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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默苍离并不在意温皇提起《羽国志异》,也不在意那名女子,好像策天凤从来都只是故事中的人物而已。
      温皇并不意外,移开了眼,“将话题转回那本书吧!我前往羽国,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书中最压轴的霓霞之战,策天凤面对最大的困境。在内外无援的情况下,以十七勇士,覆灭了三万敌军的包围。这本书中只略带过这场战役,并无细写。”
      默苍离头一次避开温皇的目光,“情节太过离奇,作者也无法善了收尾,所以草草带过,乃为常情。”那一日,祝云柔脱力昏迷,他让冥医将她送去了通幽谷,她回来之后,再不曾提起羽国。
      默苍离回避得太明显,温皇也想到他对十六夜提起羽国时,十六夜的神情,淡漠之下,微妙的痛苦,“其实在那场万死无生的局势当中,我倒是想出了一个反败为胜的方法,但书中既无细述,我只好亲往战场考证,证明我的猜想。”
      “那温皇可有找到答案?”
      “我可以说,那是一场最无情无义的战争吗?”当时十六夜是亲历者,他实在好奇,经历这场战争,她为何还愿意留在默苍离身边。
      “温皇今日是特别来找我讨论书文的吗?”
      “直到我听见你的名字之前,还不是。”温皇羽扇轻摇,“羽者为禽,凤为禽首,孤鸿单飞,寄语无言,默字为音,苍字为色。孤鸿寄语默苍离,无言寂寥离开羽国的禽首,抛弃了墨家钜子的身份,以及在羽国的过往,从此再世为人。这种推论算不上复杂。我来此的目的,早在你第一句话当中,就已经得到答案。”
      默苍离看过去,“如果这个名字,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呢?”
      温皇眉头轻挑。十六夜不会对他们说谎,但他们问起“先生”是谁时,十六夜总是说,先生就是先生。因为默苍离的名字太多,也因为,十六夜也不清楚默苍离的真名,那么,“孤鸿寄语默苍离”,是局的可能性确实更高。
      “你以为你已经了解我了,但你所得到的,就是一个名字,跟一本《羽国志异》,若你想以策天凤的身份推测我,那你留在巫教当中那本书,是否真的详实记载了你的生平?那个弑父夺权,终不容于世的孤独天才?”
      眸色冷厉,温皇羽扇遮面,“唉呀!众人皆知温皇一向以诚待人。”
      “‘默苍离’却是无人知晓,不足挂齿,随时可以抛弃的名字。”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是吗?”
      二人对视一眼,达成某种共识。
      默苍离转了话题,“或者我该提醒你,现在你的对手是俏如来,非是我,更非策天凤,过于追逐你认定的对手,可是会被眼前的对手所败啊。”
      一语双关,温皇不可避免地想到与赤羽信之介的比试,“如果败了俏如来,你会是下一个对手吗?”
      “你的对手永远不会是我。不入局,就永远没输赢。”
      十六夜也说过,“先生”不会入局,所以温皇并不意外,只是多少还是有些遗憾,“还有一个传说,墨家暗藏于世的其中一项任务,就是阻止魔世开启。”
      “如果你在人世找不到对手,你想试验魔世中的菁英?”
      “这是合理的可能性之一。”
      “就算魔世开启,就算天下人全死在我的面前,我也无所谓。”不论怎样的试探,他始终不为所动,“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温皇眸光冷冽,语气像是感慨,“我真想知道,俏如来听到你说这句话,会怎么想。”
      “我不在意他的想法。人心与计谋同样,虚虚实实,真伪难辨。他若太过信任我,反而显得痴愚了。”
      心知他是真的不会入局,温皇轻轻一哂,“既然对彼此谈不出一个结果,那我们就来谈谈现今最热门的九龙天书吧!”

