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漢陌

3、三

　　大学三年过的很快，转眼卓君礼就大四了，他在北大成绩依旧拔尖，但不像高中那样开朗了。

　　导师问他有一场和南大的交流会，问他去不去，一个“好”不经脑子脱口而出。

　　虽然知道物理系和文学系八竿子打不着，但他还是抱着一点点的希望可以在校园里碰上江笙泽，哪怕看一眼，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结果不尽人意，交流接近半个月，他把南大逛遍了都没找到江笙泽。

　　离开南京的前一天，卓君礼在街上走着，情绪低落。

　　路过一家酒吧的时候，卓君礼停在门口的球边点了一根烟，待他把烟摁灭，就看到一个瘦瘦的人蹒跚的捂着嘴跑了出来。也许是喝得烂醉了，那个人走着走着绊了一跤，朝卓君礼摔过去。

　　出于本能，卓君礼伸出手接住了人，发现那个人扎着一撮小辫，白衬衫被酒打湿了一块，扣子解开了两三个，露出了白皙的锁骨。

　　卓君礼皱了皱眉，衣衫凌乱，还从酒吧出来，这该不会是做那档子事的人吧？卓君礼微微抬起那个人的下巴想看看他的脸，瞬间呆在了原地。

　　那张脸即使经过了几年，变化也并不大，那是卓君礼想了整整四年的人。

　　这个衣衫凌乱喝得烂醉的人是江笙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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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一点，江笙泽才艰难的醒过来，他撑起胳膊，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想缓解宿醉的疼痛。过了五分钟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周围的环境：窗帘被拉上，房间很昏暗看不出时间，自己身上不是衬衫牛仔裤，而是一身柔软的睡衣，还躺在洁白的酒店大床上。

　　衣服被换了，在酒店里……江笙泽惊恐的睁大眼睛，自己莫不是喝醉后被人……那什么了吧？！

　　他挣扎着从床上下来，结果脚下不稳摔在地上，还打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卓君礼本来在酒店附赠的厨房里煮粥，听到动静连忙赶过来：“怎么了？没事吧？”

　　原本想站起来的江笙泽听到这个声音登时愣住了，他低着头，任由头发遮盖住他的眼睛。

　　他不想去认出那个人。

　　卓君礼走过去想拉江笙泽起来，但是被他一下子甩开了。

　　“笙泽……你别坐地上，会着凉的……”

　　江笙泽听到这亲昵的称呼，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抬起头对他展露了一个笑容：“别这么喊了吧，两个男的怪恶心的，跟我搞在一起，也怪恶心的。”

　　卓君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高二的时候你都……听见了？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

　　江笙泽伸出右手，打断了他的话：“没事，都过去四年了，你说的很有道理。和现在的我搞到一起确实不好收场……”

　　他停顿了一下，穿好鞋子，握住了门把手：“毕竟……我现在，可是大学里出了名的风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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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卓哥，找我啥事？”钟旭在电话里说道。

　　“你有没有认识的南大文学系的朋友？”

　　“有呀，怎么了？”

　　“帮我问问江笙泽这四年的情况。”

　　钟旭一骨碌从宿舍床上蹦起：“怎么突然要查他啊？你俩不都四年没见了吗……哦你去南大交流学习了……怎么碰上他了？物理文学八竿子打不着啊！他怎么了怎么突然……”

　　卓君礼皱着眉头，及时的打断了钟旭的念叨：“停，你去帮我问，或者把那个人的微信推给我我自己问。”

