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光照到我这边》薛林

5、第五章

　　晨间六七点的集市很热闹，人来人往，车子也多，这里的人们普遍骑得是三轮车和摩托车，狭窄的道路，三轮车很占道，两边还摆着摊位，卖各式各样的的东西，还有流动的摊位，这样显得道路更加拥挤了。
　　梅暮停好车，走进了喧嚣中，安冉眼神跟着他，脚步也跟着他穿梭在拥挤的街巷内，梅暮走的太快，安冉不是太能追的上。
　　“能慢点吗？人太多了，我跟不上你。”她有些苦恼，她看着这个街巷，熙熙攘攘的很多人。
　　梅暮停下来，转身，阳光就这么照了过来。
　　她像是只兔子，白白的，茸茸的，挨过，穿过，避开推搡的人，很灵活。
　　她不像是会跟不上的人。
　　安冉只能用水泄不通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情况，越是狭窄的道路，越是拥挤，她还得护着胸前的相机。
　　跟上梅暮后的安冉，硬是出了一层薄汗，脸也有些发红，红扑扑的。
　　前后行走，梅暮在前，安冉在后，这次，梅暮顾忌到她，没有走的太快。
　　“热吗？”
　　安冉摇摇头，她想找个空地，查看一下相机。
　　梅暮似是看出她的意图，没再向前走，而是拉着安冉的胳膊寻着空地去了。
　　男女授受不亲。
　　这样算是肌肤之亲吗？好像不算是，因为安冉可没有露胳膊，梅暮也没有，顶多算是肢体动作接触，当然不算，梅老板只不过是想带她找块空地而已。
　　安冉望向那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骨节有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冉穿的太厚，梅暮的手有些抓不紧，没知没觉的就把手掌移到了姑娘的手腕处，手腕纤细，肌肤很嫩滑，猛地，安冉的心一跳，有一种不能言语的莫名情绪出现在脑海里，手腕处传来摩擦感，然后肌肤上起了阵阵颗粒，是他手掌上的茧子，随着走动的步伐，摩擦着她的肌肤，她微微有些脸红。
　　拉到人不多的空地处，手腕上的感觉渐渐消失了。
　　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手腕处有他的体温，安冉抬眸看过去，男人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在观望四周，他的手放开安冉以后也没有什么任何动作，而是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烟，抽烟，依旧是观望四周，没有看她。
　　安冉不看他了，平复好心里的感觉，脸红的症状也消失了，她认真的查看自己的相机，今天没有带相机包，相机就这么裸露在外，少了相机包的阻隔，被拥挤的人潮推搡，相机就容易损伤，果然，安冉拿起相机，翻转镜头，镜头处就有些划伤，她心绪有些话复杂，一阵失落。
　　安冉再次去看他，梅暮依旧在抽烟，背转着她，也没有要转过身的意思，撇撇嘴，摸索着相机的划痕处。
　　梅暮抽烟的习惯是中指和食指夹着烟尾，另外三根手指头就会蜷缩，他是个认真的男人，从抽烟可以看出来。
　　梅暮确实是个认真的男人，他目不转睛，原地站在那里，也不动，他站的这个角度方向和他足够的身高能让他看到斜对角的一家店面。
　　那是一家在小镇上的特产店，门口挂着带“食”的字匾，圆圈的形状，连着三块，被两根粗麻绳串在一起，固定在廊上，风一吹，一晃一晃的。
　　安冉摆弄了一会相机，听依旧没什么动静，抬起头来就这么对上了男人的眼眸，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的，男人在阳光的照耀下，很是清隽，他还是穿着昨天的蓝灰色外套，袖子被卷上去了一般，露出古铜色的皮肤的半截手臂，化雪天，他也不觉得冷，她突然想到刚才抓的她手腕起了战栗感的手掌，总觉得袖子下的手腕还存留着他手上的温度，暖暖的。
　　街上，不缺乏流动性的摊位，就眼前，一位年轻的当地小姑娘挑着一个敞开的小箱子走了过来，挂在胸前的箱子上摆满了各种手工编织的小饰品，为了招揽生意，走到安冉身边时，依旧在高喊，声音有些粗犷，手工饰品是售卖给来往游客的，大部分的饰品嗾使用红绳编织的，这里的人很喜欢红色，寓意吉利。
　　安冉走近了一步，她对手工艺品感兴趣，这是一种传承的理念，觉得很有意思，精致小巧的饰品，很好看，年轻女子笑容扬起，很亲切。
　　女子用手拿起一个红色绳结手串摊在手心中给安冉瞧，安冉正眼看过去，红色醒目，该是最吸引眼球的，可是安冉却先看到的是白白的掌心，手背黝黑，掌心处还布满了许多老茧，粗糙的掌心纹路一时间另安冉无法分辨出那是手掌中自然生长的纹路还是细细密密的后期所致的伤口，安冉一时间对着那只手看的呆了起来。
　　年轻女子见安冉没有什么动静，有些疑惑，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您喜欢这个红绳吗？”
　　安冉回过味来，有些窘迫。
　　“不好意思。”刚才她太没有礼貌了。
　　女子摇摇头，伸伸手，示意安冉看手中的红绳。
　　安冉这会注意力就一直放在那个红绳上了。
　　掌心上的红绳，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式，结尾连接处被巧妙的编出了个花扣，很用心，编的很扎实。