      霓裳本不欲对祝遥的隐私探究过深,但祝遥的日记……内容挺丰富的。
      道域、中原、苗疆,祝遥甚至到过羽国,访过海境。他走过很多个地方,看过不同的风景。做过杀手,也被人追杀过;学过梁上君子,也曾被人顺手牵羊。他看过霓霞关上的日出,曾入羽国王宫做客;捉弄看不起他的羽国大臣,教导过比鹏刀法……
      霓裳看着书中不同名字、不同身份的祝遥,看着他走过万里山河,看过四季风景,忽然就有些羡慕。
      从前比鹏偶尔会谈起一个讨人厌的老道士,爱捉弄人,说他刀法差,还爱揉他头发。
      霓裳从前只是一笑置之,现如今看祝遥日记中,活泼跳脱的比鹏,怅然之外,更多竟是怀念与欢喜。祝遥的日记太过欢乐温馨,让人不由得想起美好快乐的曾经。
      她一直想不通祝遥为何救自己,若是为了曾经的情谊,为何没救下比鹏?眼眶一热,霓裳飞快地收拾情绪。
      平复了心情,霓裳翻开最后一本日记。
      这本记的是魔世之行。
      看得出,祝遥是有目的的游历各地,他仍是在寻找复生死者的方法,所以他一到魔世,就是寻找各个魔气充盈之地。
      一年之后,他寻到一处秘境。
      不知为何,霓裳有些不安,她直觉觉得接下来的内容会解开她的疑惑,却又有些畏惧知道。
      翻开最后一页,一向喜欢长篇大论的祝遥,在魔世之行的最后一篇,只写了一句话:
      “已寻得花灵丹殊,不日返回中原。”
      霓裳蹙眉,有种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憋屈感。
      再往后翻,竟已是道域的内容,他带着祝云柔返回道域,因祝云柔体弱,近两年的时间里,他都在为祝云柔调理身体。后面就是带娃日常,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祝云柔在武学上的非凡天赋。
      日记一直写到黓龙君来访浅草千川。便没了下文。
      霓裳将日记又从头翻看一遍,觉得有些混乱。
      揉着额角,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日记,顿在魔世之行的最后一页,霓裳忽然坐直身子。
      “花灵丹殊”?!
      灵花承凤凰神力,称凤凰血,叶落花开名丹殊。
      同一株灵花,为何有两个名字?蕴养千年,叶落花开,名丹殊,说的根本不是花名丹殊,是花灵名丹殊?!
      她本以为祝遥是笔误,原来竟是这个意思!霓裳又翻过书页,魔世之后,祝遥身边多了三个人,景行、应泽,以及,祝云柔!
      “难怪……”
      难怪弦清商不解七情,难怪祝遥从魔世返回之后,就不再寻找复生之法,他已经寻到了!他将丹殊花灵养在身边!
      那凤凰血……
      霓裳面色一白。凤凰血入药,制成聚魂丹,那是祝云柔的血!想到自己是被聚魂丹吊住性命,她心头痛苦。
      手札最后的那句话!祝遥本是想救人,也不愿伤祝云柔性命,可聚魂丹只能治伤,无力回天,他只能牺牲祝云柔!
      霓裳怒火翻腾,祝遥竟要为了一个亡故之人,牺牲视他为师长的祝云柔!
      她本就极喜欢祝云柔。虽然祝云柔比她大,心性却纯净如幼童。她们时常玩在一处,亲如姐妹,祝遥意图对祝云柔下手,她如何能不怒?
      祝遥开始在明镜台设阵法,说明时间不多,可不论祝遥要救的人是谁,她都不会让祝云柔出事!
      起身迈步,带倒一地书册,霓裳忽然顿住。
      祝遥的日记只写到黓龙君来访;祝云柔如今跟在那个人身边……
      怒火一点点散去,只剩下满心悲凉,祝遥要救的,是那个人。

      祝遥草草翻完了《羽国志异》,系统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霓裳查看了你的日记]
      “竟连日记都看了?”祝遥合上书,有些好笑,霓裳有她身为公主的矜持,为查真相竟压下罪恶感看了日记,真是难为她了,“看来她猜到了。”
      [你故意留下破绽给她。就不怕她扰乱你的计划?]系统已与祝遥达成交易,如今只盼着祝遥顺利走出结局。
      “未知才有趣,不是吗?”知道了他的意图,霓裳会怎么做?无论霓裳公主如何想,当年的少女霓裳,始终是真心喜欢过策天凤的。
      “小云柔在做什么?”
      [与藏镜人喝酒。]
      “是吗?”祝遥轻轻笑起来,目光渺远,却是想起了那株艳丽的丹殊。
      他花了很长时间,寻找让死者复生的方法,好不容易从古籍中寻到“丹殊”,却接连寻了五六个灵气充裕之地都没寻到。最后才寻去了魔世。
      他只是想到,丹殊是凤凰浴火时,身染业力所化,凤凰早在千年前便绝迹,要寻找丹殊,唯有寻访千年来未被人气沾染之地。
      他在魔世寻索一年,才借着系统插件作弊,进入一处密境。
      密境内灵气充盈,自成结界,他却险些在过于浓郁的灵气中爆体而亡。勉强护着神识往密境中寻去,就见到了传说中的“丹殊”。
      通体萦绕着温和的光晕,七片椭圆的叶片透如琉璃,脉络清晰可见,花苞莹润鲜红,艳得像是个诱人的果子。
      他被那诱人的色泽引诱,就要伸出手去。但他险险停住了脚步。
      及膝草丛中,走来一名魔气浓郁的阴冷魔者。
      丹殊这种传说级的东西有守护者,他一点都不奇怪,但系统给出的人物面板上,这位名为灏卿的魔,乃是修罗国度魇将,这就很奇怪了。
      后来才知,魇将重伤时误入此地,被已有灵智的丹殊所救,于是在那守了百年,只为再看一次花开。
      祝遥:“……”
      好吧魔的心思他不懂。重点是,丹殊已生出花灵,要怎么办?
