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总有鬼故事 ...
-
隐没有接话，只是忽然单膝触地，把头垂得很低。
“你这是什么意思？”无极公子倚在床榻上，轻瞥了他一眼。
“未能察觉那女子会武，让公子受伤，请公子责罚。”
无极公子抬起染血的手腕看了看，不由失笑出声：“呵呵，现在的我，连镣铐也挣不开，真真正正的作茧自缚了。”
“公子定能恢复如初，隐也不会容许他人对公子不利。”半跪在床边的男子依然垂着头，话语中却透出坚定。
“是吗？但愿如此，否则也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
美生出了门就循着一条道直直走了下去，四周围的下人早已撤了个干净，于是她一路顺畅地走到了某个大湖边。湖面波光粼粼，入夜的凉气随着波纹四下蔓延开来。美生绕着湖慢慢走着，来到一个新环境定要摸索路线是她的良好习惯。无极公子还没有答应要让她看那药典，但美生并不在意，今天不同意还有明天，这个办法不行还有别的办法。人类的世界条条框框很多，挫折无奈总是接踵而至，但你可见过会放弃自己目标的机器人？
湖边有一片竹林环绕，在夜风中缓缓摇摆，沙沙作响。两名侍女从湖边小路经过，矮个侍女猛地加快步伐，拽着身后的高个侍女低声催促着：“快走快走，这里可不能多待。”
“为什么？湖边景色挺好的啊。”高个侍女纳闷地询问。
“哎哟，你新来自是不知道。”矮个侍女左右望了望，凑近她耳边偷偷答道：“这个湖里以前淹死过人呢，而且据说那人阴魂不散，会在夜深人静之时着一身白衣在湖边出没，把过往的人都拖到湖里淹死呢！你看到没有，那边的石桥上就是那女的投湖的地方。”
高个侍女强笑道：“那是胆小的人乱传的吧，这些事我听得多了，哪有一件是真的。”
“总之提防着点准没错啊，走快点走快点，我可受不了这地方，凉飕飕阴森森的……”矮个侍女说着拎起裙摆又是一溜小跑，人已到了前面。
“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好不好……”高个侍女装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抱怨着，转眼瞥了湖对面一眼，忽然变了脸色，急忙追上前面的矮个侍女：“喂喂！对面石桥上好像有人啊！”
矮个侍女浑身一抖，未敢回身，只颤声道：“你别吓我……”
“真的真的！你看……咦？怎么没了？刚才还在的，披头散发，穿着白衣……”
“啊——”矮个侍女惊恐地大叫着，兔子似的蹦起来很快溜了个没影。高个侍女被她的喊叫吓了一跳，反应慢半拍，正白着脸欲追赶她，身后却骤然响起幽幽女声：“你好……”
“我没看到！我没听到！我什么都不知道！”高个侍女竭斯底里地扯开嗓门盖过那个声音，拔腿死命朝前跑去。
美生一身白裙立在原地默默看着那人踉跄离去的背影，终于下了定论，这个地方的人大惊小怪其实是很正常的。她只是想询问客房的位置，因为睡眠时间将近，虽然说随便在外头找棵树睡一晚也可以，但这里位于山林中，夜间水汽比之城里更重些，而且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于是为了延长机体寿命，美生觉得给自己找间客房睡合情合理。
月亮隐在云后，夜色浓重，竹林摇曳的轻响持续不断，似在为什么做着掩饰。
美生身后的湖面上，忽然泛起涟漪，越来越明显，然后是一串串的气泡上涌，升到水面骤然破裂，接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从水中冒了出来，悄然无声地向美生所在的方向缓缓靠近。当接近岸边时，那个黑色的影子破水而出，在水中立了起来，啪啪地踩着水慢慢向岸边移来，紧随而至的还有沉重的喘息声。
美生只是一个转身，开启了夜视功能的双眼扫向那黑影，便让所有恐怖诡异的气氛烟消云散。
不过是个女子，身上缠着杂乱的水草，衣物脏污得辨不出颜色，脸上糊满了泥，样貌模糊不清。她似乎在水中呆的时间不短，呼吸急促并且开始咳嗽，拍着胸口摇摇摆摆地踏着浅水上了岸。也是天色太暗，再有竹林投下的阴影遮挡，女子似乎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美生，只疲惫地跌坐在地，似乎抬手欲抹脸，但僵在半空又放下，双手向后撑着身子，胸口不剧烈地起伏，身上的水湿嗒嗒地淋在石板路上。
“你好。”美生无声地行至那女子身边，垂头轻轻打了个招呼。
女子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状似如常地抬头看了看美生，随即咧嘴笑开，露出一口白牙：“呵呵，这位姐姐这么晚还不睡啊？”
