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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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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猫儿一见有人来救,忙将手中铁爪朝萧慕蔺心口抓去,一手抓向萧慕蔺背后的长包裹,不想他忽脸色一变,铁爪转而朝空中一扫,听得“噗噗”两声,两只袖箭一扎进路边树上,一扎向萧慕蔺脚边不远处。
那袖箭通体乌黑,无箭羽,长约二寸,直如笔杆,箭头为三叉,有倒勾,轻巧锋利,便于隐藏。
萧慕蔺已是浑噩不清,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叫道:“萧兄!”
然后又有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神医!”
他意识逐渐昏沉,打斗声渐渐远去,不知过了多久,他肩头一痛,清醒过来,正看见那两个追杀他的人逃遁。
再看来救他的人,一是早已离开北州多日的海西缘,只见海西缘焦急不已地把他看着,神色关切,见他醒来,便轻声问道:“萧兄,你怎样了?你吓死我了!”
他转了转眼,便看见围在一边的两个黑衣少年,其中一个是喜奴,还有一个眉清目秀,也是宋幼棉身边的人,可不知叫什么。
萧慕蔺看见这两个少年,便挣扎着要站起来,海西缘忙扶着他道:“萧兄,你受伤颇重,暂且不要动。”
喜奴道:“萧神医,你的伤口在流血,你身上可有伤药,我替你敷上。”
萧慕蔺两边手臂都有伤,好容易才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瓷瓶子递给喜奴,喜奴将药洒在伤口处,顿时痛得他天旋地转,他好怕痛的,平时上山采药,不知多顾惜身体,生怕磕了伤了,他在成长中,没人关心他,伤是自己的,痛也是自己的,他只好加倍的小心。
这痛他几乎忍受不住就要晕过去,好在有一只手一直紧紧握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些力量,只听一个温柔的声音道:“萧兄,很痛吗?”却是海西缘。
又听一个少年哂笑道:“你说呢!明知故问!”
海西缘怒道:“你!”他却紧紧握住海西缘的手,无力的摇了摇头,海西缘便不作声了。
他混沌间,听见缓步而来的马蹄声,似乎看见一匹高头黑马上坐了一个人,那个人一身的黑衣,大袖一晃一晃的,那黑马边上还有一匹马,像是他的马,不由喃喃道:“我的马。”
听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他怎样了?”
喜奴说:“主人,肩头的伤口较深,只怕得寻个落脚地方,找大夫好好包扎一下才行。”
主人?宋幼棉?萧幕蔺要挣扎起身,他知道宋幼棉是个极为自负的人,最不屑他这样文弱无用的人,不想在宋幼棉面前这么狼狈。
他这一挣扎,却被人按住,海西缘温柔道:“萧兄别动。”然后轻柔地给他拭擦脸上的冷汗。
他恍惚觉得那个人靠近了,带着一阵熏香,不由心里一阵失落,不是“红尘香”,来的不是宋幼棉。
那个人蹲下,吩咐道:“拿点水来。”似乎又对他说:“萧兄,马儿我给你找回来了。”
萧慕蔺微闭着眼睛,这声音清朗中带着一点温柔,那么熟悉,让他有些眼热,他低低地道:“宋兄?”
那人好像点了点头,他想笑可是伤处实在痛,也不知道笑没笑,只觉得自己嘴角一扯,也不知道难不难看,只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满地道:“你身上怎么没有红尘香了?”
若是换着别的男子这般柔弱狼狈,宋幼棉早拂袖而走,难管死活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流一点血受一点伤便要死不活的,可是看着萧慕蔺失血苍白的脸,不由就想到那双水润的眼,他本不愿下马的,却还是下马来问一问。
听了萧慕蔺这话,宋幼棉笑了笑,接过忧奴拿来的水囊,亲自喂他,一面回道:“那玉被我摔碎了。”
萧慕蔺知道地中仙乃是一味很好的安神止痛的药,宋幼棉头疾严重,若是没有地中仙,发作起来的时候,恐怕很难熬,便问道:“那你头痛时怎么办?”
宋幼棉等他喝了水,才道:“我还指望萧兄呢,萧兄可坚强些,千万好好的。”
萧慕蔺抬起手,摸索到宋幼棉的手,他实在也不好这般去握那双手,只拿手指轻轻挨着宋幼棉的手背,几乎是发誓般地道:“我会把你头疾治好的。”
宋幼棉倒是一愣,他只是一句玩笑,倒没想到萧慕蔺如此当真,随即道:“谢谢萧兄。能站起来吗?天快黑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落脚,找个大夫给你治伤。”
“我不想站起来。”萧慕蔺此时已有些清醒了,他的伤药不凡,可这伤药却不止痛,肩头被铁爪剜去一块肉,那地方一直痛得他心慌,他从没受过如此重的伤,承受不住是真的,也有些耍赖的成分。
“好吧。”宋幼棉这一说,萧慕蔺心里一落,可随即感觉身子一轻,已被人抱了起来,还来不及反应,人已被放到了马背上,紧接着,身后坐上来一个人,双手揽辔,把他护在怀中。
萧慕蔺有些不敢相信地迟疑地问道:“宋兄?”
