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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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以安说着说着，愈感沉闷，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搂上他的肩，在他颈间蹭着，依赖着。
殷志源在她耳边低喃道：“我曾经有过很自私的想法，希望你可以如同被豢养的鸟儿一样留在我身边…是我狭隘了，你是属于天空的，我不该阻止你去追逐梦想，去揭露残酷的现实，去创造新的世界，只是如果你再次想飞的时候…记得注意安全，记得回家，记得还有我……”
沈以安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久到殷志源以为她睡着了，正准备关灯时，才听到她说到：“我去不了了。”
沈以安看着他疑惑又担忧的眼神，下定了决心般，侧身伸手拉开了床边柜子的抽屉，拿出了在柜子深处的氟西汀。
此刻她很想倾诉，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委屈和害怕，不想再一遍遍强装坚强，安慰他人的同时，也自我催眠，告诉自己，她已经走出了伤痛，从前的种种都是过眼云烟，可沈以安心里很清楚，在特定的环境下，她还是会想起在墨西哥，在中东发生的一切。
她的脑中还是会浮现登在墨西哥城报的人质面孔，没有笑容，没有被解救后的欣喜，只有一团死气。报纸上并没有记录他们经历了什么，只有简单的身份信息，希望他们的家人看到后能及时联系警方接他们回家。
但更多会闪现的还是在中东拍摄记录的难民的面孔，一张又一张脸，都是对战争的麻木，和对生活的绝望。
在《候鸟》剪辑完成，成功发布后，沈以安没有工作可以寄情，整个人都像被放空，这是她最为难熬的时候，整晚整晚地失眠，她开始出现幻听耳边好像随时能听到炮弹的轰鸣声，和孩子们永无止境的哭闹声。
人质和难民的面孔也交错着在她脑海进进出出，根本无法入睡，所以她更为放肆地用酒精和烟草麻痹自己。在《候鸟》因争议而下架，她又被家人发现去了中东，被强制监禁后，强烈的自我否定让她更依赖酒精所堆砌出来的虚幻世界，在她预备自我放逐，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时，被沈瑞熙所安排的精神医生拉回了现实世界。
沈以安曾不止一次地感叹和庆幸过，好在祖父母强制让她从公寓搬回了家住，发现了她的异常，通知了沈瑞熙，才让她有机会，以现在的面貌，以清醒的神志遇到眼前这个人。
殷志源的英文很好，扫到药瓶包装上的“Fluoxetine”一词后，心就迅速下沉，再没有常识，他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氟西汀是抑郁症患者最为常用的一款药。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沈以安，从她手里拿过药瓶，起身将室内灯也开起，一时间房内明亮无比，殷志源就着光，一字一词地看着贴在瓶身上的文字说明。
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沈以安的鼻尖又开始发酸，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这股酸涩感，开口道：
“他们都以为我是在经历了中东战场后才得了创伤后遗症，其实早在从墨西哥回来后，我就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会做噩梦，会一遍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但这种状况出现的并不多，等我上了大学以后，需要奔波赚学费后，就更是没有再出现过。”
在她说话的时候，殷志源就放下了药瓶，重新躺下，将她搂进怀中。
“啊，我好像没有跟欧巴讲过，我的母亲并不同意我学电影，祖父母虽然疼我但在大事上都是听从我母亲的意见，其实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外祖父母，我没有父亲，他是谁，在哪里，做什么的，我都不知道…”
殷志源如同哄孩子一般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背，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安慰她，让她感受到自己陪在她身边，让她不要难过。
“虽然没有爸爸，但是我的家人们让我感受到了双倍的爱，偶妈老是冷着脸，但我知道她是爱我的，每年生日，无论她在哪，无论多远，都会赶回来陪我。也会偷偷让奶奶记下我生活的点滴，录成视频给她看，所以对于爸爸这一称谓的空缺，我更多的是好奇而不是伤心难过。”
“我从小到大过得很是随心所欲了，我以为我够乐观，够看得开，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在墨西哥所遭受的一切，但等到了战区才知道，我根本没有那么勇敢，那么洒脱。
“学了四年电影，我时刻谨记着拍摄纪录片最大的忌讳便是干涉人事物的自然发展，那两个月，看着他们生离死别，看着他们从痛不欲生到无知无觉，我想我做到了一个合格的拍摄者该做的事。”
“但我好像不是一个合格的人…我一次又一次地无视了他们求助的眼神……”
感受到她的自我厌弃，殷志源再也无法只当一个倾听者：“说什么傻话呢，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你让他们被更多的人所关注，被热议，为他们争得了喘息的时间，该自我唾弃的是那些发动战争的人，而不是你。”
“以安，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你，这不该是困住你的枷锁，试着去放下这些负担，你才有机会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权益。”
