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第一季传闻秘事》红妆夜未眠

10、记忆碎片

　　cg：雾中风景
　　【第一章】
　　实验室的门开了。
　　走廊里的光争先恐后挤了进来，随即便再次被拒之门外。
　　许墨没有开灯，他借着窗边投下的浅白月光前行，走到一台电脑前。
　　屏幕发出冷冷的光，照在许墨的脸上，又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形成一道巨大的黑影，蛰伏于浓重夜色。
　　短暂的键盘声过后，世界重归寂静。
　　许墨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中的“Error”，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虽说是意料之中，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可惜。
　　距离他好不容易在BLACK SWAN找到这个秘密的数据库，已经过去多久了？
　　回忆漫无边际，许墨不愿在其中打捞这段记忆，他保持着坐在电脑前的姿势，直到屏幕重新变成黑色。
　　他看到自己的脸，狭小的黑色边框将他的影子束缚在其中，像是一种无声的嘲弄。
　　即使他已经拥有了这份隐秘的力量，却找不到开启它的方法，更何况……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过后，许墨移开了目光。
　　他看向实验室中摆放的各种仪器，还有塞满材料与报告的柜子，一切都井然有序。
　　然而，几个月前，这里不过是一片荒无人迹的废墟。
　　外界的人都以为，许墨之所以选择在这里重建研究所，是出于对过往的尊重，是为了传承科学的精神。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求的，从来都不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被隐藏起来的另一半数据库，才是他选择在旧址上重建研究所的主要原因。
　　只可惜，原本以为会顺利进行的事，现在好像都遇到了瓶颈，不管是数据库，还是进化核，或者别的什么。
　　没来由地，许墨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女孩的身影，香樟树下一别，已过去了一段时间，却又好像是发生在昨天。
　　她的模样，在许墨的记忆里总是格外清晰独特，不需要特意回想，便自然而然地，填满心间的空隙。
　　他短暂地沉浸在这份记忆中，突然，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让他的呼吸几乎停滞——
　　许墨定了定神，无言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轻轻地皱起眉头，一簇冰棱在他的掌心凝聚，下一秒却化作尘埃，破碎的晶体飘荡在空气中，彻底无迹可寻。
　　良久，他才喃喃自语：“原来，这么快吗？”
　　【第二章】
　　许墨回头看向站在工作台边的助手，弯起眼眸：“你好像一直在看我，怎么了？”
　　突然的提问让阿明吓了一跳，手忙脚乱间，险些摔坏昂贵的仪器。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指了指许墨手头的资料：“那个，我就是觉得您手里的资料我好像没见过。”
　　在这座最高生命科学研究所中，除了各类实验素材和仪器，最重要的就是资料，毕竟大多数的实践都需要充足的理论支持。
　　和其他有名的教授一样，许墨总是很忙，所以研究所里的资料基本都是由助手们在负责整理。
　　有时候，他们甚至比教授本人更清楚，研究所需要的数据资料有哪些。
　　“这是新的实验数据。”
　　许墨简单回答道，他对上阿明疑虑的视线，顿了顿，又多解释了一句：“与研究所的项目无关，是我以个人名义进行的研究。”
　　“许教授的个人研究”，这个关键词足以让研究所里的每个人产生好奇，更何况是阿明这种还在校读书的年轻人。
　　他往前凑了凑，瞪大眼睛，竖起耳朵打探起来：“我、我可以有幸知道，这个研究的主题吗？”
　　“当然可以。”
　　许墨的笑容不减，他顺手将那份资料递给阿明，“这次的研究与Evol不稳定有关。”
　　阿明一边点头，一边认认真真地查看着手里的珍贵资料。
　　这份实验数据记录的非常细致清楚，一看就是出自许墨之手，但有一点，却让阿明非常在意——研究所里不存在可以提供这种数据的实验样本。
　　换句话说，这里没有Evolver能配合许墨进行实验。
　　他想问许墨，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皱着眉头，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许墨轻笑：“你很好奇我的数据来源吗？放心吧，不是什么非法的途径。”