      祝遥一时脑抽,不顾系统劝阻,中二地滴血认主。
      沾染凡尘,丹殊将密境中的灵气尽数吸纳,叶落花开,花灵具现。
      花灵是三四岁女童的模样,一身红裙,跪坐在草地上。
      祝遥犹在愣怔,女孩已睁开双眼看他。那双眼,瞳仁极黑,有着生灵最初的善与恶。
      对视一瞬,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血契已立。汝之愿望,吾已收到。”
      众生之业幻化的灵花,承载着众生因果,为何能有“唤回亡者”之能?
      他见她的第一眼,就明白了。
      丹殊真正的能力,是实现一个愿望。
      由执而生的业,红尘纠缠的因果,无法实现的愿望。凤凰阅尽红尘,入眼皆是不甘,浴火洗业,为世人垂下怜悯之泪。业力与神力化为丹殊,是凤凰对世人最后的悲悯。由执念业力所生的灵花,用千年的蕴养回赠世人一个愿望。
      生死之外无大事,于是这份悲悯与唯一的愿望,落在世人眼中,就成了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
      丹殊为实现愿望而生,古籍中所谓“唤回”亡者,实际该是换回——一命换一命。人命,本就不是能轻易挽回的东西。
      丹殊花灵只醒来片刻,就又陷入沉睡。祝遥以为她是因现今世上灵气稀薄,才会昏迷不醒。后来返回道域,在学宗宗主帮助下,她终于醒来,却得碧松影八字判词:
      “无执无欲,无喜无悲。”
      她不记得魔世,不认得景行,却始终记得她欠他一个愿望。
      她不解七情,天然纯粹。她一直都知道,他养着她,是为了用她的命,去救另一个人。
      他如何忍心?
      他取了她的血炼制丹药,效果却不如人意。知她要去羽国,让她去寻凤凰血——“丹殊”,这名字本是她的,他不愿用这名字去称呼一味药材。
      他费尽心力,只为救一人,可如今要他牺牲另一人性命,他如何狠得下心?

      靡颜毓秀在梅香坞住的很舒心。她毕竟也学医,对疑难杂症也很有兴趣,很快就与冥医聊到一块儿去了。
      笑不老去寻踯躅千层已有一日,按距离与笑不老的脚程来说,这时间有些久了。靡颜毓秀有些担心,“早知道我该与他一道去的。”
      说着话,眼睛却不由瞟向一身鹅黄舞衣的聆秋露。真是漂亮的大姐姐,听说她的歌声也很美,可惜没机会听到。是说,明明万朔夜与聆秋露是一对,可她来梅香坞三日了,只见过万朔夜一面,还因为他太过高冷没敢放肆,可惜……
      “你若与他同往,恐怕你们都回不来了。”冥医叹道。
      “为何?”
      “因为你是个小姑娘,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话有些像调戏,但总算也是夸赞,靡颜毓秀只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
      几人正说着话,苍狼王子抱着笑不老尸身到来。众人皆惊,独眼龙上前接过笑不老尸身,“怎会如此?”
      苍狼倒是坦诚,“此乃苍狼所为。”
      “你杀了人还敢来这里示威?!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冥医怒极。
      靡颜毓秀摸出紫萝苑,也准备出手。虽说琴主答应不与苗疆为敌,但人家都挑衅上门了,她也不好示弱吧?
