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长安（生子文）》健康的豆子

2、选秀

　　进了皇城之后，休息了几日，卫墨只是安静地在皇城里为各家贵族子弟准备的皇宫侧殿里看书，剩下的时间也不做其他，没有吵闹，也没有哭泣，静静地看着雕栏窗外的松树发呆，愣愣地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什么。
　　侍候的太监宫女也不是很勤快，估摸是见了卫墨的平常，自觉没有什么可以依赖的。皇宫佳丽三千，美貌男妃自是不少，像他这种姿色，连宫里的小太监都比不上，哪里还有什么指望？一个两个这么想，其他也跟着，就懈怠起来。
　　说起来还好，卫琸当年是仆童出身，随的是母姓，虽然是在生父家里，但终究还是个私生子，父亲的正妻没有生下孩子，于是对他就更加的不好，但到了后来，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恰好碰上当年经过宗州的西北军师，便从了军，没想到多年的磨练终于用上了场，终于迎来了卫氏的辉煌，同时也使自己堂姐的地位更加巩固。当时的灵帝刚刚亲政，正是血气方刚，想要纵横四海的时候，卫琸的气概和功绩让他很满意，于是就将自己的生母燕姬皇太后的外甥女，太傅之女苏素许配给他，以显示对他忠诚和勇力的嘉奖。
　　虽然安乐容易忘本，但是卫琸还是记住了自己的来历，身为重臣的他丝毫的安全没有，所以，他教给了他的儿女们最基本的生存之道，容忍，低调，宠辱不惊。
　　这样才能活。
　　虽然有些难受，卫墨还是能够忍受这些无礼和忽视。
　　他甚至盼望所以人都讨厌他，让他离开，回到淮南他的家中。
　　他要的是出入将相，而不是在所谓的皇宫或者王府里过什么奇怪的日子。

　　清晨伺候的太监过来叫人，说是所有的人都得去，王子们，包括征战在外的端轩和端狄都回了来。
　　卫墨慢慢地穿上衣服，看看外面刚刚亮起来的样子，不知道该是苦是乐。

　　卫墨缩在一群贵族子弟的角落里，身前是争奇斗艳的男男女女，十五六岁的年纪。他倒是只想往后缩，直到让前面长安候家的小儿子挡住自己。
　　长安侯是灵帝宠姬殷夫人的娘舅，当年殷夫人艳绝天下，虽然早逝，却为皇上留下两子，即皇四子端科和皇五子端方。长安侯也因为妹妹的受宠，虽本身没有多大的功绩，却位列侯相，他一共有三个儿子，此次进宫的是他的小儿子，殷淙。

　　殷淙感觉身后悉悉簌簌，回头正看见个子还瘦小的卫墨往他身后躲，心里突然来了兴致，悄悄伸出两只手指夹住后面人的手腕，又不着痕迹地转过头装模作样地去听上面那个年轻太监的话。
　　卫墨被人猛地捏住了腕子，觉得不舒服想要挣脱又觉得对方力道很是精准，一边又怕动作大了让坐在上面的灵帝看见，于是乖乖地任前面的人捏着。
　　殷淙捏着累，抬头看看上面人的目光，也明白了后面人的心思，就松了手，趁后面的手往外滑的时候一把攥住，然后就感觉到脚跟被人踢了一下，于是又使劲攥了攥掌心里的手。

　　“卫墨～～”卫墨刚要伸手捏前面人的手背，听到自己的名字浑身一哆嗦，手也猛地抽了回来。
　　那个小太监叫了一声没听到反应，左右看看觉得人没有少，又叫了一声，卫墨还是愣着没有动弹，坐在上面的皇太后可是火了，抡起手杖暗暗戳了一下小太监，不悦地吩咐，“不要愣着，去下面找找，孩子估计是吓着了。”
　　小太监脸当即变了色，急慌荒跑下来找人。
　　前面的殷淙动了动身子想遮住他，可巧这会儿小太监找到他了，伸手拉着就往上去，卫墨瞅了一眼想护着他的殷淙，望望威严的皇太后和一本正经，心里却是万分不耐烦的灵帝，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太后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让卫墨站在了她的身后，其实灵帝也不明白，这个掌管后宫近四十年的女人，把这个几乎是她尊荣支柱的卫家的孩子，这个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对抗的后宫粉黛姿色能力的孩子弄到皇家，到底是为了她的势力，还是皇家的安宁？
　　灵帝心里动荡不定，面上却仍是威严依旧，眼角看了下自己的儿子们，都是一脸的漠然，心里不由地笑了一声，心想可怜的儿们，看来总得有个人来“接受”这个孩子，否则，你们的亲奶奶可就不见得乐意了。
　　端瑞是万分的不乐意，淮南府他去过，六岁时他见过三岁的卫墨，今天再见卫墨仍旧是他不喜欢的模样，呆呆的样子着实不讨人喜爱。
　　他瞅了一眼下面半垂着头的一片贵族子弟，心想皇祖母还真是花够了心思，虚张声势的，直接把那个小木瓜弄过来不是更加省事，反正来的，不是想踏入皇家，就是皇家想制住他们，克住他们的嚣张。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面上冷笑起来，好一个虚情假意，拿我们来作幌子！