　　在阿明拼命摇头否认的间隙，许墨顺手接过那份资料，随意翻阅着，与这漫不经心的动作不同，他的声音显出几丝冰冷：“我不会再……”
　　阿明从没听过许墨用这种声音说话，低沉，压抑，像是从大海的最深处挤出的一点泡沫，浮在水面时便结成了冰。
　　这让他晃了神，等他终于反应过来看向许墨时，他又换上了那副如春风和煦般的笑容，仿佛刚才的那句话只是错觉。
　　“以后会有很多相关的资料，也要麻烦你整理了。”
　　“嗯，好的！”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许墨点点头，将那叠资料放进了抽屉。
　　对于正在研究Evol不稳定的事，许墨没打算刻意隐瞒研究所的人，他需要更多的资料，不论是明面的还是暗地的。
　　但同时，他也不打算将这项研究公之于众，因为正如他刚才所说的，这是一项“个人研究”。
　　许墨的目光淡淡地落在自己的手上，他想，通过改造获得的Evol会不稳定，这是理所当然的，就像很多手术都会留下后遗症，两者是同样的道理。
　　获得的同时总是伴随着失去，很公平。
　　他不觉得恐惧，只是……想更清晰地看到未来。
　　一片模糊的阳光洒在他的掌心，许墨轻轻地曲起指节，像是要将它握在手里。
　　【第三章】
　　对于Evol可能出现的不稳定现象，许墨曾在BLACK SWAN做过不少研究。
　　但因为实验样本的个体差异实在太大，相关数据也很缺乏，所以大部分的研究都只停留在理论阶段。
　　而如今，这些被搁置已久的理论终于再次等来了验证的机会。
　　实验室里寂静无声，一簇冰棱在许墨的掌心形成，如同在夜色中悄然盛放的花朵。
　　那株小小的花朵透着寒光，迅速生长，它划破夜色，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冰刃。
　　许墨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刀刃，时间也无声地流逝着。
　　终于，像是确认了什么，他的神色也放松了些。
　　随着许墨的表情变化，那把寒冷的兵器也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一缕似有若无的寒气。
　　比预想的情况好，那么，接下来就是……
　　许墨摘下眼镜，随手放在桌上。
　　他看向手边的那份实验记录，刚刚才放松的脊背不由得又紧绷了几分，但很快，这点情绪变化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在今天之前，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不同的尝试，虽说与以往略有差别，但空间折叠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想到这，许墨的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坦然。
　　确实没什么可担忧的，如果那真的是不可掌控的力量，比起胆颤惊心的拥有它，不如直接摧毁掉。
　　他缓缓合上双眼，掌心汇聚起一团浅白的光，下一秒，那团光迸发开来，将许墨包裹在透明的屏障中。
　　破碎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许墨想起遥远的某一天，他和女孩站在黄昏下，他使用空间折叠的力量让她离开，但那个傻姑娘，却因为担心他而跑了回来。
　　还有另一次，明明已经说过不再管他，但当两个人一起被困在梦中时，女孩还是倔强地不肯离去。
　　那些场景一点点被柔光模糊，漂浮在空中，就像之前消失在他眼前的一切。
　　手边的材料、绿意盎然的盆栽、长着一对红豆眼镜的白鼠，他见过许多不同的东西变成碎片，而这次，轮到他自己。
　　如同一幅好不容易才拼凑成型的拼图，却不得不再次残缺。
　　许墨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漆黑的实验室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天边的半轮残月，和混合着花香的夜风。
　　他认出来，这是研究所附近的一座公园，墙边长着绒绒的青苔，还有几株雪白的小花。
　　【第四章】
　　有人渴求力量，自然就有人恐惧力量。
　　从Evolver名单被公布的那天起，许墨就料想到了“退化”的出现。
　　他大概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谁，却并不打算出面阻止，原因很简单——他不认为以这样温吞、甚至累赘的方式，可以实现那个人的理想。
　　但那个女孩，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打破了他的计划。
　　许墨没想到，她竟然会拿着所谓的“退化药剂”来找自己。
　　她好像听到一些流言，所以才会着急跑来，小心翼翼地向他求证，这个退化药剂到底是不是出自研究所之手。