宋幼棉道:“是我,萧兄既已答应替我治头疾,我怎舍得让萧兄受苦,靠着我吧,此去不远是乐县,到了城里,我找个比萧兄医术稍低那么一点的人替萧兄治伤。”
萧慕蔺听他这般说,就道:“医术稍微低我那么一点的大夫那很够资格替我治伤了。”
宋幼棉一笑,他这个样子可比文文气气可爱多了,伸手点了他肩上几处穴道,替他减轻些痛,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海西缘怔怔地看着两人一骑远去,心里颇不是滋味,只听忧奴笑嘻嘻对他道:“喂!我家主人特意把马儿留给你,省得你跟在后面跑,费劲。快上马吧,倒也不用谢。”
海西缘一咬牙,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进了城,住了店,忧奴访问到城中比较知名的一位大夫,请他来为萧慕蔺处理了伤口,萧慕蔺流血不少,喝了点汤药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他醒来,得知宋幼棉主仆三人已离开,守着他的是海西缘,他伤本算重,可一听宋幼棉离去,也不愿在客栈多待,不顾海西缘劝阻,一意的要走。
海西缘问:“萧兄要去哪里?”
萧慕蔺身上的衣服已换下了,那样尽黑的宽袍,能装进一个幼童的大袖,除了宋幼棉,只怕行走江湖的人没人愿意穿这么繁杂碍事的衣袍。
衣服还在他身上,人已走了,他轻轻摸着衣袖,问道:“海兄可知宋兄去了哪里?”
海西缘年少与萧慕蔺一见,便心有所系,见他这般牵挂另一个人,心里一阵难受,闷闷道:“萧兄,那宋幼棉与我们不是一路人,萧兄何必在意他的去向?”
萧慕蔺道:“我只是想找师父,我觉得以他的能力,探得师父的消息不难。”
海西缘忙道:“流川门弟子众多,我可令他们去找郭前辈,不如萧兄与我同去下淮小住,下淮秋意正浓,秋色无限,正好养伤。”
萧慕蔺摇了摇头,他正怀疑海余放与师父之间恐有纠葛,怎么肯去流川门?再者,他不想与海西缘牵扯过深,便道:“谢海兄好意,医门中事,不便劳烦海兄,我还是自己去找师父。”
海西缘见他执意要走,便道:“那我陪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萧慕蔺道:“我要去找宋幼棉,海兄也要去吗?”
海西缘心里一怒,那个宋幼棉有什么好?冷漠狂傲,眼见萧慕蔺伤得不轻,说走就走,全然不放在心上,怎么萧慕蔺还要去找他!
萧慕蔺也不管海西缘如何想,忍痛收拾好包裹,背上就走,海西缘一咬牙,跟了上去。
“我听他手底下那个叫忧奴的少年说,他们要去金城无花坊。”
萧慕蔺自顾去牵马,闻言点头道:“多谢海兄,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海西缘跟着上马,强忍怨气道:“我陪你去,万一再碰上杀手,还能护一护你。”
萧慕蔺知道人是劝不走了,也就不再多说。他有伤在身,不宜疾行,但他为了尽早赶上宋幼棉,走得也不慢,天近黄昏时,终于能看见金城治下的平镇,这个镇子距离金城不过一日路程。
萧慕蔺吐了口气,按照宋幼棉离开时辰计算,极有可能会在平镇落脚,他加紧些,说不定能在镇上遇上。
正想着,忽闻见一阵血腥气,从前方不远的一个路边茶棚里传来,海西缘也闻到了,两人相视一眼,催马上前。
海西缘道:“萧兄稍等,我先去看看。”
萧慕蔺却不愿海西缘这般照顾他,他虽武功不济,好歹还是堂堂男儿,总缩在别人身后算什么。
海西缘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只好走在前面,将他护在身后。
走近了,才发现那茶棚已坍塌大半,只有一根碗口粗的顶梁柱还立着,煮水的铁锅打翻在一旁,里面的水泼在地上,水迹未干,显然变故发生不久。
从塌下来的毛棚子里,分别露出一双腿,一只手,一把宣花斧,血从毛棚子底下流出来,竟延伸出好长一段,这样多的血,只怕不止一个人的。
两人见半天没有动静,猜测已无活口,便下马来,朝茶棚子走去,只见火灶边上,伏着一个身穿葛麻短衫的人,想来是茶棚伙计,萧慕蔺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息,竟还活着,他将人扶起,查看了一下身上,见没有受伤,只不过是晕过去了。
海西缘则在茶棚子里发现四具尸体,看到其中两具,一惊:“萧兄你来看!”
萧慕蔺走过去,见到四人,也是一惊,死去的四人他都见过,其中两个便是追杀他的夜猫儿和影蝮蛇,还有两人是在伊人楼追杀书生的宣花斧和判官笔,他们怎么都死在这里了?
海西缘察看了伤口,啧啧称奇道:“看起来是这四个人围攻一个人,却都被那个人给杀了,萧兄你看,这伤口又大又深,刀刀切中要害。好狠辣的刀法!”
萧慕蔺看着四人身上的伤口,不由想起伊人楼追杀雪中玉的书生,那书生使的便是一把乌黑厚背阔口刀,看伤口的形状,恐怕杀四人的便是那书生。
海西缘指着一旁劈成两半的桌子道:“一刀将桌子劈成两半倒没什么,可是能把切口劈得如此整齐无一丝裂纹和破屑,足见刀劲何等锋利。”
萧慕蔺一眼看过去,却看到扔在一边的判官笔,那判官笔上沾着一片很小不注意看便会忽略的碎布,萧慕蔺拿起仔细一看,这布的颜色与四人身上的都不一样,显然是其他人的,再看判官笔,笔尖沾了半指深的血迹,其他三人的武器上也或多或少的沾了血迹,这些人不可能把自己的兵器往自己身上招呼,也就是说,那书生虽然杀了四人,也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
“走吧。”萧慕蔺站起身,发现那茶棚伙计不知何时已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