　　移眸再看向箱子上摆的其他饰品，一种无语言表的美丽就在这个年轻女子和各种饰品中彰显出来。
　　安冉有想拍照的心思。
　　“我能给你，给它们拍张照吗？”她指着那些饰品对女子礼貌的问道。
　　女子明显有些讶异，却也是欣喜，她从来没有拍过照片，是好奇，然后，她点点头，可以拍照。
　　“就这样，我拍几张。”安冉就着女子伸出来的手，先是拍了女子的掌心和红绳，其次才拍那些箱子上的饰品和站立的女子。
　　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为表示谢意，安冉买了两个红绳结，女子说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会编织这种红绳结，很普遍，大件的编织会放在家里，送人，售卖的也有，送人或者售卖的前几天是会放在山下的一处河道中，用清水净洗几天几夜，山下的河水干净，可以洗去脏垢和尘埃，以最好的面目示人，自然是最好的，这是大自然的馈赠。
　　挺神奇，大自然的祝福。
　　跟着梅暮走，又走进熙攘拥挤的人群中，安冉看着手中的红绳，爱不释手的样子，她尽量用余光左右看行人，以免撞到人。
　　慢慢的，前后行走的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安冉看见瓜果蔬菜摊位就问旁边的男人“你们客栈怎么解决食材问题？”
　　“有人来买。”他回答的漫不经心。
　　山上山下来回远，客栈大，人流量就大，需要买多少才能够当天或者几天的量。
　　“附近有在山上种菜养殖的农户会送过来。”梅暮又说了一句。
　　安冉点头，这倒是省力不少。
　　“那我们现在去哪？”安冉问。
　　梅暮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身高，安冉只到梅暮的肩膀处然后再上一点点，所以，梅暮转头看过去的时候，能看见她毛茸茸的头顶心，漩涡状的头顶心。
　　安冉与他说话需要微微仰头，因为身高的问题。
　　“来买今天的食材。”
　　继续跟着梅暮走，路过了那家有“食”字匾的特产店，没有过多的停留，一直走，这就偏离了人潮拥挤的街巷，远离了三轮喇叭和车铃的声音，还有人来人往的叫喊嘈杂声，像是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梅暮站在一家庄户前，那是用竹子篱笆围起来的院子，梅暮开篱笆门，这时，里间屋子的大门也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妇人，身子弯弯的，安冉望过去，妇人背上背着个孩子，正在吃着奶嘴，模样可爱的紧。
　　妇人看到梅暮的身影，托着背上的孩子，走了过来。
　　“梅老板，木头最近太忙了，没来得及给您送菜，还要您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抱歉。”妇人很是谦恭有礼。
　　“没关系，阿城和我说过了。”
　　“菜在这里，你来。”
　　妇人走了两步，身后背篓里的孩子随着步伐晃动中，孩子起起伏伏，很是舒服，咯咯的笑。
　　安冉正拿着相机调节数据，准备拍几张院内院外的景色。
　　院子很大，是真的蛮大，靠门的两边有一圈紧密扎实的篱笆围着整个屋舍，篱笆很高，足足有一人多高，全当时围墙了。
　　屋舍大门朝南方向，总共有三间房，左右手两边还有小屋，角落边还有养家禽的篱笆屋，刚才梅暮穿过屋舍往后面去里，这里还有后院。
　　住屋的回廊放着干农活用的工具，锄头，镰刀……沾着土块零散的放在那儿。
　　旁边有小板凳，前面放着大簸箕，里面还有散着的玉米粒和玉米棒子。
　　身后一阵响动，一只鸡不知道怎么的扑闪了两下翅膀，从那养家禽的篱笆圈里飞了出来，安冉唬了一跳，心也是猛地被惊了一下，她往旁边挪了两步，那鸡俨然是有目的的，只见它飞出来以后，落在地上，“咕咕”的叫了几声，然后就走向了廊上放玉米的簸箕处，那鸡看见那玉米粒，鸡爪子的步伐走的给你更快了，上前就毫不犹豫的开始啄起那些玉米，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别说安冉被吓到，廊下一处角传来阵阵哭声，安冉心顿时一惊，循着声看过去，那妇人的孩子竟被放在背篓里，就这么靠在了廊柱下，孩子哭声越来越大，小手也手舞足蹈起来，动作太大，背篓前后左右的晃动，看的人心惊。
　　摔倒是一瞬间的事情，接住的动作却是在千钧一发的，安冉并没有发现孩子在廊柱下，看到孩子哭成那样，她也是错愕，就在看到孩子哭着就要连着背篓摔在地上的时候，安冉迈腿快步的跑过去接住了，松了一口气那是必然的，庆幸自己接住孩子那是欣喜的。
　　她就着蹲的姿势搂着孩子将他抱起来，那筐竟然也跟着孩子一起起来了，孩子足月，重量也不小，再加上筐，两者加起来，倒是颇有些费力了，安冉叹了口气，放下孩子，叉腰低头看着孩子，孩子就仰望着看着她，伸手要着抱抱，已经不哭了，脸上泪痕很明显，安冉无奈叹口气，分开了两条腿夹着了那筐，一用劲，孩子被抱了起来。
　　梅暮和那妇人是听到孩子哭声才从后院过来，妇人更是焦急万分，小跑着走在了男人前面。
　　梅暮从后院出来，看到的就是安冉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打着圈圈，嘴边轻语呢喃，像极了……似乎她这个年纪不太适合说这个词。
　　像极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