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耀［穿越］》淮江木

6、鱼肚朝天

　　看他这样，段一一纠结要不要帮忙，终于在第三天夜里忍不住说：“隋郎君，听闻舒缓的歌可以助眠。我刚好会几首，你要不要听听，不要打赏哦。”

　　因为少眠而头痛加剧的人，抚了抚额试图缓解，听她说完才停下来，慢慢道：“那就多谢了。”

　　清了清嗓子，她得先打预防针：“唱得不好不能笑啊！”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虫儿飞》的曲子比较短，段一一就直接过渡到了《宝贝》。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捏捏你的小脸
　　让你喜欢整个明天
　　…
　　哇啦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
　　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要你知道你最美
　　…”

　　她又突发奇想要来首新鲜的，又接着唱了首英文的《Soft Kitty Warm Kitty》

　　“Soft kitty warm kitty
　　Little ball of fur
　　Happy kitty sleepy kitty
　　Purr purr purr
　　...”

　　三首歌唱完也不到十分钟，段一一循环唱了四五遍，唱累了就哼，最后唱着唱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到日头高悬，她才悠悠醒来不知今夕是何夕。不过屋子里没有人声，稍等没多久，隋业宁便进来了，屋外似乎还有一个人。

　　“昨夜谢谢了，马上会有人上屋顶把那洞给修补好。在此期间你莫要说话，卧炉我会盖上。可能有点黑，害怕的话我就催促他快点。”

　　她摇摇头，他见没事就到屋外帮那人打下手。

　　请来的人手脚挺快，在卧炉里百无聊赖地游了一会就听他说成了。接着他们进正厅喝了口茶，那人便告辞了。

　　“您贵人事忙，我就不打扰了。”

　　几日相处下来就能发现隋业宁的生活其实挺规律。

　　天亮便起，上午练些功夫，午间用些简单餐食，都是紫霄宫送来的，下午、晚上就是读书写字作画。

　　期间两人说话次数渐渐多了，甚至很多时候他还会主动找些话题。

　　没想到唱几首歌就让他变化这么大。但她还没暗爽几天，就听他说自己已经修养好了，明日起白天就要待在紫霄宫，晚上才能回来。

　　对哦，毕竟替君修行才是正事。

　　“可我怎么办啊？白天没人在我会无聊到发霉的。”

　　其实她就是从一个大笼子换到了一个小笼子吧？

　　是吧？是吧？

　　想哭，但哭又没啥用。

　　“哎，算了，你去吧，姐姐又不是小孩子。你把你临摹的《洛神赋》挂墙上，姐姐背书，提升提升文学素养。”

　　隋业宁依言照做，出门时还是有些担心。

　　段姓学渣背了三天，终于会了！

　　“脑子还没坏，运转得不错。我可真棒！”

　　在她兀自欢呼之时，隋业宁被问到这几日怎么好像有些不专心？

　　他低头认错，向钟明坦言：“她一人在随意斋，我有些挂心。”

　　钟明还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起初还以为他在忧心家里事。

　　“今日下晚课，你便早些回去吧。”

　　隋业宁身上还有替官家修行的任务，即便后土娘娘有吩咐，他也不能顾此失彼。

　　可钟明也不好明说孰轻孰重，只能多给些时间让他想想。

　　隋业宁今天回来的比往日还要早点，她刚见到他就兴冲冲地说自己会背《洛神赋》了，等人坐定就开始展示。

　　听她背完，他指出几个错误后就温声和她说：“我看你不喜欢背书，我抄些《太平广记》里的故事给你平日看可好？”

　　得到同意之后，他就迅速动手抄了。

　　“不用这么着急，你先休息一会。”

　　隋业宁摇摇头没再理她，抄了大约半个时辰，洋洋洒洒好多页，估摸着能读几天。他看了看然后起身活动活动脖子。

　　段一一抬头问他：“隋郎君你是不是被道长骂了？”

　　他来的时候气场就不对，似乎有什么很矛盾的事情在撕扯着他，坐下没多久又开始埋头抄东西。她越想越认为不对劲。

　　可他不愿意多说，深究下去也没意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墙上的读物也贴上去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没什么兴趣。

　　接连好几天，他们就这样尴尬地相对无言。白天抓不到他人，晚上问他又不说，她快憋死了。

　　段一一最后真生气了，老娘不惯你那破脾气！

　　锦鲤不发飙，你当我小虾米呢！

　　在隋业宁单方面闹了七天的‘别扭’后，她在他刚进门就说：“你把我放到厨房吧！”

　　不想你在我面前绕来绕去当哑巴。
　　哪料到他立马说不行。

　　“隋业宁，我把话搁这了，你要么让我搬走要么告诉我为什么闹别扭！”

　　这次他没接话，只是杵在门口，面上不安夹杂着懊悔。

　　扭过头不去看他，她这种无可救药的颜狗没准被人哄哄就放弃了，所以要坚决抵制住颜值主义的糖衣炮弹！

　　两人僵持一会，隋业宁却先放弃了，动身把卧炉放到了厨房，期间她就一直躲在角落里背对着他。

　　那天晚上，段一一越想怒气值越高。这人但凡拿她当个朋友都至少说一下情况吧，他倒好还自己把自己嘴巴缝起来了。

　　到最后她都已经计划着要怎么去别的地方了，毕竟道家福地不止武当山一处，总能找到合适自己待的地方。

　　可眼下联系不上后土娘娘，或许那两位鬼差还能派上用场。只是他俩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找还真不容易。

