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泪》洛丹

19、第十七章 黑云压城摧

　　战火初起，是在静悄悄的黎明。被守城者以急促的警告声开始的。
　　“大人，前方突然出现了大批蒙洛士兵，将城给围住了！”
　　“进行得还真快啊。”
　　“事不迟疑，”墨韬道，“我们速去准备。”
　　“墨韬，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墨韬迟疑了一下，跟随着涧松走进内室。
　　“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吗？”涧松冷笑，“这支部队还是我的啊。”
　　“抱歉，我听不懂。”
　　“谈熙的意思我很明白，但是临阵换将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头上。”
　　“我并没有。”
　　“圣上竟然将军队五分之二的指挥权都给你了？怪不得你不要三千人的兵符。”
　　“我跟你是同一战线，直接听从圣上，并不需要投靠你的义父，也不是完全屈从神机楼，”墨韬沉声道。
　　“真有自信。”涧松低声道。
　　“不敢。”
　　“别高兴得太早，”涧松道，“我们比试比试，看谁先带回蒙洛的头。”

　　走出门廊外，墨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狼烟衰草，征蓬飘零。
　　属于他的乱世，以长河落日的壮美画卷徐徐在他面前展开。
　　二十七年的夙愿。
　　群雄，角逐。

　　“圣上错爱，交我兵权，鄙人才学浅薄，恳请诸位助吾一臂之力，”墨韬诚恳地说，“共定太平。”
　　看着那些沧桑而不屑的眼睛，墨韬知道目前要收服这些老将还需要时日，但他坚信这时日不会太长。
　　“如今的旨意，是让涧松派一万精兵突袭蒙洛万家堡，我带领六千人守城，”墨韬沉声说，“蒙洛是倾其所有攻打清梦湖，内城空虚，大家务必要谨慎！”
　　他扫了不同表情的将士一眼，他抽出了腰间洄沙给他新打的白剑，银光迸裂，削铁如泥。
　　“我并不是一个善于说话的人，我只知道，要全力以赴，杀敌为国。既奉我为四军之首，任何事物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行动，违者……”他顿了顿，手起剑落，劈开了桌子的一角，“犹如此木！”

　　“早中晚巡视一遍，每一钟点都要报数一遍，”钟欢对将兵传达，“报答不应者，斩立决。”
　　众士兵面面相觑，场地上寂静得出奇。
　　“有私开炉灶，有偷窃行为，有懒惰行为，非休息时间闲聊者……”钟欢继续念着，“……有怨声载道而没有实际解决方案者。斩立决！”

　　“依我看，这未免太过了，”行健将军状扔到桌子上，“防民之口，犹如防川。”
　　墨韬看了他一会，双手支着下巴：“将军认为如何？”
　　“所规定的种种，太过琐屑和严格，长此以往，将士恐怕受不了。”
　　“这是神机楼初学者的规定。”墨韬不动声色。
　　“恕在下愚见，”行健道，“你不能用神机楼的标准要求一般人。”
　　墨韬摇摇头：“也许刚开始会有些不适应，但是我需要的不是一个一般的军队。我要的是一队绝对服从、所向披靡的军队。”

　　“你的情报属实吗？”涧松眯起眼睛逃避风沙。
　　洄沙抱拳：“五成。”
　　“蒙洛驻扎的地方还真是意想不到，”涧松勒住了马，“要知道洄沙，你带领我们去的是呼兰的边缘死亡地带，剑谷。”
　　“清梦剑谷是神之左右手花粲然和迦叶隐居的地方，虽然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但是这块地方不好惹，”涧松低声道，“墨韬是清梦人，他也许知道……话说，清梦大本营怎么样？”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墨韬公子已经杀了十八个人。”
　　“为什么？”
　　“因为他发布了苛责的命令，他有了一个新的称呼，血腥墨韬，”洄沙摇了摇头，“士兵们闹了兵变——”
　　“洄沙大人，你可以说得详细点，”涧松笑道，“不要一下子就讲完，旅途还很漫长，路上可没有什么解闷的。”
　　“大人一点都不想知道结果。”
　　“我心里已经有个结果了，”涧松道，“所以想仔细听听过程。”
　　洄沙眼睛眯出一道光来，夺过酒袋就喝。
　　涧松微笑地看着他：“你慢慢说，不急，你们也来听听。”
　　一些士兵簇拥过来，好奇地盯着洄沙。队形很快散乱。
　　远处，一两个黑点慢慢移动着。一个葛衣人用隔空传音道：“蒙将军，已经发现了涧松的部队……”
　　“你确定吗？”旁边的一个人低声道：“他们来旅游的还差不多……”
　　“古月，你到这里来，”涧松拉过一个小个子士兵，“那么远可听不到了啊。”
　　“你们听好了——”洄沙一拍腿，“墨韬公子安排了行健老将军压住了形势，抓住了闹事的人，拿着剑一个一个砍去他们的脑袋——”
　　战士里发生了一阵嘘声。
　　“说说别的事，”涧松提醒道，“比如说蒙洛是否进攻。”
　　洄沙会意：“蒙洛最近有一次进攻，墨韬公子现在外城安排了碎骨炸药，等到敌人一来——”
　　众人伸长了脖子。洄沙缓缓从腰间抽出长剑，手肘压住了长剑的反光。
　　“等到敌人一来，就——”
　　突然黄沙震荡，黄色的沙丘上海市蜃楼般出现了许多黑影，居高临下，以破竹之势随着达达的马蹄声一冲而下。
　　而被包围的众人似乎还没有察觉，队伍索性停了下来，专心听洄沙讲故事。
　　“等到敌人一来，有马的，就弃马而逃，有车的，弃车而逃，大家集中到城中心，听我的号令——”
　　“洄沙大人，敌人离我们还有两百米——”
　　一个百户长终于发现了敌情，吼道。
　　“撤！”洄沙高吼道。
　　整个部队突然紧紧缩在一个点处，远方的敌人只看到一批一批人往里钻，那点却不见扩大。“有诈，停下！”
　　事实很快证明他应该下的命令应该是逃而不是停下。
　　众军还在观望的时候，突然轰鸣声响遍了整个呼兰大沙漠。
　　“龙骨炸药？”他抚摸着那个手心大的药包低声道。