      “且慢。”苍狼王子不疾不徐道明来意,“我来此,是有话替他转达。”
      靡颜毓秀顿住,抬眼对上苍狼纯澈的蓝色眼眸,“你说吧。”
      “我任务在身,原本只想拿走药材,并无意杀他,但这位前辈拼死抵抗,我不得已,只好下了重手。他说,他有非还不可的恩情……”
      靡颜毓秀并不了解笑不老与万朔夜的恩怨,她只是对苍狼的做法有些不解。
      “这是他豁出性命保护的东西,我不能夺走。”靡颜毓秀瞪大眼睛,看苍狼取出一支血红色的药草,正是踯躅千层。
      苍狼毫无防备地将药递给她,“虽然中苗两族势如水火,但去除国族之别,我敬佩他,也希望能成全他这份心意。”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挺敬佩他的。
      冥医也默了默,神情纠结,“抱歉,我无法感谢你。”
      “我明白。”苍狼仍是温顺有礼的模样,“过了此刻,下次见面,我们仍是敌人。请。”
      靡颜毓秀握着踯躅千层,忽然对这位苗疆王子生出浓厚的兴趣。

      祝遥的意图,默苍离大约猜得到,他算不到的,是祝遥的坚决。
      琉璃树下的二人都从未了解过祝云柔的真相,说到底,那并非什么重要的事。
      “方才我们说到哪里?”
      “九龙天书。不知温皇有何见解?”
      “九龙天书关系到伏羲深渊,关乎九龙气运,据传需要三方王骨方能开启。在收集王骨这一步上,俏如来已慢了先机。以他的个性,也不可能损人利己,影响九龙地气来让中原兴盛。由此推断,俏如来只希望破坏苗王之局,那怎样的破坏方式最好呢?就是让苗王得到一本假的天书。”灵界之战,温皇一直旁观,只是在知道教坊司插手后,松口让凤蝶送书过去,却叫他再次看到俏如来的潜力,倒也算是意外之喜,“龙珠三百年形成一次,错过便无机会,只要让苗王在错误的时刻进行错误的方法,俏如来便是成功。”
      “太失败了。”默苍离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不悦,“如果灵界之战,俏如来能善用局势,现今也不用疲于奔命。”
      “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分明这计策更适合由祝云柔来执行,两人却都没提。毕竟重点不是计策,而是人。
      “温皇还是认为,其中一本假天书是俏如来派出的?”
      “你认为我会怎样认为呢?”
      “天书共有三本。那温皇又认为,我会是怎么认为呢?”
      彼此心知肚明的答案,温皇也没必要再与他玩文字游戏,“你怎样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俏如来怎样认为?”
      “以书引书,也是一个好办法。”已知的事,默苍离没有否认的必要。
      “那何不交换讯息?这样双方皆能锁定第三本天书作为目标。”
      “识龙影正式俏如来所派出的人。”
      “哈!太妙了!”温皇笑开,眼神幽深,“竟与我所派出的人相同。”
      “如果温皇肯相信苍离所说的人,苍离也同样相信温皇所说的话。”
      “温皇一向诚恳。”
      这一点,默苍离倒是不反驳,“世人只知谎言可以欺骗,却不知实话也可以骗人。诚恳的人一旦不诚恳,那更加危险。”
      温皇不置可否,“天书苗王已得其一,俏如来难道不急吗?”
      “对上温皇这样的对手,如果讯息不平等,俏如来还有一点胜机,一旦讯息平等,那俏如来大可自尽!”
      “哈!”温皇把这话当做赞誉,摇首笑道:“赤羽面对我,还有诱敌以饵,彼此试探,攻守交关。而你却是紧守重点,丝毫不肯透露破绽。”
      “赤羽是赤羽,苍离是苍离。不同的人,不同的思维。”同样是夸赞,默苍离微微颔首受下。
      “你果真是俏如来的最佳导师。”
      “该说俏如来,会是默苍离最好的徒儿。”
      “温皇亦希望如此。”
      “话中犹有未尽之意。”默苍离垂眸。
      “我已预见了俏如来与你之间最后的结局,就看你们两人,谁先承受不住。这最后的结果,便看你与他,会是谁死在谁的手上。”十六夜不喜欢俏如来,这份不喜是如此明显,出现在十六夜身上又是如此奇特。她定然一早就知道默苍离的意图,才会对俏如来生出杀心,但却又收手了……
      这个结果,仍是值得期待,“叨扰已久,温皇告辞了。”温皇躬身一礼
      默苍离欠身回礼,“多谢温皇指点。临别之际,我也有一言相赠。”
      “请说。”
      “对于俏如来,你让得太多了。”
      温皇不甚在意,“这样才算得上是公平的游戏。”
      “小心,让游戏要了你的命。”
      “哈哈哈!”温皇笑开,“要命,才有趣味啊!”
      默苍离微蹙眉,却不再多言,“请。”
      “请了!”

