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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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弦羽已经许久不曾到西霂崖奏琴了。
事实上，西霂崖与西剑流军营离得并不近，大军想上西霂崖，还得绕过苍雾幽林，而琴音本身其实传不了多远，更何况还是在海风海浪声都极大的西霂崖。所以赤羽听见琴声，纯属巧合。他只是满怀心事难以入眠，出门散心，就恰巧听到了风中的琴音。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独身上了西霂崖。
千弦羽一身素衣，洁白如雪的衣裙在夜色中格外显眼。靡颜毓秀则依旧一身粉嫩长裙，提一盏古旧宫灯，见他上来，防备着朝千弦羽退了一步。
赤羽信步上前，纷乱的心绪在琴声、风声、海浪声中，逐渐平和。千弦羽不愧天下第一琴，声声入弦，声声入心。察觉自己在敌人身边放松了心神，赤羽自嘲一笑，真是讽刺！他竟需要借敌人的琴音弥平心绪！
曲未终，千弦羽却忽然开口：“安静。”
嗯？赤羽微愕。
“你的心思令我不耐。”
心思？赤羽握扇的手微紧，他对炎魔的不满，那么明显吗？
“你的决定我不干涉，别后悔就好。”
知道教坊司一直在暗中监视西剑流，赤羽不由多想，是炎魔对泪的所为，让她察觉了什么吗？“琴主此言何意？”
“炎魔不是易与之辈，柳生鬼哭同样实力莫测，你好自为之。”
“琴主若是想挑拨，言语未免粗浅！”赤羽眸光微冷，柳生与炎魔不和，她如何得知？
琴音止，千弦羽扬手扔过去一个小瓷瓶。赤羽接过，略拿远些打开瓶塞。毒？
“如你所愿。”
赤羽心中一惊，看着千弦羽的背影，“琴主若以为区区毒物就能对抗我主，未免天真！”他虽有不满，却并无反叛之心。只是，千弦羽洞察人心的本事，令他心惊。
千弦羽抱着琴起身，看着他手中的瓷瓶，“我从没说过，要你对付炎魔。”
不是要他对付炎魔？还是，不是她要他对付炎魔？赤羽皱眉，她这是暗指，他会背叛吗？
千弦羽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赤羽军师，得知月牙泪被杀时，我很替宫本前辈惋惜，但同时也庆幸，宫本前辈早早离开了西剑流。炎魔真的值得追随吗？军师大人？”
握紧瓷瓶，赤羽无言地看着二人离去。为什么没有回答？他动摇了吗？
听完全程的靡颜毓秀跟在千弦羽身后，憋笑憋得快抽了。
除了最后一句，其他话琴主都是在对九幽玄蛇说呀！九幽玄蛇本是至阴之物，待在有纯阳体的小空体内两年多，还要护着小空筋脉不受西剑流术法侵蚀，元气大伤。炎魔降世后返回毒瓶中休养。听琴主的话，应该是九幽玄蛇觊觎柳生鬼哭的血，想跟着赤羽去西剑流。所以，赤羽信之介究竟理解成什么了啊哈哈哈哈……
赤羽终究还是留下了小瓷瓶，尽管知道这东西若是被炎魔发现，必然又是一番责难，可……
在西霂崖上看着朝阳东升，赤羽才返回西剑流。进入校场，就见神田等人聚在一处，神色莫名。
“发生何事？”
“信之介大人！”衣川紫赶上前来，捡着要紧的说了。
“萧洛带走了泪的尸体？！”赤羽愕然，随即便明白了千弦羽今日来西霂崖的用意。
那日孤峰下萧洛现身救走千弦羽，西剑流就知道他们果然是被萧洛给耍了。但炎魔仍是借助萧洛给的《符衍经》复生的，目前来看也没什么问题，倒叫赤羽猜不透教坊司此举之意。
“我知晓了。此事不必声张，若流主问起，如实禀报。”
