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角鹿与白渡鸦》豹皂

4、第4章 失踪的学生

　　孙宁和陈仁美怀着复杂的心情坐上了回总署的特快。毫无收获的旅程使风和日丽的海景黯然失色。孙宁无心欣赏车窗外以朝霞著称的彩云湾，报复一般不停翻看着拿给希恩的那份案卷。
　　“我说老哥，你歇歇行吗，我知道你亲眼目睹偶像人设崩塌所以心情不好，但你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吧。把案卷翻烂了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何必呢。”
　　这个季节的特快包厢空空荡荡，陈仁美脱了鞋把脚搁在隔壁的空坐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孙宁端着案卷，眉头锁了有十多分钟，突然抽风一般把案卷拍在车厢的桌子上。
　　“我知道了！”
　　陈仁美吓得从座椅上弹起来：“我去！老哥你别一惊一乍的好吗！你知道什么了？你看出凶手是谁了？”
　　孙宁把案卷转向陈仁美，指着案卷上一处红色的污渍，声音隐隐透出激动：“我一直以为这些污渍是黑角鹿泡甜霞水的时候不小心沾上去的，但是你看，你把这些被污渍盖住的地方从第一页开始连起来读一遍！”
　　陈仁美来了兴致，放下脚穿上鞋，手指比着沾着甜霞水的字念道：“东山...港口，怀...瑞文...贸易公司...”
　　“绝了！”陈警官一拍脑门，啪的一声脆响，“啧啧啧啧，这什么情况？！”
　　孙宁狠狠搓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我果然没有看错，希恩肯定就是黑角鹿。”
　　“......哈？不是你说黑角鹿真名叫希恩的吗？”
　　“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无籍警的档案和卫星防御资料一样同属绝密。黑角鹿的档案在她解职之前便已经彻底销毁，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希恩就是黑角鹿。”
　　“可她不是亲口承认......”
　　孙宁摇了摇头，拿出随身的录音设备。
　　按下播放键后，熟悉的对白从播放器中复现。
　　“好小子，你够可以啊，偷偷用这种招数。”
　　孙宁不以为然，示意陈仁美安静听，陈警官边听边回味，渐渐变了脸色。
　　“没错。”孙宁沉声道，“事实上，这个叫希恩的女人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黑角鹿。
　　“她的话术非常高超，让有先入观念的我们下意识以为她就是黑角鹿。但录音重听才发现此人之缜密，竟然没有在字里行间露出半点破绽，我们只能证明她叫希恩，却根本无法证明她是黑角鹿。”
　　“......厉害啊，说不定她早就发现你在录音了。”
　　“也或者她并不信任我们。”孙宁有些惆怅，“他们这样的人，或许从来不会信任任何人。连线索都要通过这样隐晦的方式传达。”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是无籍警呢。还是当有籍警好，吃的好住的好，就是希望加班能少点。”
　　孙宁沉默无言，想起当年自命不凡的自己报考无籍警时的场景，满腔自信在第一场考试开始后三分钟便碎裂满地。那时候他想，这得是怎样的天才才能从事的职业。现在看来，落选反而才称得上一件幸事。
　　那些在黑暗中行走的义警，善终的又有几个呢？即便是那群天才中的天才，一样落得如今的下场，谁又能为她鸣不平呢？
　　孙宁感到胸腔中堵着一股不快，偏偏对面是个心比银河系还大的胖子，实在不是什么倾吐的好对象，因此只能作罢，转头把心思放到来之不易的命案线索上，决定好好加个班。

