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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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拼事业，小辈贪玩乐。
曹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进宫与汉帝刘协、皇后伏寿勾心斗角，自家崽子在街上簪花卖脸，浪到飞起。他去往西郊找郭嘉商议战局，自家崽子在府里变身小姑娘，醉卧一滩。
大家长不在的一天。不仅乖崽子们暴露了熊孩子本性，就连夫人们也表示意犹未尽。
曹操热衷美人。说他风流成性是真，怜香惜玉也是真。
自古以来，但凡英雄事迹，都似乎必须有个美人作为点缀，才能从那冷血铁骨中彰显一丝柔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曹操不能免俗，否则也不会在自家府邸凑齐一大堆不同类型的美人。
夫人们开心，曹操也开心。
美人在颜控心中总能保有特权，却也并非所有美人都能获得曹操的特权。
比如面前这位——伏皇后。
伏皇后原名伏寿，乃屯骑校尉伏完之独女。
伏寿自幼受宠，万般皆随她意，待及笄之年，不顾父亲反对，执意入宫选妃。她生得娇媚如花，眉如远黛，眼似水波，没过多久就被刘协晋封为贵人。
而刘协先受董卓胁迫，再遭郭汜挟持，在兵荒马乱中颠沛流离。伏寿咬牙坚持，受尽苦难，亦不离不弃，刘协很是感动，叛乱平息之后，立她为当朝皇后。
伏皇后想法设法得到的后位，在曹操眼里，不过虚名，心里再怎么不喜，面上功夫暂且做足。
曹操笑着拱手，敷衍地施以一礼，“皇后不在中宫，跑来大殿做什么？”
伏皇后回之一笑，“自是知晓曹公将至。”
曹操没耐性跟她卖关子：“有事还请直说。”
伏皇后道：“父亲为国丈，为皇亲国戚，能力显著，不该只任空职。”
曹操心中有数：这是为伏完讨官来了，也为把伏家捧起来。
伏寿的父亲伏完是位迂腐文人，满腹诗词歌赋，性情过于温和，处事优柔寡断，忠于汉室皇朝，不知变通。
除却伏皇后深受子女滤镜影响，认为其父能力显著、该当大官之外，怕是再无第二人认为伏完可担任高官要职。若身处盛世到罢，随意给个文官混着，在这乱世之中要他有何用。
这事说来也好笑，当年伏寿册立皇后，伏完地位拔高，升迁为辅国将军，待到曹操独揽朝政，伏完立马胆小怕事地交上官印，自甘撤职，做个没啥实际权力的闲官。
这招明哲保身，伏皇后到底没能从她父亲身上学会。
曹操冷声问：“皇后这是干政？”
“那曹公呢？”
伏皇后妆容艳丽，阳光下像朵盛放的蔷薇花，茎上布满勾刺，稍不留神伤人害己。
只看长相，她确是曹操喜爱的绝色美人，只是这位美人神色坚毅，左眼是“野”，右眼是“心”，明晃晃的野心遮掩不住。
伏皇后总想要实权，要母仪天下，却是被宠惯了，既不知自身斤两，也不知现今时局，敢对曹操咄咄相逼。
在曹操眼里这是不知天高地厚。
“吾当何如，与皇后无关。”曹操对她怜惜不来，直接指示宫人道，“送皇后回宫。”
送走年轻气盛惹人厌的伏皇后，曹操进殿面见刘协。
比起伏皇后，刘协简直称得上乖巧实在，格外招人怜爱。
曹操初见这孩子，就险些被他眼里炫亮的光芒闪瞎了眼，硬是没舍得打断他的双腿，彻底软禁起来，真正的“挟天子以令诸侯”或“取而代之”。
这么多年过去，这孩子依然心思通透，纯真如初，仿佛彻骨的风霜不曾加身，跌宕的命运从未亏欠，难能可贵的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刘协见他阔步走来，心生欢喜，急忙从软榻上坐起，趿着勾履迎面小跑，“怎么才来？”
曹操口气一软，“殿外耽搁了。”
刘协谨慎地询问：“是皇后？”
曹操回：“是她。”
刘协感念伏皇后之前的诸多陪伴，生怕曹操生出废后幽禁或斩杀的心思，“不理她就是了。”
曹操也是这样想的，伏皇后构不成威胁，厌恶着吧，反正不常见，不理她就是了。
刘协放下心，轻声道：“年后都不见你进宫。”
刚收下两位美人，醉卧美人膝嘛，顺带教育崽子们嘛，哪有功夫进宫呦。曹操捋胡子一笑。
这刘协字伯和，汉室帝王。
东汉末年，群雄割据，天下动荡。
在这样的时代，帝王到底有什么实际用处呢？别说，还真有。
作为峥嵘岁月里的知名背景板，献帝刘协从小到大只在扮演一个角色，即傀儡。
刘协幼年看过一出悬丝木偶戏，戏中讲的是那波澜壮阔的神话故事，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持五彩石补天，云雾缭绕，精致的木偶人在现搭的台上咿呀，他坐在台下看得津津有味，精彩处不由得鼓掌称赞。当时看情节，只觉得好看。
后来却在想，人生如戏。
刘协生不逢时，命途不济，有无抱负在旁人看来并不重要。他生在皇室，身受桎梏，注定翻不起风浪。他凭血统和身份，端坐庙堂之上，从小傀儡长成大傀儡。