“可是……”神田不甘心。教坊司毕竟位属中原，月牙泪又是教坊司的敌人，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并不担心千弦羽会不敬死者，反倒乐见教坊司带走泪的尸身。起码，千弦羽会看在宫本总司面上，让泪入土为安。
千弦羽离开西霂崖，没直接返回教坊司，而是去了还珠楼。
她不是第一次入还珠楼，但以客人的身份被人迎进去，还是头一回。是说，她不过换了身黑衣，裹的严实了点，怎么就认不出来了呢？
千弦羽跟着冰剑进入会客厅，第一眼就看见汉白玉制成的巨大影壁，以及影壁之前的玉环明珠摆件，脚步微顿，原来神蛊温皇竟然喜欢这种奢华的风格吗？！
温皇正坐在主座上看书，却仍觑见千弦羽面上闪过的错愕神色，有些好笑，“好友带伤前来，是又来找我讨药吗？”
“给我添了这许多麻烦，我不该找你讨点辛苦费吗？”
“耶～我以为，百里潇湘足以抵债了。”
鉴于教坊司事务繁多，而千弦羽又是个甩手掌柜，负责处理事务的惜海棠与靡颜毓秀老早就开始培养这方面的人才，可惜成效不佳。得知神蛊温皇耍完百里潇湘还想收人头，惯于捡人的靡颜毓秀怎肯放过这个现成的人才？！当即拖着君逍遥，壮着胆子从任缥缈手下将百里潇湘保了下来。结果么，自然是要千弦羽来还这个人情，免得日后温皇一个不高兴，再跑去教坊司把人给杀了。
“百里潇湘就只值几瓶药？”
“唉！在我眼中，百里潇湘已无价值。”抵了人情是一回事，没了价值是另一回事。
“既然如此，拿药来吧！”理直气壮地伸出手，眸中含着丝极浅的笑意。
温皇笑开。故意将对话引导至此的他，自然没错过千弦羽面上闪过的类似狡黠的神色。那种以为小小的戏耍成功的神情，使得千弦羽本就清丽的容颜添了几分灵动。
凤蝶很无奈，主人喜欢逗十六夜，以观察她的情绪变化为乐，虽说十六夜基本察觉不出，但，这种相处方式真的没问题吗？！
温皇现出无奈的神色，上前去替千弦羽听脉，“好友呀！你不能总是仗着内伤好得快，就硬接敌招啊！”她的伤，比预料中要重。
配合地席地坐下，好让温皇为自己疗伤，千弦羽道：“外伤会很麻烦。”
知道她指什么，温皇不再多言，递过去瓶药，似是不经意地道：“俏如来说动炎魔，再开天下风云碑，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我记得你从一开始就很欣赏他。”语气微冷。
“我记得好友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神蛊温皇望进她眼里，“是他，对吗？”
“九脉峰。”她忽然换了话题，“藏镜人与史艳文都进了九脉峰。你们在盘算什么？又或者，在观望什么？”
史艳文进入九脉峰，是俏如来的谋划，藏镜人入九脉峰，则是还珠楼暗中推动。九脉峰内九十九条通道，只有一个入口，一个出口。进入九脉峰，二人必会相见，可是，之后呢？何处是生机？
注意到她的怒意，温皇仍笑得从容，她说，“你们”？
得不到答案。意料中的事，智者从来就不肯好好说话。
千弦羽转身就要离开，温皇忽然又叫住她：“好友！”本想说她到西霂崖奏琴之事，到了嘴边，又变成直白的询问。好友已在生气，还是不逗她了，“许久未听好友的琴，好友可愿为我抚一曲？”
千弦羽停步，“你想听？”听他提起琴曲，就猜他是指《天音伏魔曲》。
“可否？”
看来就是了。千弦羽化出九徽弦歌，四处看了看，然后径直朝主座走去。
在还珠楼众杀手的注视下，千弦羽坐在了宽敞的主座上，至于神蛊温皇，则十分淡定地就近找了个客座坐下。
千弦羽只是觉得那个位置不论高度还是空间都很合适而已。
弦音起，平和温润，如涓涓细流，浸润人心。她奏了两遍，他听出其中差别，无声地笑了。
琉璃树结界之内，冥医外出归来，就看见默苍离一如既往地在琉璃树下擦镜。
“唉，又在那里擦镜，每天对着那面镜擦啊擦，照了可有变得比较美？”
