他。”
北冥清涟微一皱眉:“你早就知晓了。”
江哲哲:“任何人的身份于我而言都不是秘密。”
北冥清涟上下打量她:“呵,既然孤身前来想是不怕死在此地。”
“杀我吗?”江哲哲抬了抬眸子落凤玉色的笔杆在月下更显温婉“你在李隆基面前声称巫神蛊可保不老不死。”
北冥清涟摸了摸剑柄:“这是事实。”
“那就该知晓这样的威胁对我无用。”江哲哲继续道“先为是鳞族,再是纵横家,鳞王既然决心为了海境来到中原找寻转机,便没有与我为敌的必要。”
北冥清涟笑了笑:“李隆基老了,他想活,想再次力挽狂澜重铸他的天下,他要巫神蛊,必然在整个中原通缉你... ...希望孤王与你,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多谢你的祝福。”她还是一副平淡温和的神色。
北冥清涟顿了顿似乎捕捉到了某些契机,面前这个女子似乎本来便打算将鳞族与九界划回到同一条战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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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阳一战,在鳞族大军的支援下,盛朝大获全胜。巫神蛊的持有者在睢阳失去踪迹,叛军一路节节败退,终于在第二年的冬季,彻底宣告投降,历经四年的‘安史之乱’提前告终。
还未等中原喘上一口气... ...
江都
黑云密布,蜿蜒的素色水缎静卧于这个江南的水乡。
此地甚美,是即便战时也会十分繁忙的码头,而该在此时等待搬卸船务的工人们却一一不见,就连码头的巡逻队伍也没有了踪迹。
码头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几艘商船横七竖八的浮在江里,毫无秩序可言,只由着水波一下一下的摇晃。
江岸两侧花茎垂如野草,那花却红白成簇,展瓣如扇甚是艳丽。
倘若留神细看,确又叫人毛骨悚然,那花朵下的那里是泥土,分明是血肉与根根白骨。
庞大的水气在小镇中荡漾翻腾。
只闻得咔——一声雷响。
不该在冬日的惊雷猛雨骤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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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相:阴谋的味道。
江虞:是啊,墨家的味道。
这章信息量非常大,哎嘿,有没有好兄弟能猜出来我给海境加了什么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