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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子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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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宗室及命妇入宫拜见。李晟渊原以为杨淑婳会早早起来接见,却不料杨淑婳日上三竿方才起床梳洗。
李晟渊在一旁看杨淑婳梳妆,宫女给杨淑婳挽了一个凤髻,杨淑婳自己画了眉,动作不急不缓,似乎并不赶时间。“倒是难得见淑婳晚起。”
“我是皇后,他们来拜见我,自是要等着我的,难不成还要我早早起来等着接见她们?”杨淑婳一边往发髻上点缀饰品,一边道。
“自然该是他们候着。你愿意见他们就不错了,便是等上一天不见又如何。只是觉得不似你往日的作风,有些诧异罢了。”李晟渊选了一支红宝石掐丝凤钗给杨淑婳簪上。“你素来要我体谅臣子,我还一直担心你体谅了别人委屈了自己呢。”
“那也要分人。你向来皇威甚重,好武轻文,稍有不顺心便要动刑,弄得天下人怨声载道,自然要多体谅臣民,稳固民心,挽回名声。倒是我,年近双十方才出嫁,如今初入宫廷,自然该好好立一立威,省的叫人觉得我好欺负。”杨淑婳戴上一对镶红宝石金镯,缓缓起身。
“她们夫君的前程乃至九族的性命都捏在你手里,谁敢轻视你。你若不喜,打杀了又何妨。”李晟渊不在意道。
见杨淑婳站起,缓缓转过身来,雍容华贵,天香国色,李晟渊调笑道:“‘何彼穠矣,唐棣之华!何彼穠矣,华如桃李!’不知我前世如何修行,今生能娶淑婳为妻。不知是神仙妃子结缘还是牡丹仙子下嫁。”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如今说这话岂不是有些晚了?莫不是故意炫耀你读了《诗经》?”杨淑婳难得听到李晟渊如此直白的夸她貌美,开玩笑道。
“平日见你,或娴静,或娇艳,虽也环佩加身,却少见如此盛装。”李晟渊道。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杨淑婳笑道。
“正是。”李晟渊赞同道。
“得了,我知道你最近看了不少书,不必如此咬文嚼字。我是要你学些东西,长些见识,学会思考,又不是要你张口闭口之乎者也。”杨淑婳道。
“我不是怕淑婳你不喜欢吗,成亲前特意看了不少书,想讨你欢心。”李晟渊道。
“我知道你待我好,我既然肯嫁给你,自然是喜欢你的。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同我去见见那些宗室命妇。”杨淑婳踮起脚尖在李晟渊脸上亲了一下。
李晟渊笑着摸了摸被杨淑婳亲过的地方,牵着杨淑婳的手去见宗室命妇。
两人到时,已经临近中午。虽是立威,但杨淑婳也没有故意为难人的打算,只是叫他们知道自己圣宠在身,不必伏低做小上赶着来见他们,也就没拖着留他们在宫内用膳,只是让宗室命妇跪拜后挨个认了人就让他们散了。
两人换了便装用过午膳,李晟渊拥着杨淑婳小憩,下午被杨淑婳哄着批了奏折,晚上用过晚膳,也没打算折腾初经人事的杨淑婳,聊起了天。
“淑婳,后日便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了,你是打算回荣国公府还是让女眷进宫见你?”李晟渊问道。
“我是打算带你回荣国公府的。在宫里诸多规矩,不便与父兄见面,回了荣国公府就方便多了。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杨淑婳靠在李晟渊怀中,玩着李晟渊的一缕头发,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父皇的那些嫔妃我早就打发到别宫做太妃了,位分低的也都送到寺院中了,这皇宫中就你我两个主子,你不用在意那些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李晟渊与杨淑婳相处间也知道杨淑婳是什么性子,他并不打算用那些繁冗的宫规束缚杨淑婳。“至于回门,我原本也打算陪你风风光光回荣国公府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安排下去。”杨淑婳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打算让你垂帘听政,与我一同上朝。我觉得淑婳你在政事上比我强多了,不该困在后宫琐事中。”李晟渊认真道。
“以泽,我知道你喜欢我,爱重我,可是毕竟周后的例子在那里摆着,我总该避嫌的。我应当是你的贤内助,而不是令你忌惮的对手。”杨淑婳没想到李晟渊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知道李晟渊是好意,可是她不想去赌帝王心。
“淑婳,你来。”李晟渊领着杨淑婳来到一个金丝楠木的大箱子前,“还记得我和你说的特殊的聘礼吗,意义比较抽象,所以我换了一种形式来送这件聘礼。你打开箱子看看。”