傀儡背后丝线缠绕，提线操纵者从董卓更换为曹操，操纵地点从老家洛阳更换到许都。
刘协这不知所谓的人生走到今日，唯有那么一瞬间让他认为：继续苟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那时董卓已死，他被董卓生前的部下李傕、郭汜两相挟持，想方设法逃离后，一路食不果腹，狼狈不堪，时常心道生无可恋，也是那时曹操从天而降，以一己之力斩杀叛军，护送他回宫。
与前者董卓的恣睢暴虐不同，曹操行为处事上更为圆滑。
在董卓面前，年幼的刘协大气不敢出，活得极为窝囊。
可在曹操面前，刘协可以像个贪图享乐的孩子，曹操一边训斥他不思进取，一边扔来一堆书卷罚他抄写，他乐得借此找寻存在感。曹操经常寻来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托人送给他，把他供在高处，哄他开心，以此打发无聊的深宫时光。
刘协曾壮着胆子问过曹操，“你会篡位吗？”
曹操立马面不改色的表忠心，引经据典，将身为汉臣该做之事与该尽之心背了一遍，阿谀奉承的鬼话说了一大堆。
刘协道：“你明知我想听真话的。”
曹操坦言：“时机未到。”
“若是时机到了……”
“那我也会护你周全。”曹操当时这样回他，并道，“你且信着吧。”
刘协便信着了。
初到许都那阵子，刘协沉迷斗鸡不可自拔。曹操得知后，专门在宫中开设斗鸡台，命人送来数十只精品斗鸡，让他赶紧看个尽兴，再赶紧收回心思读书习字。
刘协让宫人把这群斗鸡全部放进斗鸡台，看它们斗个你死我活。斗鸡们各占一块地方，边守边攻，他作为旁观者，忽然莫名的希望，硝烟过后，分出胜负，曹操最好不要输。
刘协身边有两位很不省心的女人。
其一是野心勃勃伏皇后。
伏皇后常言：“空有锦衣玉食，无权无势，你当真甘心坐吃等死吗？”
刘协想：甘心。他道：“城外百姓饥寒交迫，病痛交加，难以生存，军队连番征战，生死难料，功名待定，相比起来，朕岂不是幸运太多。”
其二是枕边吹风董贵人。
董贵人倚仗娘家势力，平日里对伏皇后爱答不理，两人见面势如水火，却在怂恿他争权夺势这点上空前一致。
董贵人近来常道：“诛杀曹贼，光复社稷。”
刘协想：即使曹操身死魂消，这汉室江山也不见得光复。
这两位很不省心的女人生怕他不早些死。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汉朝盛极必衰，轮到他已是无力回天。
刘协这人最大的优点是：识时务，权衡利弊，且自知斤两。
即使没有生逢乱世，他也不是当皇帝的好苗子，远达不到名垂青史的高度，顶多史册留名，施行过三两个不错的政策，做过三两件昏聩的破事，不功不过，一生平庸。
现今这局面，更不是他有能力破解的，他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早已做好亡国之君的心理建设，若能苟活，他当然也愿意在曹操的庇护下，就这样无所事事地苟着。
说起来，这末代帝王鲜少有好下场的，刘协偏是个例外。
这位帝王近来有点惨，噩梦缠身，总也睡不好。
这天刘协惊醒，抬手拭去额头的冷汗，望向架高的素纱帐顶，忧伤地问：“曹孟德为何不来见朕？”
宫人狗腿地回：“陛下，您可召见他呀。”
刘协立马下旨召见曹操。
曹操先有家宴，再赴朝宴。他心知这朝宴是个幌子，必定是刘协闲来无事寻关注，找他闲聊罢了。刘协小日子过得郁闷，他有必要摆出知心长辈的架子，前去开导。
刘协是老毛病犯了，急需曹操来颗定心丸。
曹操耐心的在他面前刷存在感，把年前争夺徐州之战讲给他听，又把接下来统一北方的计划讲给他听。忽而想起孙权那边为表忠心，送来不少稀罕物件，其中有一只小象，近些日子能到许都。
小象长相可爱，性格憨厚，到时可送进宫来，给刘协玩。
刘协没多问徐州和北方的战事，只问：“这小象该养在哪儿？听说会长得比一幢寝宫还大。”
“不至于长这么大。”曹操思忖了下，道，“随你。”
刘协决定在小象到来之前先在宫中临水处圈地改建，再去找两本写到小象生活习性的书册，仔细翻看，做好迎接小象的准备。“是不是该起个名字？”
曹操见他兴致盎然，也笑道：“这也随你。”
两人并肩而坐，聊了会，曹操三言两语把定心丸送到，遂起身告辞。
刘协目送他离去。
曹操刚出宫门，不由自主想起郭嘉。
孙权那边无缘无故送上厚礼表明忠心，实在不似好心，他总有孙权在暗地里憋大招的预感。不过孙权尚不为惧，袁绍那边连日整兵，是绝对在搞事情。他很有必要找到郭嘉商议。
曹操蹬上绝影马，向随行侍从交代了去处，简单嘱咐两句，便策马疾行。
绝影速度飞快，不多时踏出城门，一路向西，来到荒郊野外。
曹操手持长鞭挥开碎草杂枝，实在不理解，郭嘉这年轻人怎么总喜欢这等苦行僧一般的世外隐居生活。让他恨不能把这位郭先生打包放进府里强制住下，有事也方便找。
与此同时，西郊草舍，郭嘉乐在其中：今日有客来，备上美酒和小菜。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