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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1章 ...

  •   其实,很早以前,他们就明白,人与人都不能和平共处,人与魔又怎么可能呢?可是,祝遥送他离开那一刻,应泽突然很想试试。
      应泽知道祝遥其实很希望人魔共存,只是祝遥知道,那不过是奢望,所以从来没提过,可如果掌权的是他,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可惜,他终究还是输了。
      若他没那么天真,他与萧洛,最多只是敌人,不至于成为仇人。
      三个月。
      在他接任修罗国度帝尊,宣布与人族划地而治,和平共处之后,表面上的和平,只维持了三个月,更别提那三个月中双方数不胜数的暗战与摩擦。
      如果没有那三个月,他与萧洛,或许还不至于结成死仇。
      撕裂这种虚假的和平的,是一名人族的死亡。
      萧莹是普通百姓,但她是头一个愿意相信应泽的人,或许,也是唯一一个。为了能让藏在魔族势力范围内的村民安全撤出,她一个人去了鬼祭贪魔殿。巧的是,她认识应泽。
      萧洛与萧莹是姐弟,祝遥救下萧洛那天,应泽也在。
      萧莹没有入教坊,依旧住在以前的村子里。再见面时,她已为人妇,丈夫也是死在魔族手上的。可她见到应泽时,却松了口气笑起来,“是你啊,阿泽!”
      他问过她,不恨魔族吗?
      妇人只是看着他,浅淡地笑。
      那之后,他再没有问过。
      或许是贪恋那一声“阿泽”,他允她自由出入鬼祭贪魔殿,却因此害了她的性命。
      她不是被魔族杀死的,是被偷袭鬼祭贪魔殿的中原人误杀的。
      可笑,又可悲。
      他抱着她的尸身在关押史艳文的地方坐了很久。
      史艳文说,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人魔两族之间,隔着葬骨岭未散的毒雾,隔着三百里的血仇。
      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和平共处。
      他还记得,俏如来放走西剑流时,祝遥感慨说,仇恨的连锁,总要有一方率先愿意斩断。
      那时,他以为自己懂了。
      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所谓放过,所谓斩断,总要先有输赢,才能高高在上说放过。
      可笑的是,萧洛死的那天,他才明白。
      ——“莹姐姐相信你!她竟然真的相信你!既然她相信你,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我无法原谅你!明明杀死莹姐姐的是人族,可我还是憎恨魔族!为什么?!应泽!我就是无法不恨你!”
      萧洛不是来报仇的,他是来求死的。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是跟在祝遥身边最久的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藏锋穿透萧洛的身体,萧洛脱力地倚在他肩上,鲜血染透了他华贵的金色锦袍。
      ——“阿泽,为什么,要像阿遥一样天真呢?”

      天边乌云集聚,山雨欲来。
      祝云柔站在战阵中,愣了许久。
      应泽早已追踪梁皇无忌而去,圣邪封盾众人的撤退也接近尾声。
      “琴主。”一声轻唤,是始终护在她身周的风间澈。
      她站在原地发呆,却没有任何人能近她身周三尺。景行与风间澈护得艰难,却连君逍遥等人都不允靠近。
      她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应泽方才站立之处,却不见其人。
      应泽说,他杀了萧洛……
      君逍遥等人注意到祝云柔的不正常,心中疑虑。
      祝云柔却没给他们询问的机会。她直接转身,迈步离开。
      “琴主?!”君逍遥想追,却被景行的阵法拦下,一时气急,“景行,你想做什么?!”
      “与其纠缠,不如尽快撤离。”景行一贯淡漠,追着应泽离开的方向去了。

      离战场不远的一座小山上,一名女子布衣荆钗,神色慵懒。若不是手边放着一柄形状怪异的火铳,活脱脱便是一名农家少女。
      少女身畔坐着个蓝衣白发的少年,低着头不理人,显然是在生闷气。
      祝云柔与风间澈步行上山。少年远远便看见他们了,故意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看人。
      祝云柔有几分无奈,“我没动手。”
      “可你不听我的话!”修儒气恼,“说好了要听医嘱,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今天是没动手,那万一呢?!”
      布衣女子笑起来,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好啦!小大夫,她什么武器都没带,拿什么动武?”
      “哼!”修儒还是气不过。
      大夫大约都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祝云柔也不在这个时候去触修儒霉头,看向易了容的霓裳,“你要离开了?”
      霓裳收起裂羽铳,道:“再等几日,等战局明朗我就走。”她已不是从前的柔弱少女,景行教了她不少术法,祝遥又托锻神锋给她铸造了裂羽铳,只要不被人近身,很少有人能伤得了她,便是不小心被人近身,也有能力逃走。
      祝云柔一向不干涉旁人的去留,只是看向她手中的铜镜。
      霓裳很大方地将铜镜扬了扬,“他还我的,两不相欠。”

