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角鹿与白渡鸦》豹皂

5、第5章 伊甸园

　　遍布世界各地的暗娼馆——“伊甸园”，是亚特兰蒂斯引以为傲的产业之一。希恩在任时与他们打过不少交道，深知这群人贩子的棘手。
　　她打车到了贾长运提供的交货地址附近，在一家破败的体育用品商店门口下了车，她顶着店主异样的目光买了一只毽子，然后把毽球留在柜台上，拿走了那簇白色的毽子毛。
　　这一带有很多废弃的鬼楼，看似十分荒凉。谁也不知道在迷宫一般层层叠叠的小巷和破落的简易瓦屋中间，竟然隐藏着一片风月场。
　　这里本来是一间废弃的孤儿院。为了不引起多余的注意，“伊甸园”经常选择一些当地的老建筑做为营业场所。他们保留下老建筑的外表，然后把内部改造成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没人能分辨出那些老旧窗户里昂贵的隔音挂毯和大门口不甚显眼的缠尾蛇标志。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扇大门中横流的欲望，堕落以及罪恶。

　　对于某些顾客而言这里是天堂，但对于那些供人挑选的“商品”而言，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地狱。

　　希恩摘下胸前的教师工牌，别上那簇刚刚买来的毽子毛。她散开头发，随意抓了两把，然后顶着一张趾高气扬的微笑面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缠尾蛇的大门。
　　光线晦暗的华丽门厅外，两个块头极大的保安拦住了希恩的去路。
　　“对不起，请先报一下预约号然后验证指纹。”
　　伊甸园的会员管理和身份验证极为严格，入会需要老会员做担保和介绍，门槛极高。
　　“我没有预约。”希恩随意瞥了大块头一眼，撩起针织外套的长袖，“我不是外人，找你们老板买货。”
　　两位保安相视一望，其中一位拿起一把扫描枪，贴着希恩的小臂扫了一圈。一阵嘀嘀嘀的提示音后，扫描枪竟然亮起了漂亮的绿灯。
　　拿扫描枪的保安似乎有些惊讶：“你是只‘羊’？”。
　　伊甸园里男男女女的商品，黑话称“羊”。据说也按外貌和能力分三六九等，以“黑羊”最为罕见。伊甸园的“羊”会在体内某个部分嵌入终身无法取出的磁片，既是定位装置，也是“合格证明”。
　　保安又盯着希恩端详了一会儿，眼前这个女人穿得非常普通，昏暗的灯光下又看不清长发遮盖的脸，着实是个十足的路人，与伊甸园里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保安大哥还在纳闷，另一个保安就带着这所妓馆的老板迎了出来。
　　熟客们管这些贩“羊”的贩子叫“羊倌”，也有人叫他们“老保（鸨）”，都是些做惯皮肉和人口生意的狠毒角色。
　　出来的羊倌穿着紧身的豹纹T，下巴尖上蓄了一把小胡子，右臂上纹了一条看不出来是龙还是蛇的长玩意儿。希恩眉梢微微一跳，主动打了个招呼：“旺老板晚上好啊。”
　　这个人早年在亚特兰蒂斯当掮客时接过不少脏活，为人阴毒油滑，希恩的犯罪图书馆里有他的一笔。
　　旺老板把来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神逐渐从怀疑变为惊喜。
　　“不错，不错。”这些羊倌看人的本事是一绝，擅长从骨骼判断“羊”的资质，眼光几乎从不出错，十分清楚脸上几分是真材实料，几分又是虚张声势。
　　“你叫什么？多大年纪？怎么认识的我？”旺老板顺手揽过希恩的腰往门廊里面走。
　　希恩心底嗤笑一声，甜甜笑道：“我叫铃兰，刚满21呢。原来在伏奇老大手下接客，他常来您手下买货，您还记得吗？。”
　　“哦，伏奇那个老家伙啊。哼，这个人又挑剔又抠门，跟他做生意忒不痛快。他最近怎么样？怎么派个小姑娘过来跟我谈生意。”旺老板的手渐渐不太规矩起来，希恩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仿佛很习惯似的跟着他往里走。
　　“您不知道吗？伏奇老大早就死了。”
　　旺老板手下明显一顿，眼光不知怎么就飘到了希恩胸前别的白羽毛上。
　　“死了？什么时候......？”
　　“大概三个月前吧。伏奇老大死后，他的所有资产和地盘全归了一个叫\'白渡鸦\'的神秘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出手特别阔绰，不过也特别难伺候。我这次就是替他跑腿。”
　　鲜有人知道伏奇死于白渡鸦之手。希恩的故事编得半真半假，这样后期只要查证了一半，欺骗对象很容易会以为另一半也是真的。
　　旺老板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揣回了裤兜里，神色中多了一丝恐惧和谨慎。道上有些资历和道行的一二把手都知道这号人物——“白渡鸦”。
　　即便在毒贩、□□和杀人犯们口中，“白渡鸦”也是个穷凶极恶，绝对惹不起的狠角色。
　　无人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只知道他曾经为了抓一个叛徒一夜之间屠杀了一座十万人的小城。
　　那座没有城墙的城市焚烧了整整七天七夜，唯一逃出的幸存者说那天飞来了一群白色的乌鸦，然后所有人就像疯了一样突然开始自相残杀。
　　残肢漂浮在鲜血上，淹没了整条街道，随后被一把汹涌的大火把一切化为灰烬。
　　小城所在的国家封锁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只是以建造水库为由，将小城和十万惨死的居民从历史上永远抹去。