　　钟旭作为卓君礼里面的好哥们，这点忙自然帮，他满口答应下来，马上去问了南大文学系的朋友。

　　他动作很快，不出二十分钟就问好了。

　　【钅中：那什么，卓哥啊，我问到了，就是你真的要听吗？】

　　【君zhuo：快点，不然我找你干嘛啊】

　　【钅中：算了你那么坚持我就发你吧】

　　【钅中：[聊天记录]】

　　卓君礼打开了聊天记录，江笙泽过往四年的事情全部展露在他眼前。

　　这个人大概是江笙泽高三和大学的同学，对于江笙泽的事很熟悉。

　　[聊天记录]
　　【友：其实江笙泽挺惨的，高三那会考砸了跟我同一个班，话真的很少，学习也真的很努力，基本上一天都是窝在座位上的。后来高考还不错，去了南大文学系，我天天坐他旁边也被他带着，混了个文学系。大学我俩还是同学同宿舍，但是也就普通朋友，他大学那会也是天天学天天学，话越来越少了，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学伤了，听说是中度抑郁症吧，有一个学期休学了。但是学业成绩太好看了，愣是没有补课而是继续和我们上课了。反正回来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白天上学晚上酒吧，基本不回宿舍了，而且听说是个基佬，换男友换的特别频繁，两周一个那种吧，学校里还传他其实是做那种事的……其实我是不信，他人很好的，至少休学以前都是这样。】

　　【友：大概就这样吧，我跟他也不很熟，就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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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十一点，卓君礼又蹲在酒吧门口，就为了等到江笙泽。一直到将近一点才见到熟悉的人影，还被另一个人扶着走，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个女生。

　　卓君礼掐灭烟，皱着眉走了过去，女生穿得其实并不露，就正常大学生的样子，与身后的酒吧格格不入。

　　见到一个男的停在自己面前，女生明显有些害怕，但还是故意装作很凶的样子：“你是谁啊，有事吗没事别挡道！”

　　“我……我来找你边上这位。”

　　女生愣住了，看看江笙泽，发现他已经昏昏欲睡了，只能拍一拍他的脸：“诶，江笙泽！醒醒！这是不是你男朋友啊……找你来了都！”

　　江笙泽艰难的睁开双眼：“什么男朋友啊我没……卓君礼？”

　　待看清来人，他瞬间就不困了，嘴角微微翘起：“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风流的很啊，你的名声被毁就不好了，我建议你多看看南大的帖子……喂喂你干什么？！”

　　不等他说完，卓君礼就攥着江笙泽的手把他拉到附近最近的酒店，开好房锁上门。

　　江笙泽被他拉着跑，靠在门上一边喘气一边说：“怎么，不顾君子之礼要和我开房？但是不知道你买不买得起我呢？”

　　“江笙泽！”卓君礼忍无可忍，对他吼了一声。

　　江笙泽瞬间不说话了，冷下了脸，低着头不吭声也不看卓君礼。

　　自知刚才不过脑子吼了一句，卓君礼瞬间有点慌张：“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笙泽，我……”

　　“卓君礼……我求求你不要来烦我了行吗……”江笙泽轻声说，还带了点哭腔。

　　“同学都和我说了，你问我这几年的事。我跟你讲讲吧……”

　　“我高一就喜欢上了你，我偷偷的喜欢我不敢跟你说，我什么都不敢。我问你男生谈恋爱怎么样，你说觉得恶心，我更加不敢了。高二毕业你和男生聊得开心，你觉得俩男的恶心没关系……”

　　“你凭什么说和我在一起恶心啊……”

　　“我整个高三我都不敢见到你，我不想喜欢你了，我只能靠学习让我没法去想这些事……大三我妈妈去世了，我崩溃了，休学了一个学期。”

　　“我可算想清楚了，凭什么就我一个人难受啊……我开始去酒吧，酒精能暂时麻痹我。我开始交男友，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心理上的快感。”

　　“论坛里的不雅言论我不想管，他们也管不了我。”

　　“我不怪罪你，你没有错。但是卓君礼，你别来烦我了好吗……”

　　江笙泽越说越激动，最后只能捂着脸坐在地上痛哭。

　　他的抑郁症根本没好，只是别人看着他好了而已。谁也不知道他每天要吃多少药，抗抑郁的，安眠的，安神的……

　　卓君礼轻轻的走过去，蹲下来，小声地说：“对不起，高二是我错了，如果你不介意，听我说几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