      默苍离在浅草千川休养,自然避不了与霓裳见面。好几次冥医都觉得尴尬,两人却还能平静地对弈。偶尔霓裳赖棋,他也只是沉默地应允。两人相处平淡如水,仿佛只是普通朋友。
      只在霓裳离开的那一日,默苍离将铜镜还给了她。
      说是“还”,其实并不恰当,因为这铜镜本就是当初他赠她的。
      霓裳平静地接过铜镜,看着已经模糊不清的镜面沉默良久,最后,道:“自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收回的,又岂止铜镜?
      那年她满心欢喜接过策天凤的定情之物,怀君之镜,为君而容。如今默苍离交她铜镜,是允她一诺,以偿当年欠下的情与仇。
      可她早就不是当年的霓裳了。她爱过策天凤,也是自愿入局为饵,付出的情感中,不论有几分真心,几分算计,早都尽数泯灭在霓霞关的漫天血色里。
      她仍感激策天凤当初扶持兄长之情,却也放不下明白真相时的怨怼不甘。
      她,不再爱策天凤了。
      默苍离看着她飒爽的笑容,道:“好。”
      如何能两不相欠呢?始终都是他欠她,恩,怨,情,仇,欠得太多,已无法清算。
      可女子的笑容真心实意,并无半分勉强。
      原来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霓裳。
      她本就该是这般洒脱快意的女子。

      锋海内,废苍生看到锻神锋重铸的狼王爪,隐有感悟。
      锻神锋傲然收起狼王爪,正想再讽刺几句,莫听疾步赶来,面上是明亮的欢喜,“主人!琴主来访!”
      锻神锋一愣,不再理会废苍生,带着莫听何妨疾步离开。
      被无视得彻底的废苍生倒并不生气,只是有些讶异。琴主千弦羽,他自是知晓的,跟在那个人身边的人,他虽不好奇,难免关注。令他诧异的,是锻神锋的态度。
      虽然好奇,但到底是锻神锋的私事,废苍生并未跟出,只是找了个地方坐下,研究锻家铸术。
      锋海外,祝云柔微仰着头,听着鸟雀带来的讯息。
      圣邪封盾突围之战有惊无险,大部队撤往北方,在河流边遇到来援的剑无极,撤往海境。梁皇无忌引走应泽,施术召出炎魔与之对抗,煞魔子回头救援,幸亏景行及时赶到,否则必是一死一伤的结果。现下,景行护着二人往黑水城去了。
      有雀鸟带路,该是能平安找到黑水城……
      锻神锋步出竹林,便看到素衣的祝云柔静默地站着。她身边分明还立着个少年,雀鸟的叽喳声也显得有些吵闹,可锻神锋看着月色下单薄的身影,却觉出几分萧索。
      锻神锋轻轻蹙眉,出声打破夜色中的寂静,“许久不见,琴主近来可好?”
      祝云柔回身看他,微颔首,“尚可。”
      看见她苍白的脸色,锻神锋冷下脸来,“琴主的样子,可不像是无事啊!”
      祝云柔拍拍修儒的肩,“这是修儒,是我的大夫。”
      锻神锋上下打量修儒一遍,脸色更差了。
      看他神色修儒就知道他是觉得自己不可靠,当下挺起胸膛道:“我师尊是冥医!师尊让我跟着云姐姐的!”
      锻神锋挑眉。倒不是因为冥医,而是因为称呼。他是知道祝云柔本名的,只是多年来祝云柔对外的名字都是千弦羽,他也从善如流地称呼她“琴主”,叫本名的时候反而很少,而这小少年明显是叫的本名。既然她信得过,他也就没再纠缠,“琴主此来,是为取刀?”
      祝遥派景行与风间澈到中原接应默苍离时,还让风间澈往锋海送了些东西。
      祝遥在信里嘱托锻神锋,使用风间澈送去的材料,锻造刀剑。那些材料里,有星雷陨铁、醉月玄晶、祝遥手里剩余的离尘石,还有他的佩剑笑红尘。
      祝遥用背包里所有能交易的东西与系统换了醉月玄晶与星雷陨铁,足够为祝云柔锻造双刀,并为默苍离铸一柄剑。
      祝遥在信中写了用量。锻神锋虽对醉月玄晶与星雷陨铁好奇,也执着于铸造护世之兵,却从没想过用祝遥的材料铸造护世之兵。
      祝云柔轻摇了摇头,“刀暂时留在你这儿,我是来投宿的。”
      锻神锋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扶着修儒的肩膀,“我伤还没好,修儒不允我动武,我自然不能去黑水城。教坊的传送阵还没修好,且魔世一直盯着望断桃源,我也不能回教坊。所以,我现在无处可去,只好来锋海投宿。”温和的语气里含了丝浅淡的笑意。
      锻神锋愣了许久,看着眼前逐渐有了生气的女子,笑了,“荣幸之至!”