　　但道上总有走漏的风声。做灰色生意的大人物们很快打听到了屠城的前因后果，于是立刻将这只“白渡鸦”列为绝对不可接触的恶魔。
　　旺老板是个消息灵通的人，自然听过传说中的“白渡鸦”，虽然不知真实与否，但据说白渡鸦的手下都会佩戴代表白渡鸦的白色羽毛。
　　头一次见到戴白羽毛的真人，羊倌心中不禁警铃大作。
　　“你…您是白渡鸦的人？”
　　对于这个害希恩沦落至此的神秘人物，她的了解其实并不比旺老板多。无籍警的资料库里从未记录过这号耸人听闻的角色。希恩是偶然靠着两起集体自杀案之间的交集，才剥出了一个模糊的“白渡鸦”形象。
　　她本来有机会了解更多，但联合法庭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算是吧，旺老板这是怎么了？”
　　“没有，没事哈哈哈。”旺老板干笑两声，恭恭敬敬地比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走，我带您去雅座包间。”
　　狐假虎威的白色毽子毛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希恩跟着旺老板穿过昏暗灯光下□□和半裸的男男女女，进了一间幽雅的温泉房。
　　旺老板请希恩坐下，小心开口问道：“白渡鸦...他老人家想要什么样的货色？您跟我说说呗。”
　　“旺老板别担心，我家老板要求不高。他说要20岁左右干净漂亮的\'公羊\'，脑子得聪明。还有，要鲜货，他不喜欢别人碰过的。”
　　旺老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想这要求倒确实不算高，立刻与跟班耳语几句，小跟班点头出门，很快领回来几个打扮入时，亮瞎人眼的年轻男孩。
　　他们的衣服上缀满了舞台专用的浮夸亮片，一个个染着五彩缤纷的发色，眼神娇媚迷离，粉底厚得像墙皮。当然，最关键的一点——里面没有周凯。
　　希恩于是很像那么回事地摇起了头：“完全不行啊，旺老板。我们老板要干净的，不是说雏的那种干净，是看起来心思单纯，不谙世事的那种干净你知道吗？你这里有学生仔吗？这几个风尘气也太重了。”
　　旺老板心里一惊，赶紧让几人下去，接着搓了搓手道：“铃兰你看，我们这儿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哪儿来的学生呢？”
　　“旺老板这样的能人，什么样的货色买不到？只要能买到老板想要的，钱不是问题。”希恩握了个拳头在旺老板面前晃了晃，这在道上是黑话，意思是：价格你定，没有上限。
　　旺老板一见这豪放金主的阵仗，立刻笑逐颜开，一拍大腿：“想不到‘白渡鸦’出手这么大方，那我来旺也不能砸了我这张招牌。不瞒您说啊，前两周刚好买到两个本地的学生。这种学生可是尖货，又新鲜又水灵，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要呢。这不，刚一到手就给一个老主顾买走了。您要再来晚一天，哪儿还有这两只羊。”
　　旺老板虽然忌惮白渡鸦，到底还是个生意人，非得把金钱诱惑摆到他面前，才肯吐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要是您看得上啊，我就给您截个胡，老主顾那儿赔个钱就得了。”
　　希恩了然一笑：“就知道旺老板藏着好东西呢。先给我看看货？”
　　“行。”旺老板满口答应，“‘山羊’没‘绵羊’那么听话，都绑着手脚不敢放他们走动。您跟我来，我带您去验验货。”
　　希恩心想这两个人里多半有周凯，一边观察着逃跑的路线，一边想着抢人的对策。
　　关人的地方是一间地下室，旺老板打开上锁的房门，只见狭小的房间里有两排老式宿舍的上下铺，两张下铺上各躺着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两人都被绑着手脚，睡得很沉
　　——里面没有周凯。
　　“怕他们闹，所以都喂了药。您看这两个怎么样？”
　　怎么会这样？难道周凯已经被转手运走了吗？希恩不得不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但距离周凯被卖不过三天时间，算上伊甸园体检和登记之类的固有流程，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转手的可能性非常小，那么他到底在哪里？
　　“长相很一般啊，顶多也就是黄羊水平。”希恩装作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这样的货色到处都能买到，旺老板这儿就没有更高级一点的？”
　　“哎哟，您眼光可是高。这两个是艺校生，抵个十八线小明星也是绰绰有余的。这您要也看不上，那我可就没辙了。”
　　希恩只能接着鸡蛋里挑骨头：“气质不对，看着流里流气的，老板不好这口。”
　　旺老板神色有些不悦，似乎对希恩的话起了疑心。
　　“上次我从平头老道那儿买了一个哪里的小明星，没过两天全成了‘羊杂’，浑身都拆成零件给卖了，差点连我都遭殃。”希恩绘声绘色补充了一点细节。平头老道确有其人，而“羊杂”也是道上的黑话，意思是“人体器官”。
　　旺老板见希恩说话很有些门道，便又耐下了性子：“您老板的口味是真不好猜。要不这样，您在这馆里走上一圈，有看得上的您跟我说，要是没有，我就替您留心新货，怎么样？”
　　“旺老板办事妥帖！”希恩称赞了一句。就等这句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