　　哎，为什么要变成条鱼啊！哪怕是只狗啊猫啊，也能自己跑了，有手有脚的怎么都好过她这样被困在个破香炉里。

　　心塞塞，人生无望啊。

　　就在她伤春悲秋之时，一个褐色身影慢慢从周围黑漆漆的密林中走出，几乎是毫无声音般低身行至门边，一个轻跃便到了桌上。

　　段一一陷在情绪里，并未发觉，直到转身抬头看见这吓人的生物时才尖叫出声。

　　这动物有点像常见的土猫，但比它们体格大太多，体长居然和这卧炉差不多，耳朵尖上还长了撮黑毛，尾巴也是极短极粗的黑色一坨。

　　不明生物神色凶恶，一只利爪直接朝卧炉伸去，段一一不防便被它划破了肚皮，但好在她躲得及时，避到了角落，之后努力大喊求救：“隋隋救我！救我！”

　　可连喊多次都无人应答。

　　它抬爪够了几次都没法将她抓出来，干脆借着粗壮的体格把将卧炉掀翻。只听轰地一声卧炉掉落，里面的水全洒了出来。

　　离水的鱼在泥地上扑腾，带起一片灰尘。该来的人迟迟不来，引得她心下恶寒，脑子一转拼命喊两位鬼差的名字。

　　见她在地上垂死挣扎，不明生物纵身一跃便下了地。

　　死神来了，慢慢地走近了。

　　早已目露凶光的死神再次伸出利爪，握住她背脊处三色鱼鳞相交的位置。鱼身颤抖阵阵，却不想这死神突然猛地侧倒，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啊？死神自己先挂了？

　　始终屏息的锦鲤终于呼出一口气，看看四周后却发现自己依旧状况堪忧。

　　等明早隋业宁过来，她大概已经渴死了。没想到即便不被这破东西吃掉自己也还是个死。

　　这锦鲤之身挂了之后，她会怎么样呢？真成了一个游魂了吗？

　　不敢张开嘴大声喘息，因为这样吸进去的都是泥灰，所以就只在那稍微动动身子，暗暗祈祷自己能多活一会。

　　出现幻觉了吗？门口进来这一黑一白的东西是什么鬼？

　　“仙子莫睡！仙子莫睡！我等前来救您了！”思命边叫醒她边指挥念生收拾残局。俩鬼差手脚快，没一会她便重回清水怀抱。

　　没事了得救了，但肚子上的伤口碰水之后，愈发疼了。

　　两人围在卧炉边，看着里面的清水逐渐变成红色，焦虑不已。作为低等鬼差，他们根本无从得知怎样才能治愈天上的仙家宠物。这样耗着，也是没法。

　　段一一气息微弱地说：“念生，你速去看看隋郎君是不是出了事。”

　　她呼救多次都毫无回应，他又绝非心狠之人，所以才怕他也被害了。

　　“思命，你赶紧上紫霄宫请钟明道长。我这伤恐怕只有他能救了，再不济应当也能想办法送我回天庭。”

　　哥哥立马上山去了，但弟弟却在犹豫。段一一明白他的顾虑，便安慰道：“念生，你速去速回即可，我觉得目前这里应该安全。”

　　他最后只能领命出去查看隋业宁的状况。

　　念生一瞬便到了正屋，虽然做鬼差之后已毫无嗅觉，可这屋内若有若无的烟雾却是看得见的。

　　隋业宁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对先前发生之事毫无知觉。

　　来人使了什么法子很明显。

　　他走到床前想要拍醒隋业宁，不过念及自己此时还是鬼差模样恐怕会把这人给吓死，于是大手在面前一挥变成了生前面目。

　　念生在隋业宁胸前重拍了几下才把人弄醒。他清醒之后咳嗽不已，待发现来人面生，一下子便警惕起来。

　　“隋郎君莫要多虑，仙子之前遇袭，受了伤，你速去看看。”

　　经历瞬间的迷惑后，便明白这“仙子”说的是谁。他立刻跳下床，顾不得穿鞋，飞快地朝厨房走去。

　　迎接他的却是满香炉的血水。里面锦鲤几乎一动不动，两边原有的白色无来由地刺眼。

　　隋业宁慌张不已，心跳得极快，身形反倒像是定住了一样。

　　见他应该没受伤，心下稍安，刚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他在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背脊，温热的液体也跟着落了下来。

　　我擦，您别哭啊，明明是她自己受伤，可看帅哥落泪，自己反倒想安慰他。

　　颜狗真是太卑微了。

　　帅哥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撸起袖子就把眼泪擦了。

　　他为啥落泪，原因不明，大概就是那种宠物狗要死了，心里总归难受的？毕竟她充其量就是个聒噪的宠物鱼而已。

　　“隋隋，我这次可能要回天庭了，你自己以后好好的哈。”

　　娘希匹，伤口更疼了，个破钟明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老娘就失血而亡了！

　　隋业宁双手紧握着卧炉，两眼依旧微红，偏还定定地看着她低声说：“不要走。”

　　别人是墨镜一戴，谁都不爱；她是伤口一开，山里不待。不过怎么他哭了之后她觉得心里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念生一直望着门口，看到思命和钟明来了猛地将隋业宁拽到旁边，嘴上催促钟明快点想想办法救治段一一。

　　可这钟明却走到墙边查看那只动物，一人一鱼两鬼纷纷表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