　　一声令下，有马弃马，有车弃车，车上的布被扯下，露出一个个狰狞的机械。
　　“丧神炮！”蒙军首领喝道，“那是繁露三机中的丧神炮！”
　　“他们已经放了炸药，爆炸时会把机子给损坏的！”
　　轰隆一声，数十根沙柱平地而起，山谷震荡，沙浪仿佛大浪扑天，扬起有数十米高，把炎热的太阳都遮住了。围在中间的士兵仰头望着沙墙，眼神颤抖，但纹丝不动。
　　“你看，炸镗了吧，”蒙军哈哈大笑，“他们要把自己埋了！”
　　随着深层的炸药一层一层连锁炸响，闷响摇撼沙漠，一瞬间仿佛有某种生杀予夺的权利。
　　那沙墙不可控制地向上增长，十米，二十米，五十米……上百米——
　　遮天蔽日的黑影向四周渲开，竟然遮到了蒙军前列士兵的脸上。
　　“神机楼的怪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心中不悦而同想到了同一点。
　　“别看！”洄沙喝道，“快趴在地上！”

　　“不会埋到自己人吗？”
　　“这个式子得到的结果越是震心越安全。对于敌人来说，只要在正午时沙幕的倒影盖过前二三排，就算是千里马也逃不了被活埋的命运。这还是保守的算法。”
　　“墨儿，你们神机楼真是个可爱的地方。”
　　“不过也并非没有破解的方法。”
　　“快跑，快跑！”军队里有人高喊，“沙浪快要——”
　　只听一声钝响，一个人头直接飞了出去。一袭蓝影从中策马骑出，高喊：“前进！前进才能活命！蒙洛的军队，不会撤退！前进！”
　　“他们还是过来了吗？”涧松已经用沙盾之术跟着洄沙来到敌人侧翼附近，彼此会意的点了点头。
　　“往中心跑你们就危险，沙浪只是一个幌子，还会在四周积起沙丘，如果他们跑到沙穴中心，你们就得做困兽之斗。”
　　“……那么就需要用到丧神机了。”
　　“是的，”墨韬抚摸着冰凉的机器外壳，眼神一如之冰冷，“丧神机我做了一些改进，因为蒙洛军队狙击手很猛，炮手一定会惨死。”
　　“无人控制？”
　　“目前的水平还需要几个灵活的人装弹药。最好一开始就装好，越多越好，不要怕重怕拖累速度，论速度你们绝对比不上□□蒙洛和他的军队。”
　　“如果还是有人进来呢？”
　　“先打侧翼，突袭。然后——近身肉搏！”

　　“一线已经挖好了。”
　　“嗯……”墨韬的视线飞快在地图上移动，“叫工匠们集中起来，我要去检查。”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露出一张极为消瘦却又激动的脸。钟欢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那样的眼光……似乎在那一年看过。
　　……如果预料不错的话，这个人日后不是大富大贵，就是大奸大邪。
　　他披上黑色的披风，腰畔的白剑嗡鸣了一声。他走得极快，又极稳重，经过的人衣角都被脚风掀起。
　　外面月明星稀，天地昏暗。
　　墨韬走了几步，便停滞了。钟欢疑惑地看着他，他摆摆手，继续走。
　　墨韬第二次停步，是因为他面前的那个人被一箭贯胸而死。
　　鲜红的血像是阿森罗地狱里开出的花。
　　钟欢此刻注意到墨韬的剑已经出鞘，剑柄没入黑暗之中。
　　“打灯，快。”钟欢命令道。
　　血色喷涌而出，刺客被一剑贯穿心口，双目睁得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墨韬抽出了剑，走上去细细看了一会：“不要惊动营里的人，秘密处理，等下也许我还要仔细检查他。”
　　“是谁？”钟欢低声道。
　　“似乎是蒙洛的人，墨韬低声说，“他做的很完美，像极栽赃。”
　　他的语气淡的不像是刚刚遭遇到暗杀的人，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的。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成为了古叶历史上被试图暗杀次数最多的一个人。
　　“继续检查。”
　　“是！”

　　我要建一队虎狼之师。
　　我要横扫六合，包举宇内。
　　就像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