      十六夜与三杰饮酒时,从不设防。她酒量不大,酒品却好,醉了就安静地睡,也不管与她饮酒的是三名男子。
      祝云柔与忆无心住在三生树,藏镜人却是宿在外坊客院的。祝云柔邀他来饮酒,二人就在三生树下坐到半夜。
      月色下的三生树泛着紫色幽光,藏镜人仰头看着,似乎有些理解忆无心为什么喜欢这里了。不论教坊司中人过往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总是愉快的。要留在这里吗?还是要带着忆无心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退隐?向来果敢干脆的藏镜人,却在这件事上犹豫了。
      祝云柔醉倒在桌上有一会了,藏镜人也发了很久的呆,可等来等去始终不见人进来照顾祝云柔,便是藏镜人也有些无语。是说,十六夜不懂也就罢了,教坊司其他人就那么放心祝云柔与一个大男人喝酒喝到半夜也没人在旁边看着吗?!
      藏镜人叹息着起身,准备去叫个人来送十六夜回房休息。
      出了三生树,却见惜海棠守在外面,只是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督导,她醉了。”以藏镜人的性子来说,这样的语气算得上温和了。
      “嗯。”惜海棠回神,像是并不在意他们饮酒到半夜,“我着人送你回去。”内坊与外坊间有机关,外人进出是需要有人引路的。
      烬从阴影中现出身来,“二小姐。”
      惜海棠停步,“何事?”
      “有人来访,寻藏镜人。”
      惜海棠蹙眉,抬头看了眼天色,快二更了。什么人会大晚上来访?况且藏镜人在教坊司一事,外人如何得知?
      藏镜人知道自己大概给教坊司带来麻烦了,向烬道:“既是来寻我,有劳带路。”
      烬抬眼去看惜海棠。不论来人是谁,要找什么人,此处是教坊司,见与不见得教坊司说了算。
      惜海棠点了点头,烬才带着藏镜人离去。
      教坊司的嚣张,在某种程度上很对藏镜人的胃口,所以他并不在意方才烬的态度,只是今日十六夜与惜海棠都有些不对劲,教坊司内似乎出了什么事。这种时候,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事牵连到教坊司。
      望断桃源,桃林已是满目青葱,树枝上已经挂上了可爱的桃子。
      暗夜来访的使者一身水蓝华服,长身而立,左手托住一柄玉如意,在月色中显出几分贵重。
      烬未随藏镜人出结界,表明教坊司暂时不会插手。
      藏镜人看了眼来访者,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你是谁?找我何事?”
      来者打量他一眼,似乎在确认自己没找错人,“我是来向你讨债的。”
      “讨债?藏镜人何时于你有欠?”
      来人有些不满,语气冷硬,“你已经忘却自己允下的承诺么?还是存心愚弄鳞王?”
      藏镜人猜到来人意图,蹙眉问道:“你是鳞族的人?”
      蓝衣人摇了摇头,不屑的态度使得语气也含了几分微嘲,“想不到当时前来海境的,非是史艳文,而是你藏镜人,若非鳞王派吾前来追探,只怕鳞族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我本无心欺瞒。藏镜人虽亏欠鳞族一情,但你的口气,让本座不悦。”藏镜人毕竟有他的气性。
      来人挑眉,“你想毁约?”
      “要毁约,你还有命与我交谈?”
      祝云柔闭着眼倚着桃树,一副仍在醉酒的模样。然而她悄无声息出现在桃林中,便知她醉的并不厉害。
      藏镜人假扮史艳文,还欠下人情,该是寻找无根水时与千雪遇上的事。但始帝鳞已由千雪交给苗王,他竟也揽在自己身上。祝云柔看了眼来访之人,总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但通身气度又不像。
      看来先生露面,某些人也按捺不住了。
      桃林外,藏镜人再次承诺,“请转告鳞王,本座必会设法归还始帝鳞。”
      那人仍是高傲的语气,表明鳞族态度,“记住,鳞族虽不好战,但也不畏战。”
      鳞族?难怪当初没能找到那个人的行踪,原来是外境之人。祝云柔打了个呵欠,思绪拐了弯,不好战,但不畏战?好想法!可以列在教坊司的教义中,免得总有弟子爱惹麻烦,该告诉他们,教坊司也不好战……
      “此事不需你插手。”藏镜人早就发现她跟了出来,毫不费力就找到她藏身之处。
      “嗯。”祝云柔点头,又道:“跟着他,查清他的身份。”她只需动口,自有探子领命跟上。
      又打了个呵欠,她闭着眼睛往桃林中走去,“始帝鳞涉及苗疆,我暂时不会插手,但此人身份,却是与我有关的。”
      藏镜人皱眉,却没说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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