没反应，冥医故作生气，“不理我！好啊！枉费我为了你甘愿放弃一笔大买卖，白送俏如来三颗药，你现在竟然不理我！好！这次，我若不跟你这个闷葫芦将账算个清楚，我就跟你姓！”一想起那三颗药他就肉痛，尤其阎王低头，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制出能与祝云柔的血效用相当的药来，结果就那么白白送人了！
“你我之间，还需要分彼此吗？杏花。”
“住口！”听见最后两个字，冥医瞬间炸毛，语含威胁，“别叫我的名字哦！”
“何必见外呢？杏……”
“你再说一次，我就跟你翻脸！”
“你脾气这么大，我怎敢收你做义子？”仍是温和的语调，说的话却叫人摸不着头脑。
“你说谁要做你的义子啊？”
“你都主动说要跟我姓了，我当然要收。”
“收你去死啦！”知道他又在耍自己，冥医气结，“而且不管是左看右看还是翻过来看，都是我年岁比较大。我收你还差不多！”
“收一个长辈为子，这也是我刚才为难之处。”
“你你你……”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说不赢他，冥医放弃挣扎，走到琉璃树旁坐下，“不要跟你练疯话了啦！”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跟我讨俏如来的账吧？”感受到冥医靠了过来，默苍离微移了移，好让他靠的舒服些。
冥医心说这也是我家，怎么就不能来？“一半一半啦！看你对俏如来这么重视，反正我也闲着，想说帮你注意一下。想不到这个俏如来还真有本事，竟然能让黑白郎君恢复。”
这消息他已知道了，祝云柔返回时，就告诉过他，最终决战即将到来。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温皇突然跑去天允山，而且，还现出天下第一剑的身份向黑白郎君挑战，打到一半又突然离开，真不知道他是去乱啥！”
“温皇出现在天允山。”话说完，他已了解温皇意图。
“是啊。”听出他语气变化，冥医偏头问：“你又在想什么了？”
“俏如来离开天允山之后去了哪里？”
“啊？”冥医没跟上他的思路。
“他有去西剑流吗？”
“没有呢！他跟温皇见面之后就回去百武会了。”
“嗯。那西剑流的人，知道温皇再出的消息了吗？”
“这嘛，我想应该是知晓了。”
“可惜了。”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冥医不解，“可惜？可惜啥？”
在厨房听完全程的祝云柔，想到神蛊温皇拿回了还珠楼，又听默苍离一声“可惜”，大约猜到他们说的是什么。
温皇惯于搞事情，此去多半是试探黑白郎君实力，若说还有别的意图，多半……吸引炎魔？但魔之甲不破，他要怎么对付？拿还珠楼的战力去填？还是，毒？
祝云柔手一顿，毒？凤蝶！温皇莫非……
“小云柔！”一声怒喝拉回思绪，冥医劈手夺下她手中的锅铲，“你又在葱啥？！”
祝云柔低头，“煮粥。”
“这是粥？这是粥？！”都糊成一坨了还能叫粥？！要不是他闻见糊味，她是又想把厨房烧了吗？！
祝云柔抬眸，目光真诚，“我饿了。”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好容易回来一趟，结果冥医竟然不在。
冥医还能说什么？他郁结地帮祝云柔解下围裙，“出去等着！”
祝云柔乖乖退出去。默苍离跟到厨房外，看她一脸灰，眸中带了笑意，递了块手帕过去，还不忘朝冥医说一句，“杏花，我也饿了。”
果不其然听见冥医炸毛的怒喝，“说了不许叫我名字！你饿着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