      靡颜毓秀虽身处苗疆,却有溟失昼夜手下的探子帮忙传递消息。知晓千弦羽回来了,就着急要赶去黑水城。结果走到半路,又收到自家影卫传信,说撼天阙趁着北竞王单独前往鬼祭贪魔殿与应泽谈判,带着大队人马前去截道,结果中了北竞王算计,所有人都中了毒,眼下虽已被苍狼带人救了回来,毒却无法可解。
      靡颜毓秀看着送来的消息,脑袋上的十字一个接一个往外蹦。她真是服了,明知道北竞王心眼多,还每次一见他落单就上赶着去围人,是有多看不起这群靠脑袋吃饭的智者?!
      送信来的玉针看着逐渐暴躁的自家老大,偷偷退开小半步,斟酌着道:“素针与寒针勉强还能护得住众人,执教不妨先去寻琴主?”
      教坊司每个执教都能培养自己的护卫,这二十三名“针”卫,是暮雨潇潇留给她的,只听她调派。若不是靡颜毓秀带着他们一同入苗疆,溟失昼夜等人绝不可能让她掺和苗疆内战。
      暗卫都多少学过医术,素针与寒针更是其中翘楚,但那毕竟是北竞王筹谋许久的毒。
      靡颜毓秀扶额,“罢了,先回去看看。你们没事吧?”
      “苍狼王子到的及时,我们的人跟得不近,没人中毒。”
      “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暴露自己的手下,以免惹恼北竞王。走出一段,靡颜毓秀突然想到,自己虽然不能去见琴主,但可以让暗卫去看看琴主是否平安呀!“玉针,你不必跟我回苗疆了,去寻琴主,就说……就说我担心解不了毒,请琴主援手。”
      玉针默了默,心说要找大夫不是该直接去寻琅轩嘛?但看靡颜毓秀的脸色,还是应声而去。
      “还有,悬针你回坊去,将当初收集的,与北竞王有关的消息再整理一遍,查一查当年苗疆王权更替的具体细节,尤其是与撼天阙有关的事。”
      又一名暗卫现出身来,“执教是怀疑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靡颜毓秀答非所问,“撼天阙被关了三十年仍有这般修为,难得。”
      “……”好的他懂了,执教这是看上了人家的武功,想收撼天阙为契者。

