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第 24 章 ...

  •   钟晚重生以来,从一开始出一点岔子就担心得睡不着,到现在什么没出现过的事摆到她面前她都不怕了,因为握着她手的这个人,健康又完整,所以她开始期待未来了,期待和王孟有一个家。
      大学四年,匆匆而过。
      这座城市更辉煌了,也更让人觉得孤独了。曾经可以肆意踩踏的黄土如今坡盖上了漂亮的小洋房,王孟买下了一栋小洋房,在种满郁金香的小花园里向钟晚求婚。
      那时钟晚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她撅撅嘴:“知道我怀孕了才求婚的吗?我不答应。”
      说着就要走,王孟想追她,又不敢起来,跪着一条腿在钟晚后面跟着,骨头磕在地上的声音嘎嘣响,钟晚只听见一声便心惊肉跳,连忙回身将人一把捞起来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王孟已经将戒指套在钟晚无名指上了。
      结婚、办酒席、度蜜月,所有事情都很顺利,钟晚有时候都觉得是在做梦。
      王孟自己开了家摩托车店,让钟晚辞了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在家养胎。一开始钟晚不愿意,可是耐不住王孟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
      王孟不让她去店里帮忙,说味道太冲,她闲得发霉,就在家研究菜谱。
      这天王孟说想吃可乐鸡翅,钟晚本来已经买好菜了,见到王孟发给她的微信又折回去买鸡翅。路上钱包丢了,又折回去找。这一来一回地耽误了些时间,刚走出菜市场几分钟就看见王孟骑着摩托车来接她了,她这时候六个月身孕了,菜市场人多手杂,王孟总是不放心。
      钟晚在心里酝酿好了撒娇的话,王孟放慢了速度去迎她,两人都没想到一张逆行的蔬菜车会突然刹车失灵撞了上来,钟晚被撞开好几米,手里的菜散落一地。
      太快了,一切都来不及反应。王孟有一瞬间的呆滞,反应过来后立马丢下摩托冲过去抱住钟晚,钟晚身下一滩鲜红的血,两个人都抖成了筛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王孟试图从牛仔裤里掏出手机拨号,手上的汗让他连指纹解都失败了。锁围观的人看不下去,帮忙叫了救护车。
      不知道在抢救室外站了多久,王孟只记得最后一幕,医生走过来说他们尽力了,没抢救过来,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
      一尸两命。
      钟晚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了,她从上帝视角看见医生宣告了她的死亡时间,王孟惨白着脸,止不住地颤抖,颤颤巍巍地躲在洗手间哭到失控,又抖着手打电话给她妈。
      她妈以往洪亮的大嗓门拔高了几度,高得甚至有些尖锐了。钟晚感觉自己一直在流泪,这个世界太悲伤了,夺走她的一切,又赐予她一切,又在她暗自窃喜的时候拿走这一切。
      她无法怪谁,只是看到这样的王孟和妈妈,心痛自责,也觉得对不起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原本以为你不走就安心了,没想到是我走了。
      可惜了。她听见有个声音说。
      是啊,可惜了。
      ——
      “可惜了,这么年轻的姑娘,你说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植物人苏醒,这是多大的幸事啊,这丫头怎么会想着要自杀呢?”隔壁床的一个阿婆摇着头说。
      钟晚三年前意外摔成了植物人,一个星期前突然苏醒,昨晚割腕自杀,失败。
      钟母这三年长居昆城,经常来照顾她,脾性已被医院的消毒水苦味儿磨没了。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拉着钟晚的手说过几天就回家。
      钟晚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坐在窗台边发呆 。
