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风絮》人间晚秋

1、2020年9月30 雨天

　　秋景虽美，却时时面临风雨。
　　人总说，一场雨入秋，却不知道这样的雨在夏天已经积攒了些许，渐渐地淋得夏的燥热散去，然而留下上一季倔强的最后正是秋来的意义。
　　今天我才理解了一些“人间忽晚，山河已秋”这句话中隐含的表述，就如同一个初秋的旁晚，心里想着晚霞印云，温婉静谧，现实却是乌云压城，随后大雨倾泻不停，弄的路上行人失魂落魄，丢了风度。你看着人间与自己的时间，用自己的时间来做一个尺度，人间在秋天也会突然暗淡；看着山河中的自己，你就是中点，四周方圆的天地变色。突然你的体会老了一岁，不像旁人眼里的枫叶飘落和天高云淡，只是自己心中又深沉了一年。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都是寄情于景，其中便是几处是闲情，或是几处是闲愁。却当自己回首这一度光阴，才发现，闲情亦是闲愁，愁情本不可分。这样的季节，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长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简直就是在自欺欺人，这里不是你在上班，而是行尸走肉般完成既定动作，让时间快进。但是却事与愿违，在这样的机械等待中，你会明确的体会到相对论的存在，时间被无限拉长。不停的在手机电源键上做功，那一分钟在你开关屏幕十次之后依然屹立不动。室内四散的灯光，在精神涣散下便能看到它们散开的光路，这也正是时间变慢的佐证。为了还原时间，人脑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所有不相关的事情上，观察力被无限放大。
　　这是我第三次去办工作中心的茶水间接热水，第二次是20分钟前，第一次是早上8点半到公司之后。然后茶水间闲聊的小情侣还在一个圆桌前并排坐着，由于没有别的声音，那细碎的谈情声也显得如此明晰，即便他们两想竭力压低声音。第二次打水的时候他们便在那里，姿势也完全没有改变。这两人是第一次被看到在一起谈天，如果敢确认就是情侣呢？因为我的进入，女孩的目光紧张地在我和男生的眼睛上来回走动。她的视线在我身上掠过，时间不会超过一秒，那是惊慌失措的表现，没有公开的爱恋，永远都是偷情。而她的视线在男生的眼神里停留远远超过三秒，来回至少三次，那是依赖与寻找安全的期盼。如果男生肯与女孩对视超过七秒，我会祝他们走入婚姻并且包头偕老。第四次去接热水是第三接水的23分钟后，女孩扯起男孩的衣袖示意离开，男孩慌忙的起身眼神飘忽。也许他们的对话是关于长假的旅行，工作的交流，爱好的相互坦诚，亦或者伤心事的交换安慰。然而男生的眼里，留恋总归少了半分。当然，这也许是我悲观了。
　　下午的沉闷远远超过了上午的气氛，这使得我去换热水的频率更高了起来。茶水间旁就是卫生间。因为无聊，就会饮水，用触发动作去掩饰不耐烦和急切是最好的方式。而在工作岗位上，喝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这就导致了生理反应频繁出现强烈的排泄感。一般的流程都是，走到茶水间，放下水杯，走向卫生间，解决问题后，回来拿上水杯，打水返回。而这个在我正前方的小伙子，流程与一般的不同，他在走向卫生间解决问题之前，接了水，然后回来又拿起了水杯接水，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个过程存在的意义。同样的，在茶水间来来往往消磨时间的人中，有个女孩子认真的洗着水杯，如同清洗一个生命里不可获取的物件，这同样令我费解，但是她的流程与我所描述的正常流程完全一致。
　　就在下午第五次打热水后我发呆的瞬间，时间来到了梦寐以求的18点整。本来不可阻止的下班人潮却被突然的暴雨挡住了。秋天的天色忽变，就像爱情中善变的情绪，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秋天确实适合谈恋爱，只不过不一定舒心罢了。
　　一把小黑伞不足以遮蔽所有的风雨，我挽起湿漉漉的裤腿带着盛了水的鞋子走进家里楼下全年无休的粉店，让老板来一碗花甲粉。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粉店帅气的老板瞎聊着，惯例问问长假去哪，怎么不去玩。惯例的回复，没什么可玩的，还得开店呢。我想老板和我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他煮粉，我吃粉。雨在就要力竭的瞬间变大，这种老街口的小巷中，雨天就像可以穿越时间。我面朝门外，吃着酸辣花甲，对面是一家数码影像店，店名蓬莱，店招牌居然是柯达的标志，让我不禁认为自己坐的这个位置是20年前的街口摊头，外面行人匆匆，穿着雨衣骑着单车。对面那家黄标志的店里，还有卖柯达胶卷，进去之后老板还会问你，来洗照片啊，底片呢，要彩色还是黑白哦，那没这么快好，怎么也得三四天，嘿嘿嘿。店内慢悠悠走出来的老板娘，在那时的眼里，绝对能算是风华绝代。
　　思绪跳回毕业前，那时的我还能有一茬没一茬的和喜欢的女生聊着天，她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我话。现在，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发着信息，我喜欢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失去联系。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那个洗杯子很认真的女孩子，在走过过道时，总能带动那个小伙子的脖颈转动。他立刻拿起水杯走向同样的方向，但是女孩没有出现在茶水间里。我想这个小伙子也深谙打水的正常流程，他明白下一时间女孩便会出现在茶水间里，而女孩有洗杯子很久的习惯，他先打半杯水，消耗时间，在做完后续流程回来，女孩正在清洗杯子完毕，这时，他们便能挨着同时接上一杯水了。可惜的是，人间的事情就算控制了时间，也控制不了情绪，最悲催的正是我的眼里都是你，而你并没有在看我，甚至连逃避都没有，只是轻轻都忽略掉了。
　　在我吃完之前，手机信息终于来到，是一张怀抱出生婴儿的照片。没错，我喜欢的女孩子是产科医生，等待生命降临便是她的工作。她问我可爱吗。我知道她问的是孩子，是生命的顽强与延续。我回答可爱。我知道她不知道我说的是天使般的她有着天使般的工作。
　　夜色笼罩，大雨不歇。可惜了，孩子没有与共和国同生日，不可惜，他的父母都在期盼着他的到来。人生没有意义，他的降生确代表了人类的些许意义。也许爱没有那么绝对，是一种小概率事件，但是生命的美好，却在于坚信小概率的持续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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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9月30日当日所见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