　　端方就比较直接，他本就是对外事不太关怀的人，也不愿找些麻烦自己来养，早就找好了对策，若是父皇要他选，他就随意挑个顺眼的侯女，教养得好，比那些王公的儿子们要强，那些个公子哥，怕是早就享受怪了的，弄回去，麻烦。

　　端轩和端狄刚从西北赤奴边线回来，神情里多少有些疲倦，顾不上看下面的人到底怎么样，只是顾着自己不要惹了皇祖母，自己的父皇总还是疼自己的，但是在这种事情上，皇祖母还是最有权力，无论怎么样，到最后，自己都得听。
　　不过，两个人倒是对卫墨没有多大的反感，毕竟卫阔是他们的同伴，卫家人勇力为大渚朝第一家，为人又都是正直，建功立业得来的功名总是比其他的侯相来得让人信服。
　　端轩看看低眉顺眼地站在皇太后身边的卫墨，觉得他少了几分卫家人的锋芒，总显得有些木讷，心里不太喜欢，但是卫阔和卫先却是十分疼爱这个幼弟，因为年龄上差了几岁，算是卫琸中年得子，想来也是有道理的。
　　端狄触触端轩，两人相差两岁，虽不是同母所生，却是感情最好的一对，端狄的母妃早逝，所以自小他都是由端轩的母妃庆夫人养大，两人更是自幼便是兄弟相称。
　　这时他悄悄示意端轩，端轩知道他有话要说，便不着痕迹凑了过去。
　　“卫阔可是疼尽了这个幼弟，说是家人不在怕让人伤了，这会儿总得想个法子帮帮他。”
　　端轩听了一挑眉，故意笑着说，“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为了那人人想要的地位讷？”
　　端狄一愣，怪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轻轻摇头，指指坐在对面的端璟，轻声说，“他可是一直以你为敌，也知道你和卫阔他们要好，若是让他要了卫墨去，不知要怎么想着法儿折腾他呢。”
　　端轩笑笑说，“他是王子，又是聪明的人，不会拿这种事情与自己过不去。”啜了一口面前的茶水，又说了一句，“说不定，若是选了卫墨，不定是真个喜欢他呢。”

　　正被他们说着的端璟完全没有想什么，这几日让母妃念得心烦。端璟是六子，他的母亲杨夫人生有两子，即大皇子端琼和六皇子端璟。杨夫人来自尉州市井，皇上因为喜欢她的自然和乡野风情，使她曾经成为后宫中最让人嫉妒的女人，这份殊荣在她生下大皇子端琼之后更是达到了极点。可惜，端琼少年夭折，死于后宫中的混乱。
　　端琼是灵帝至今为止最喜欢的皇子，因为他的乖巧和善读，又或者是，他死的时候，还只是个孩子，没有任何忤逆他伟大父亲的机会。他死后，杨夫人变得有些颠狂，时不时念着端琼的名字，灵帝开始怜悯她，顾惜这个生下可爱儿子的夫人，但是，她终究还只是万千女人中的一个，待到杨夫人终于又生下端璟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孩子的母亲，而不是一个妻子或者情人了。
　　端璟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抬起头看了看叫自己名字的端狄，他不太喜欢端狄，他觉得他喜爱女人简直是过了头，行军打仗都离不开军妓。他瞟了一眼他们，心里很烦，但是，此刻他更讨厌的是站在皇太后身边唯唯诺诺的卫墨！
　　他看着那个尚显得瘦小的孩子，心里充满了愤怒。
　　杨夫人告诉过他，害死他的哥哥，那个可以享尽人间荣华的大皇子，就是妖媚的卫氏婕妤。
　　所以，他恨卫家的人！
　　因为他们，他受了十七年的念叨，总是不如早已死去的哥哥，就是因为卫家的人！他甚至觉得，卫家人死了就好，他也就可以早早死了，不用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