杨淑婳依言上前打开箱子,里面杂七杂八的放着一些东西,有布料,一些木雕,还有用玉杯盛着的金沙等等。
“这是蜀地的锦,江南的刺绣,北地的牛羊,大漠的黄沙,海边的鱼,崇州盛产的瓜果……”李晟渊依次介绍道。“我以江山为聘,赠与你,你我共享这万里山河。只是不知该怎样表达,便准备了各地的特产,代表各个地方。既然是你我共同的江山,理当你我共同治理。莫说垂帘听政,只要你愿意,龙椅你我同坐又有何妨。”
杨淑婳看着李晟渊,她很少见到他如此认真严肃的模样。眼前的青年已经二十三了,是一国之君,可他对她一如三年前一样,依旧有一颗真心。
“淑婳,如果你是怕别人说,我可以让史官写明,是我执意要让你参政,你再三劝阻,无奈我心意已决,只好遵命。”李晟渊考虑的很全面。
“那么,如果我有一天真的要像周后一样做皇帝呢?以泽,权力动人心,我未必能够免俗。”杨淑婳抬起头,认真的看向李晟渊,“我希望你明白,我若参政,不会是一个孤臣,我必然会培植自己的党羽,到时就不再是你一道旨意能够关回后宫的了。以泽,我不希望我们走到敌对的地步。”
“不会的。淑婳,我永远不会与你为敌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要登基称帝,我也不会成为你的阻碍。就像现在,你我共拥江山,我为帝,你为后。只不过那时是你为帝,我为后。若有朝一日你变了心,那用江山换你我夫妻一场也不错。”李晟渊道。
杨淑婳第一次正视面前这个男人。她最初因为他待她不错,开始考虑嫁给他,后来他确实体贴,甚至说得上听话,在她动摇的时候,他坚定的牵住她的手,一向待她极好,可以说是无一处不妥贴。作为夫君,他无疑是十分合格的。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想要以江山为聘吗?”是因为,曾经我的动摇让你不安吗……
“淑婳,你可能不知道,你在陪我处理政事的时候,眼里星辰璀璨。”李晟渊含笑答道。
杨淑婳踮起脚尖,环住李晟渊的脖子,献上香吻。“以泽,如果垂帘听政那些大臣还欺负我的话,把你的龙椅分我一半吧。”
“好。”李晟渊抱起杨淑婳回到龙床,不同于杨淑婳的浅尝辄止,李晟渊深深地吻着杨淑婳。
“淑婳,老实一点,你初经人事,我不想折腾你。”李晟渊将杨淑婳在他胸口点火的手握住,搂住杨淑婳,“睡吧,明天还要安排回门的事情呢。宫务你想管便管,不想管便交给其他人,不要累到自己。”
“嗯。”杨淑婳应了一声,在李晟渊的怀抱中睡去。这个男人,爱惨了她吧。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但如果是李晟渊的话,爱上他并不算意外。杨淑婳想道,然后沉沉睡去。
归宁之日,李晟渊与杨淑婳乘六驾象辂出行,四周的侍卫浩浩荡荡,排场极大。荣国公府早收到了消息,一大早便等在了门口。
先下车的是李晟渊,待杨淑婳出来,李晟渊直接将杨淑婳抱了下来。这让原先还指望这样的排场不过是掩饰不受宠的事实的人大失所望。
李晟渊没有让荣国公府的人行礼,携着杨淑婳向府里走去。杨淑婳早猜到府里众人必然一大早就在府门候着了,所以早早就来了。
“阿娘,我和夫君一大早便起了,还没有用早膳呢。”杨淑婳在仆人关了大门后同杨母道。
“臣等亦未曾用膳,若蒙陛下不弃,便一同用膳可否?”杨父听杨淑婳说没用早睡,便同李晟渊道。
“岳丈这么说便见外了。一同用膳就是,只是还要快些,淑婳昨晚晚膳没用多少,怕是早就饿了。”李晟渊道。
“阿耶同他客气什么。”杨淑婳不以为意道。她已经和李晟渊说好了,待下次上朝便垂帘听政,左右要被人诟病,何必讲那么多规矩。
饭菜上的不算快,毕竟谁都没想到帝后归宁这么早,都以为只是用一顿午膳。
杨母本来想在用完膳后同杨淑婳说些私房话,谁知李晟渊一点要和杨淑婳分开的意思也没有,还是杨淑婳知道杨母难免关心几句,打发李晟渊去和杨父及杨清慎一起聊天。
“陛下待你可还好?”虽然杨淑婳看着荣光满面,眉宇间不见一丝愁绪,可杨母还是有些不放心。杨母知道杨淑婳不是什么温柔体贴的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生怕杨淑婳和李晟渊每一个肯服软的。
她当年也是骄傲的性子,要不是杨父肯放下身段温柔小意的哄着,早就被老国公逼得与杨父和离了。如今杨淑婳嫁入皇家,一国之母看着风光,可是后宫的女人圣宠才是最大的依仗。
“以泽待我极好。况且我是他用心求娶来的,如今新婚燕尔,最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杨淑婳笑着让杨母放心,“况且他还打算让我垂帘听政,不舍得将我锁在后宫中,如此心意,自是情深意重。退一步讲,便是将来有了变数,我亦有一搏之力。”
“垂帘听政?这……周后的事才过去多久,圣人如此恐怕群臣不会同意。”杨母听杨淑婳这么说,安心了许多。九五之尊,肯将权力分给杨淑婳,那心意自然是十足的。有这份心便很好了,真若如此,朝中大臣世家贵族又要好一番闹腾。
“他愿意给,我便拿着。朝臣若接受了,我与他们便相安无事,若是他们给我找麻烦,我效仿周后二圣临朝又有何不可!”杨淑婳眉目凌厉,显然是不打算在这上面让步。
“你心里有主意便是。当初我嫁予你父亲时,为了名声,我一点点学着掌家,同其他贵妇交际,脾气都磨平了不少,如今哪个不说我端庄沉稳,实乃贤妻?可是你祖父依旧要给你父亲塞人,若非你父亲坚定,我定然是要与他和离的。名声固然重要,可面子到底是虚的,抓紧男人的心,握好了掌家权,抓住了里子才是最要紧的。”杨母知道杨淑婳向来优雅端庄,完美的大家闺秀,可是夫妻之间,太过端庄便成了刻板无趣,一国之母自然要母仪天下,可也不必为此丢了里子。