美生混不在意地靠着那女子坐下，泥水沾上她的白裙但又很快顺着褶皱流到地上。这样近的距离，美生无需夜视便可看清女子脸上糊成一团的稀泥，而那女子似乎也瞥见美生的脸，却不见意外，依旧笑容灿烂。
“我正要去睡，所以想问一下……”
“姐姐要早点睡皮肤才会好，公子才会喜欢。姐姐你知道吗？以前我刚来的时候，公子很喜欢我哦，一直夸我的皮肤好，然后，赏给我很多东西！可是却没有肉……唔，噗！噗！”女子猛地低头吐出了流到口中的泥沙，吐着舌头口齿不清地继续说道：“侍女姐姐告诉我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可以换成肉，我就全托人给爹娘送去了，我自己也顿顿都有肉吃呢！公子其实是好人呢！”
“你在湖里洗澡？脸上还没有洗干净。”美生指了指自己的脸，再指向那女子极具惊悚效果的泥泞面孔，态度诚挚认真。
那女子又咧嘴大笑，似乎打心底感到愉悦：“这是另一个姐姐偷偷告诉我的法子哦，侍女姐姐叫她十五夫人的。她说用这个湖底的泥沙敷到脸上，皮肤就会变得很好，公子就会重新喜欢上我，那么我就能让爹娘吃上肉了……咦？”女子似乎才注意到什么，忽然凑近美生的脸，沾着污泥的手毫无顾忌地摸了上去，粗鲁地用拇指来回地抚着，女子兴奋问道：“姐姐你的皮肤很滑呢，公子一定很喜欢你，真羡慕啊！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皮肤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制作过程很复杂，而且是机密，我不能告诉你。”美生无视脸上粘腻的手，不忘捍卫原则。
“姐姐有点小气啊，不过很诚实，我喜欢！啊，要是侍女姐姐看到姐姐，也会很喜欢的。侍女姐姐她……”
“客房在哪里？”美生突然放大音量，打断了女子的喋喋不休。
那女子双臂抱在胸前，头歪得厉害，即使看不出表情也猜得出这个简单的问句让她纠结了。想了好半天，她才搔了搔挂满水草的可笑头顶，痛苦说道：“要是侍女姐姐在的话一定知道，我最怕动脑了。”
美生忽然抬眼看向女子身后的石板路，不远处一个人影慢慢靠近，伴随着一个沉稳的女声轻轻传来：“是小娥在那边吗？”
“侍女姐姐！”女子再次笑开怀，看着慢慢走进的侍女，急急上去拉住她的衣服：“侍女姐姐，这位姐姐迷路了，你能带她去客房吗？”
行至近处的侍女，相貌极是平凡，多看几眼也未必能记得住，面上笑容礼貌而不卑微，在看到那女子的狼狈模样时似习以为常，淡定为她拂去头上水草，说话温和得体：“十三夫人先回去换身衣服吧，当心着凉，这位姑娘由奴婢为她领路就好。”
“好，我先回去了，姐姐，下次再来找你！对了，”被唤作小娥的女子又把脸凑近侍女，献宝一样笑道：“侍女姐姐，我很努力呢！你说，等我皮肤变得更好以后，公子会不会再来我这里，然后赏我好多东西？”
“会的，公子一定会很喜欢小娥的。”侍女淡笑着回答。
泥面人闻言满意地迈开大步快速地奔入夜色中。
直到不见了踪影，那侍女才扭头看向美生，慢条斯理地问道：“姑娘要去客房？”
“对，我的时间有限，你能帮我指路吗？”
侍女抿嘴一笑：“姑娘看衣着并非侍女，而揽凤山庄共有夫人一十五位，奴婢也都有幸见过，姑娘却非其中任何一位。今日新来女子两名，奴婢见过其一，另一位由鬼爷亲自选定，倒未曾窥过真容，不过如今也应留在主阁伺候主子。那么，姑娘又是何人？”
“我是殷美生。”美生快速答着，忽然退后转身欲走。今天碰到的人类，不是大惊小怪就是话语连篇，连问个路也是困难重重，于是她打算自己随便找间房先睡一夜，明天再慢慢探路。夜已深，拟人生物钟是不会卖她面子的。
眼见美生要离开，侍女忽然敛了笑探手向她袭去，美生看也不看就挥手隔开。
“姑娘无需紧张，奴婢只是想为姑娘拭去脸上的污迹罢了。”侍女坦然说道，被美生挡开的手中，握着一方白巾。
美生却似听不到一般继续向前走去，身后侍女抬手欲拉其手臂，却被美生灵活地侧身躲开，未等侍女再有动作，却见美生像是用力过度收不住脚步，竟倾身倒向身后的大湖，飞散的黑发遮住了眉眼。
侍女见状忙出手把她拽了回来，这次美生没有反应，垂着头软软靠在她怀中，纤长睫毛垂下一片阴影，似乎是睡着了。
月亮从云中冒了出来，慷慨地把银光洒在两人身上，美生周身都映出一层淡淡光晕，肌肤如凝雪，容颜在月色下完美得不似真人。
侍女一恍神，慢慢抬手拂去她左颊上碍眼的污迹，低声自语：“殷美生？因美而生的人间尤物么……”嗤笑一声，俯身轻松把她拦腰抱起，拐进一条小路慢慢隐入了竹林深处。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总有鬼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