　　可同时，她又是那么地相信他，否则怎么会就那样平静地躺下，任由他抽取血液？
　　他们之间好像已经发生了太多，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发生，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自然而然地向他寻求帮助，和他一起寻找线索。
　　直到两人再次回到孤儿院废弃校舍的时候。
　　熟悉的事物一件件出现在面前，回忆构成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他们向前。
　　许墨的目光越过女孩，冰冷的视线直至黑暗深处。
　　果然，他看到了那名穿着黑裙的少女。
　　她的目光在许墨和女孩的身上流转，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语调却带着怜悯：“看来，十七年前的事还不够，电视塔的事也没有给你教训。你啊，还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听到这话的女孩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她看向许墨，却又迅速避开了他回望的视线。
　　许墨自然捕捉到了她的动作，他看着女孩的侧脸。
　　过长的额发挡住了她的眼神，但那紧抿的嘴唇，握到发白的拳头，都明确地向许墨传达着她的动摇。
　　这才是最自然，最正确的反应，她应该抱有警惕心，尤其是在面对自己时。
　　许墨垂下眼睛，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沉默蔓延开来，继续对峙下去也毫无意义。
　　许墨往前迈出一小步，用半边身子挡住女孩，这时，一个声音却从身侧响起。
　　“我……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就像墙角默默盛放的花朵，在他的耳边绽放。
　　女孩抓住他的袖子，她的眼睛很亮，带着热切的心情席卷而来，又一次带他逃离了深渊。
　　“我相信许墨。”
　　在那双明亮的双眸中，许墨看到了自己。
　　【第五章】
　　朝霞变得越来越亮，驱散了江面漂流的雾气，也吹散了许墨眼前的碎片。
　　最开始消失的是女孩的手。
　　那是一双瘦瘦小小的手，夏天的时候不会太热，冬天却总是微凉。
　　偶尔，她会悄悄把手塞进许墨的口袋取暖，但更多时候，都是由许墨先一步动作，他会摘下一只手套递给她，然后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而此时，黎明的光穿透了她伸向自己的指尖，和天空中的几片薄云混为一体，让人再也无法握在手心。
　　接着，便是女孩的身体。
　　她是一个容易失眠的人，所以许墨给她讲过很多睡前故事，明明是从小听到大的童话，但她还是听的很认真。
　　比如，当他讲到小美人鱼变成泡沫的时候，女孩甚至会不忍心听似地闭上眼，然后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总是对别人的悲惨结局感到惋惜，却浑然不觉自己也是命运捉弄的对象。
　　最后消失的是女孩的五官，一时间，许墨分不清自己看到的，究竟是女孩眼中的风景，还是她身后的。
　　短短的十几秒时间，她的眼神从错愕到迷茫，再到坦然。
　　碎晶般的光斑在稀薄的雾气中扩散消逝，像是七彩斑斓的泡沫在日出中破碎，让人产生了一种异样的不真实感。
　　她彻底消失在晨光中了。
　　那枚造型独特的“S”胸针掉在了地上，被光照的有些刺眼，许墨伸手想去把它捡起来，但突如其来的疼痛却袭击了他的心脏，让他不得不俯下身子，紧紧捂住胸口。
　　吊桥下方的黑暗中，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浅色的头发沐浴在阳光下。
　　Artemis往前迈出一步，就在她的指尖快要触到胸针时，空气中蓦地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屏障，将她隔绝开来。
　　她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意识到那是什么，皱着眉头看向许墨：“Ares，你确定还要继续使用Evol吗？”
　　许墨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枚胸针，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然而他的眼睛却是明亮的，曦光洒落在其中，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和犹豫，变得坚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