　　希恩是不愿意加班的，大学语言老师这样清闲的职业理论上也没有什么加班的机会，但这样难得的机会偏偏让她碰上了。
　　同办公室的卡西利亚班杰带着满脸的焦急堵住了正准备下班的希恩。办公室里还有不少其他老师，但希恩素来一副你开口我就帮忙的热心人设，因此总是很容易成为他人求助的第一选择。
　　“我们班上一个男生两天没回寝室了，我快给急死了！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到现在也没人接，你说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别急，最后一个见到这个男生的人是谁？”大部分人在这种情况下的第一个问题通常是“报警了吗？”，但警察出身的希恩还没有习惯把问题抛给别人。
　　“是他室友，他说两天前的晚上见到周凯匆匆回到寝室，没过多久便出去了，结果这一走再也没回过寝室。”
　　希恩安抚下卡西利亚紧张的情绪，随她一同赶往男生寝室，周凯的室友正在和女朋友视频聊天，见到门外的老师只是简单地偏了偏头，连招呼也不曾打一个。
　　房间门窗大开着，空气里飘散着一股类似芬桉树烧焦的味道。卡西利亚拿手在鼻子底下挥了挥，表达了对男生寝室卫生状况的嫌弃。
　　寝室陈设十分简单，两张床，两张书桌，是标准的双人间。卡西利亚指着室友所坐位置的另一边，示意那就是周凯的床位。
　　周凯的桌面非常整洁，除了一本新思路版专业国际语3之外空无一物，床铺和书架同样整理得整整齐齐。
　　希恩拉出桌面下的椅子，用脚勾出了里面的垃圾桶，她随手抽出两张纸巾当做手套，开始翻查垃圾。桶里有食品包装袋，草稿纸，废弃纸巾等等，似乎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废弃物。
　　“希恩老师？要不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桶里那么脏，快别翻了。”卡西利亚只见过他们家的狗翻垃圾桶，对此感到既疑惑又尴尬。
　　希恩拿起放下了三个空鲜奶包装，开始例询：“贾同学，你最后一次见到周凯是5月14日晚上几点？”
　　贾同学跟女友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头也不回地说：“十点吧，差不多快熄灯那会儿。”
　　“周凯从下午四点到晚上十点这段时间一般都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吃饭呗，从食堂打饭回来上网课，上完网课出去打工。他经常十二点之后才回寝室，吵得很。”
　　新思路网课在外语专业的学生之间颇具名气，开学之后有不少学生信誓旦旦地要完成年度打卡计划，不过其中的99%都在一个月之内放弃了。
　　“5月13日那天周凯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
　　“没有。”
　　“贾同学，你加了周凯的哪些社交网络好友吗？我想看一看他的社交账号。”
　　“没有。”贾同学这次的语气不耐烦得很，“我和他不熟。”
　　“贾长运你这是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把脸转过来！”卡西利亚终于忍不住发火，作为班导，她早对这小崽子趾高气扬的姿态有所领教。
　　“不是，你们都来问过多少遍了？我回答的还不够清晰吗？我有我自己的日子要过，麻烦你们别来烦我了行吗？”
　　“你室友失踪了你知道吗？你就不能关心一下你室友吗？”
　　“他失踪了关我屁事，他自己跑丢了，还能赖到我头上？”
　　“贾长运！”卡西利亚拔高声音怒喝。
　　希恩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毫无察觉，伸手在卡西利亚肩上拍了两下，自顾自问道：“有哪些人和周凯关系比较好，我要看看他的社交账号。”
　　贾长运沉默半晌，似乎不打算出声了。
　　还是卡西利亚拿出手机打破僵局：“我有他‘风言’和‘蓝洞’好友，你看吧。”
　　希恩接过手机翻了几条周凯的风言，不出意外都是新思路网课的打卡记录，偶尔有几条转发，内容枯燥无趣，没什么看头。她很快交还了手机，沉思几秒后说道：“最好还是把宿管叫上来问问情况，班杰老师能去楼下叫一下宿管吗？”
　　“不是...要不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
　　“不要紧的，我和宿管熟。”希恩托着卡西利亚的背鼓励她出了门。
　　支开卡西利亚后，希恩轻轻掩上寝室门，随即跨出两步，把贾长运拎起来摔到墙上。
　　“艹你妈！你干什么！？”
　　希恩单手攥着贾长运的衣领，平静开口：“为什么要说谎？”
　　“谁特么说谎了！你特么别在这儿血口喷人！”
　　“食堂的鲜奶包装只有5月10，11，12三个生产日期，13号周凯根本没回寝室吃饭；他的新思路网课的打卡记录三个月来从未断过一天，但也仅仅延续到5月12日，你却说5月13日周凯一切如常？”
　　贾长运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一股凶狠的傲慢掩盖。“哼，我记错了而已，他那天好像跟什么人出去吃饭了。不就少打一次卡，少吃一次食堂吗，能说明什么？”
　　希恩用两根手指翻起贾长运的下眼皮，那里遍布着一个个密集的红点。
　　“下眼睑血点状出血，情绪失调，还有满屋子的‘甜豆’臭味。瘾够大啊，敢在学校里明目张胆地吸du。你很缺钱吧，要不要我把你柜子里的几包‘甜豆’上交一会儿来的警察？”
　　贾长运明显慌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接下来问你的问题你最好老实回答，要不然明天你父母就得去戒毒所看你了。”
　　那男生的倒三角眼里露出凶光，恶狠狠道：“臭婊子少给我来这套！不就仗着自己是个老师吗，你特么算哪根葱！吊什么吊，老子现在就把你绑了卖给牙子！！”
　　话音未落，贾长运便同希恩扭作一团。希恩根本没把这种不入流的货色放在眼里，一个反剪踢膝，轻而易举压制住对手。
　　贾长运疼得哇哇叫，却又被扼住了关节动弹不得，只能在底下骂一些难听粗俗的垃圾话。
　　“周凯被你骗到哪儿去了？”希恩已经从贾长运的话里听出了周凯的遭遇，于是放弃迂回，单刀直入。
　　“呵呵呵，我告诉你，那个娘娘腔就喜欢被男人X，我不过就是满足他的心愿。我早就不想跟这种恶心人的东西住一间了。你们这些狗屁老师少来多管闲事！当心跟他一个下场...啊啊啊啊啊！！！！”
　　“周凯在哪里？我不想问第三遍。”希恩动用了一点简单的刑讯手段，既能保证对方痛苦万分，又能保证不在身体上留下痕迹。
　　“你他妈到底是...啊啊啊啊啊...快住手...啊啊啊！！！”

　　卡西利亚带着宿管回到周凯寝室的时候，希恩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个贾长运在地上像虫子一样扭动身体，看起来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