“米埃内，在你经历这些苦痛的时候，都不在你身边，但是我保证，以后在你难过的时候，在你需要人陪的时候，我都会在，所以不要一个人背负这些，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唇间传来的酥麻感，和脸颊细微的水腻感，知道她在哭，殷志源的回吻比往常更缠绵，更缱绻……
*
这场凌晨谈话导致两人睡到了当天傍晚都没醒，以至于一个错过了送机，一个有了重感冒的前兆。
醒来时沈以安有过懊恼，怕殷志源将她当做病人般小心翼翼地对待，这种相处方式并不是她想要
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多加追问关于她病情的事情，让沈以安觉得很放松。而他们之间的氛围也愈加不像是只交往了一个月都不到的男女朋友，更像是老夫老妻一样相处自在。
“Eden他们怎么不多待几天？”殷志源说话时鼻音很重，声音也有些暗哑。
“怕他把首尔当纽约为所欲为，被一北强制带走了，一南和一北也要忙实习的事情。”沈以安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从34层拿下来的几个药盒，据说是上次殷志源发烧时剩下的药。
Wilson家族人员一向不丰，所以只要不触及时局，Eden的家人对他可谓是十分纵容。如果说Eden胆子大的一半原因在于沈以安，那另一半便是来自于家人的溺爱。
确认了药并无过期后沈以安将药拆好放在殷志源手心上，“欧巴经常感冒发烧吗？”
“今年的抵抗力好像特别差。”殷志源咽下药后回答到。
“行程太紧凑了吧？下个月是不是还要去冰岛。”她有些担心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去冰岛能不能适应，毕竟不仅需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听说行程也就三四天，一半的时间得在交通工具上度过，沈以安之前也有过这种行程紧凑的旅行经历，所以很能体会到这种奔波在路上的艰辛。
“嗯，1号就去，还得去法兰克福转机，今年接了那么多综艺，也还是没逃过这一遭啊。”
身体虽然难受，但殷志源心情没受影响，他今年过得确实很累，但收获却令他十分欣喜，完成了和1kyne的约定，组合的新专也在制作中，也有了想要好好守护，过一辈子的人。
“没办法啊，欧巴运气太好了呀！”
“是啊，我的运气向来很好。”
殷志源说这话时眼神就没有离开过沈以安，他的情话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嗯，拿度。”
接下来的时光都在两个幼稚鬼炫耀谁更运气好中度过，从“我中过超市购物券”到“我在手机还剩百分之一电的时候借到了充电宝”再到“一到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刚好没有淋湿新买的鞋”，真是谁也不服谁。
乃至于这话题在殷志源去冰岛的前一天，收拾行李时都还没结束。
“有一年出国，我把钱包落在了候机大厅，被好心人捡到放在了失物招领处，在起飞前顺利找回了钱包呢！”
殷志源的感冒还未好全，轻微的鼻音配合着扬起的嘴角，将这丢三落四的经历说得颇为自豪。
沈以安听完顺势躺在卧室地板上，学着他平时的奶音：“欧巴，你把我也落下了，带我走吧！”
“莫呀！明明走不开，还要来撩拨我。”
沈惠熙将电影上映时间定在明年年初，要在预期内上映，沈以安有不少工作量需要完成，这几天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公寓和忠武路的制作公司两点一线，压根凑不出几天时间陪他去冰岛。况且去冰岛是工作，他们两人一向将工作和私人时间分得很开，他知道，沈以安也就是说说而已。
“嗯，明天跟你走是假话，但想跟你看一次极光是真的。”
“好，下次一定要一起去。”想到要有好几天看不到她，殷志源有些不舍，回答地闷闷的，但转念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随后在随身的背包里翻找出了一个糖盒。
“我不在的这几天，不能再偷偷抽烟了知道吗？想抽的时候，吃颗这个。”
他知道戒烟很难，他自己也是戒了那么多年都还没戒掉，这段时间，他靠着戒烟糖和想以身作则的心坚持到了今天。
殷志源明白沈以安的烟瘾那么大，或许跟她的病情有关，所以在他发现她偷偷抽烟时也未曾过分地苛责跟生气，只是让她下次不要再犯。
也正是因为他这样软和的态度，让沈以安觉得自己违背了两人之间的诺言，令她愈感羞愧。
一想到殷志源从卫生间的排气扇中找到了她藏着的烟盒时的表情，沈以安就禁不住地又尴尬起来，抿着唇，接过了他手里的糖盒，“内，这次会好好坚持的，不过欧巴是怎么知道我把烟藏哪了。”
“这么多年综艺不是白做的，而且你把烟塞进去后，没发觉它的排气声都不顺畅了吗？还有啊，我问你有没有抽烟的时候，你的眼神老是往卫生间方向飘，这几天换洗的衣服也明显增多了，我又不笨。”
他说着还朝沈以安递来一个“哥哥都是过来人，有什么不知道”的眼神。
沈以安想到这些天她为了抽根烟，那么偷偷摸摸，那么心惊胆战，甚至为了不让烟味留存每次抽完还洗澡，换衣服，真的是十分心累了。
她气闷着倒出一颗戒烟糖，将它咬得咂咂作响，本来想帮他一起收拾行李的心也消失殆尽。
沈以安躺尸般的窝在床上，但还是忍不住侧过头，看着他细致地将衣物一件件地叠好，用塑封袋装起来放进背包，跟综艺上散漫的形象一点都不像。
“这样就好了吗？”在看到他所有的行李只有一个背包和挎包后，沈以安不由得惊诧道。
“还没有…”殷志源模拟着投掷精灵球的动作，还夸张地配上了动漫音：“决定就是你啦，去吧！”
随着他将背包拉链打开，将虚空的拳头放进去后，沈以安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引得在客厅的Lucy蹬蹬地跑来，在他脚边打转跳跃，像是在说“把我也带走吧！”，殷志源也不负Lucy所望，又做了一遍捕获动作，将Lucy精灵也放进了背包中。
*
离别前夕，总是需要些浓郁的芳香，才足以在分离时细细回味。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hapter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