      这几天陆续有人来看她,马楷和陈冰清也来了,马楷手上戴着一块表,钟晚认得那块表,是王孟送他的生日礼物。她很久没看马楷戴这块表了,随便问了两句,马楷却说这是冰清送的。钟晚一时间分不清她所在的时空是能梦境还是又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她问身边的朋友,问学校老师,甚至打电话给王孟的哥哥,号码是对的,可是对方却说他是独生子。她疯狂似找寻所有和王孟相关的事物,她去了王孟的摩托车店,收银台旁边的白墙有她和王孟画过的一家三口,那是王孟还允许她去摩托车店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画的。
      她像个神经病一样逃出医院,却看到了一家书店,白墙依然在那,画也静静的挂在那,钟晚心理有了一丝希望,但是她问遍所有人后,发现根本没有人能解释清楚画为什么在那,就好像它本来就属于那一样。
      只剩画,没有王孟,没有王孟....
      钟晚从现实回到过去,又从过去回到现实,她有过甜蜜,有过家,甚至差一点就要有个孩子了,现在这些都没有了,没关系,那本就是她跟老天爷偷来的,老天爷现在拿走了,她接受了。
      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王孟了呢?不,应该说,所有人都不认识王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钟晚认识王孟,记得王孟,爱王孟。
      她魂不守舍地在街上游荡,在一个废弃的垃圾桶边摸到了一块碎玻璃渣。
      就烂在这里吧。
      她在夜里割腕,又在夜里醒来。钟母找到了她,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抢救,最终还是没死成。
      她哭着问钟母:“妈,是不是一个人比较好抢救?怀着孩子就是两个人了,就不好救了,是吗?”
      钟母只当她在说胡话,安抚了她一夜,几天以后她们出院了。
      钟晚住院三年花了不少钱,费用全是钟母出的。钟晚每年都给她寄不少钱,可是她不稀罕花,现在全部还给钟晚了,她确定钟晚身体没问题之后,一天都没耽搁,马不停蹄回了老家。
      她们心里都知道,无论如何她们都无法相处,不如两处相安。
      钟晚固执地留着大学城附近的出租房,花光了手里的积蓄,又和冰清借了点,盘下了那家书店。袁来也想帮一把,直接给了她一张信用卡,被她愤怒地摔在了脸上。
      签合同的时候钟晚只提了一个要求:画,不能动。
      那是唯一能证明王孟存在过的东西,是她和他之间仅有的联系,是她最后的支撑。
      往后的十年,她就经营着那家书店,偶尔冰清他们会来看她,可是只要听说袁来也来,她就推脱有事,不让他们来了。
      再十年,钟母病了,她将人接到身边照顾,想象着那三年钟母是不是也这样给她擦过手。钟母忘记了许多事,只记得她小时候的一些淘气事,两个人难得和谐相处了一阵子。这样的光景太短暂了,钟母很快便去了,走得不算痛苦。钟晚趴在钟母身上,像钟母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钟母的心脏,那里已经停止跳动了,钟晚依然哄得很认真。
      她小声祈祷:妈妈,下辈子真的做我妈妈吧,好不好?
      岁月如金,眨眼二十年又过去了。钟晚这四十年没上过闹钟,也没做过梦。她总是到点就睡,一夜无梦。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怀念着王孟。很多细节她都记不清了,还好她提前记在了笔记本上,戴着老花眼镜一遍遍翻那些本子,多少还能想起来些。
      有一天,她连翻本子都忘了,她拿起了画笔,一整天一整天的做在摇椅上画画,心里总是惦记着有什么事还没完成,可是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两个月后的一个晴天,冬日暖阳洒在雪地上,所有人都在为这年的第一场雪而兴奋,钟晚穿戴整齐,坐在摇椅上慵懒地晒太阳,怀里抱着她刚刚完成的画,是一家三口。跟墙上挂的那副不同的是,墙上挂的那幅是两个年轻人抱着一个小婴儿,怀里抱着的那副幅是一个年轻人左边搂着一个老头,右边搂着一个老太太。
      钟晚抱着画在摇椅上悠悠的晃着,恍惚间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帅气的小老头来接她回家,那老头看着挺孤单的,她一心软,就答应了。

      若你是我的最后一场梦,我便不再醒来。

      ——全文完。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