      龙虎山上,受苏厉挑拨,撼天阙对夙生了疑心,拔刀相向。
      夙只一味闪避,并不还手。
      靡颜毓秀全力赶回,看到的就是大队中毒的士兵聚在一处,惶惶不安。素针见她回来,上前道:“此毒难解。据说是中谷大娘培育一年所得,名唤噬心破,一旦沾染便会顺着血液流遍全身,侵蚀筋脉。”
      一年?!北竞王为诱使撼天阙中毒,削弱他的战力,竟从一年前就在设局?!靡颜毓秀只觉得脑仁都在疼,所以说,智者什么的最讨厌了!
      “执教!”寒针从营寨处赶来,“撼天阙与夙打起来了!”
      站在靡颜毓秀身边的素针听到了她磨牙的声音。明灯一闪,靡颜毓秀已赶往营寨。素针默了,方才,他好似看见执教往宫灯中洒了什么药粉……
      先前苏厉暗中前来,将一枚“解药”交给夙,偏巧被撼天阙看见,撼天阙便认为夙当时援手也是北竞王的计谋,故意骗取他的信任,不由分说便要战。
      二人本就中了毒,运使内力只会加剧毒素蔓延。
      夙只紧守防线。
      苍狼在一旁看得心急,这般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
      “真是够了!”粉衣小姑娘仗着撼天阙身中剧毒,战力有所削减,直直冲入战阵,宫灯闪烁,术法逼开二人。
      “你是嫌毒发不够快吗?!”宫灯亮着橘色的温暖灯光,空气中一股暗香若隐若现,“若毒入骨髓,你便神仙难救!你不是还想杀竞日孤鸣吗?现在这么急着找死是要便宜谁?!”
      撼天阙怒极,“不需要你教我如何做事!就算要死,我也不会放过背叛我的人!”
      苍狼看到夙受伤,且一再忍让,也有了火气,“你是被怒火冲昏头脑了!唯一的解药在舅父手中,他只要趁隙服下便可存活,为何还要这样与你纠缠?”
      舅父?靡颜毓秀蹙眉,转头去看跟来的素针与寒针。
      为救助众人,他们二人已向苍狼等人表明身份,现下也没有再藏起来的必要。
      素针一直在帮众人压制毒素,并不清楚事情始末。寒针是在二人打起来之后才去叫人的,自然听到苍狼与夙相认之事,当下便冲靡颜毓秀点了点头。
      苍狼接着道:“舅父是为了将解药给你,才一再退让!”
      撼天阙犹在嘴硬,“你以为我会信吗!”
      “你不该信的,是这颗药丸,不是舅父!”苍狼隐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怒,“竞日孤鸣当真会这样轻易原谅舅父的背离吗?舅父若拿到解药,会不拿给你解毒吗?这样一想,竞日孤鸣赠药之举太过可疑!”
      撼天阙稍微冷静了些,“你的意思,那不是解药?”
      “我更相信,那是毒药。是竞日孤鸣借舅父之手,用来毒杀你的毒药!”
      听了半天,靡颜毓秀已大致猜出事情始末。看撼天阙怒火已淡,凉凉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竞日孤鸣很了解你嘛!知道你的脑子已经被毒素所伤,辨不出是非了。”
      苍狼一噎,后续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撼天阙怒火又被挑动,看向苍狼道:“很好!既然你如此推断,那就服下药丸,证明你的推论,我就相信你!”
      叉猡大怒。
      苍狼一震,咬牙便要应下,却又听靡颜毓秀道:“要这么说的话。你既然相信那是解药,那就你服下啊!那位……夙是吧?来,药给他!”
      “臭丫头!你是找死!”
      靡颜毓秀已经上前拿过药,轻轻揉搓后放在鼻尖嗅了嗅,而后朝着撼天阙递过去,“嗯!是一粒好药呢!你不是相信竞日孤鸣好心送来解药吗?那你服下吧!你要是嫌苦,我这里有饴糖。”
      说完,见撼天阙脸色阴沉,又露出恍然的神色,道:“啊!莫非你终于意识到我是个大夫,是不是毒药我一验便知?”话毕,却又摇了摇头,“不对啊!你分明被毒药伤了脑子,又被竞日孤鸣连番设计打击了信心,现在满脑子只剩下杀人泄愤,怎么可能想通这么复杂的问题!”
      撼天阙已经不想说话了。他直接抡刀出招,打算结果了这个烦人的臭丫头。
      苍狼一惊,便要去护靡颜毓秀。却见撼天阙身形一晃,使出的招式也偏了方向。一股清幽淡香钻入鼻腔,苍狼轻轻蹙眉,瞥了眼靡颜毓秀手中闪着微光的宫灯,明白了原因所在。
      “你!”意识开始模糊,撼天阙也意识到自己又着了道。一日之内连番遭人算计,撼天阙恼恨之极,“你也背叛我!”
      靡颜毓秀提着宫灯,轻易地闪开撼天阙的攻击近了身,“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从来就不是你这边的!再说,我是大夫,你是病人,对待不听话的病人,大夫当然有权力让他听话!”手起针落,靡颜毓秀封住撼天阙身上穴道,为他压制毒素蔓延。
      粉衣的小姑娘笑得温柔纯良,“我忍你很久了!”抬手,将人狠狠拍晕。
      众人:“……”
      她微笑着走到夙身前,施针为他封穴,柔声道:“没我的允许不准再运功。”瞥了眼他手中的刀,又道:“也不准用刀……禁止动武。明白吗?”
      夙诡异地从小姑娘最后的三个字中听出了浓浓的威胁。收起刀,用行动表示自己是个听话的病人。
      “很好!”靡颜毓秀踮起脚尖拍了拍夙的肩膀,而后看向苍狼。
      苍狼了然,吩咐众人,“将中毒的兵士送回营地,按颜姑娘的吩咐养伤,其余人加强巡逻。被人潜入之事,不允许再发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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