“还有,如今你尚且年轻貌美,艳若桃李,可待你韶华渐逝,人老珠黄,圣人未必依旧能为你一人后宫虚设,男人的诺言,他愿意了才算数,他待你好,你便真心以待,可若他变了心,你也莫要沉迷过去,只要你不出错,有我们在,谁也不能动摇你皇后的位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待圣人百年之后,你便是太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莫要因往日旧情赔上自己的一辈子。”杨母相信此时李晟渊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对杨淑婳好,可是往后的日子谁说得准。不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但更多的却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说到底,我喜欢他,是因为他待我好,他若待我不好,我哪里还会对他死心塌地。母亲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杨淑婳点点头,李晟渊最吸引她的便是他对她的好,没了这一点,她哪里还会喜欢他,更遑论为了留住他做蠢事。
“我知道你素来是个懂事的,从不需我们操心,只是嫁了人到底和在家中不一样了,如今你明白,我们也放心了。”杨母欣慰道。
“母亲父亲不必为我忧心,我省得的。”杨淑婳微笑道。“莫要说我了,如今我已经嫁人,再管着家里的权力也不太会,我会慢慢放权给兄长的。我与兄长自然感情甚笃,可是下一辈又是下一辈的事了,总不好为此伤了感情。”
“说起下一辈,你也要尽早努力孕育皇子,有了孩子将来也有个依靠,没有儿子在后宫不好立足。我当年在子嗣上吃足了苦头,我虽不后悔,可到底世情如此。”杨母自己一生在娘家时百宠千娇,嫁了如意郎君亦是真爱独宠,唯独因为没有儿子吃了亏,被老太爷逼得杨父不得不将庶弟的外室接入府中瞒天过海。杨母着实不希望杨淑婳重蹈覆辙。
“子嗣皆是缘分,该有自然会有的。”在杨淑婳的观念里,她是不愿生孩子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还要好好教育,哪一个步骤都是费心费力的,可是她也清楚,嫁入皇家,总归要生的,一举得男说不定才能考虑要不要再生孩子。
一起用了午膳,李晟渊与杨淑婳没有立刻回宫,在杨淑婳未出阁时的牡丹阁睡了午觉方才回去。
暮色四合,太极宫掌了灯,李晟渊大婚罢朝五日,五日后虽不是每天都有大朝会,可是也要忙于常朝政事,自不会有这几天清闲。杨淑婳是打算垂帘听政的,也不好偷懒,如今命妇接见了,三朝回门了,便打算同李晟渊疯狂两天。待天彻底黑了,便把宫人都打发下去了,同李晟渊一起沐浴出来,便要同李晟渊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
李晟渊倒没有杨淑婳想象中那么急切, “淑婳,你……打不打算要孩子?”李晟渊小心翼翼,欲言又止,到底说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淑婳看李晟渊磨磨蹭蹭本就不大高兴,听李晟渊这么问,甚至有些怀疑他不愿意给她一个孩子,只打算让她做个无子嗣可依的宠后,这样也不用担心外戚。
不过终究是知道李晟渊是真心对自己好,杨淑婳虽然生气,也没有立刻发火,只是问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打算?你如何想便如何说,我怕我会多想误会了你。”
“我研究过了,生孩子对女子来说属实是艰难,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我舍不得你受苦,也怕你生育时有个万一,我受不了。只是我不能代替你决定,你若打算要孩子,我们就只生一个,无论男女,只要你同意,都是大启未来的皇帝。你若不打算要孩子,那便过继一个来,不拘是从宗室还是荣国公府,只要孝顺你,待我百年后能对你好就行。”李晟渊坦白道,“我听他们说,你们那个世界很多女孩子害怕生孩子不愿生育,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不想你受委屈。”
杨淑婳没想到李晟渊是为了她,“……说实话,如果不是嫁给你,我是绝对不愿意生孩子的,可是如今,我想给你生一个孩子。无论男女,无论他是否能安全长大,都只生一个。”
“好,都听你的。”李晟渊虽然不太愿意,可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你这几天对我这么不热情,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杨淑婳挑起李晟渊的下巴,做了个调戏的动作,坏笑道。
“主要还是心疼你,舍不得你累。”李晟渊轻轻在杨淑婳额头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