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光照到我这边》薛林

4、第四章

　　这是在客栈的第一个晚上。
　　早晨醒来，头有点晕。
　　昨晚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像是晃了眼，越发酸涩起来，只记得，自己喝了牛奶以后，疲劳过度一般，趴在台子上昏昏欲睡。
　　安冉起床，拉开窗帘，昨天还是风雪不停，今天倒是出了个大太阳，光线折射在毡毯，藤椅上，都说西部的太阳老辣，现在看起很温柔啊！
　　安冉微微有些出神，依稀记得昨天是在吧台边睡着的，是怎么会的房间。
　　她醒的早，在整理床褥，然后穿衣服，门口有脚步声，木质走廊，走起路来“吱呀吱呀”的响，怪好听。
　　盥洗室在一旁，她拿着盆开门走出去，就看见一个身影进了盥洗室的门，然后门就被关上了。
　　那背影好像梅暮，他在这个楼层，难道他就住207？住在她隔壁？
　　不可思议！
　　女盥洗间在最里面，拐角设计，大程度的保证了女性的隐私，蛮体贴。
　　安冉进去的时候，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被闭紧的门，里面传来潺潺水声。
　　两间之间隔音效果不明显，安冉洗脸的时候，还能听到对面传来的水声，在洗澡吗？
　　过了一会，水声停了，安冉也漱洗好了一切，拿盆，开门出去，那边同时也开门了，步伐一致，两盆相撞，两眼相望。
　　鼻尖传来淡淡的皂香气，是他的。
　　鼻尖传来淡淡的奶香气，是她的。
　　额前碎发潮湿，水珠垂直低落“咚”落在盆里。
　　一刻的对视和安静，因为这声，结束了。
　　“你住207？”
　　“……嗯”
　　她没话说，而是仓促的拿盆离开。

　　今天天气好，阳光适中，适合出去拍照。
　　一个人的旅行，一个人吃饭，也要吃好一点。
　　一碗甜粥，一个鸡蛋，一块黑米糕，南方式早点，习惯吃。
　　梅暮坐在斜对面用餐，正在看晨间早报，面前的一笼小笼包丝毫未动，倒是一直喝着手边的茶，茶叶缓缓飘动，青绿的茶汤，茶香四溢。
　　对面坐过来人，是阿城，他端过一碗米线，醋味级重，安冉皱了皱鼻子。
　　“不怕酸？”
　　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地大物博，饮食习惯差异很大，阿城是当地人，喜辣也喜酸。
　　“不怕，爱吃。”“吸溜，吸溜”那米线带着汤汁刺激着味蕾，吃这东西，跟豪放还能沾边，不然不过瘾啊！
　　安冉放下了筷子，也没有大快朵颐的劲了。
　　“昨天……谁送我回的房间？”这话，她问的迟疑。
　　阿城还在吸溜米线，呜咽了两声“老板……”
　　安冉心一惊，手肘碰到了碗，碰撞出不少的米粒。
　　阿城莫名看着她，安冉稳了稳，阿城的话显然是没说完的，果然，阿成吞下了最后一口米线，“老板叫阿谢送你回房间的，看你怎么喊也喊不醒。”
　　她擦桌子的手一停，然后又继续擦了起来，对梅暮，不过是昨天才认识，心里确是有一种说不出当不明的感觉，奇奇怪怪，也庆幸，昨晚不是他送回的房间，极度疲劳的安冉，在睡着后很容易就说梦话了，这是助理秦宕说的。
　　早餐过后，没有看见梅暮，在前台驻店的是阿谢，梅暮也不在吧台，安冉敲了敲桌面，阿谢正在登记新入住旅客的信息，没办法分身，头偏偏凑过去一些，示意安冉说话。
　　“老板呢？”
　　阿谢收回了头，指了指吧台里的侧门，阿谢这会也顾忌不到她，安冉索性就进了吧台里，走向那个小门，推开门，里面亮着白炽灯，灯光很亮，确不刺眼，墙上有安全出口的标示，脚底是硬水泥地，这是一处廊子，这客栈好多廊子啊！梅老板癖好吗？像走迷宫一样的！
　　安冉跟着指示牌走着，走到了出口，这是后山了，此刻阳光正盛，阳光普照，山间树木花草上的积雪因为眼光的照射，正在逐渐的消融，化雪的时候，有点冷。
　　然后，她看见了梅暮，他正在戴头盔，跨脚正要上摩托，他也看见了她，穿着冬衣围着围巾，看不见任何脸上的表情，一双手裸露在外面，手掌的肌肤像奶一样白，她手里拿着相机，伫立在那里。
　　“去哪里？”安冉上前问。
　　“下山去。”梅暮跨上了摩托车座椅，在调整头盔的搭扣，搭扣处有护下巴的东西，他也在调整，梅暮的下巴处长了点点胡茬。
　　“去做什么？”安冉又问。
　　“买客栈缺的东西。”说完就要转动车把。
　　“带我去。”安冉突地抓住了车后座。
　　梅暮不动，停了下来，“不知道很危险？”他说的是刚才安冉抓住后座的动作。
　　安冉意识到，收回了手，还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你去做什么？”
　　“采风。”她扬了扬手里的相机，也是去意已决。
　　梅暮盯着她，她那相机的手很纤细，相机的绳带不规则的绕在她的手腕上，能绕上好几圈。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阳光一照，发色乌黑，泛着淡淡的光泽，今天的风不大，风一吹，细细的小碎发被吹了起来，他好像又闻到了一阵奶香，今天早上他还闻到过。
　　他疑惑，知道他住207很奇怪？怎么就仓促的离开了？
　　后来，梅暮问过安冉这个问题，安冉说，怕出糗，以为是他送回的房间，她会说梦话，睡相也不好。
　　当时，梅暮笑了，她以为的以为就是她以为的。
　　梅暮盯着她，下了车，取下头盔，将摩托车停靠在后门的墙边，走进了屋，安冉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去做什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就听见身后有几声汽笛声，她转身，有些吃惊，是一辆改装过的黑色越野。

　　车载山间公路行驶，道路两旁崇山峻岭，视野广阔，这个季节是开花的，南方在这个季节会开紫薇花，这里开着的是杜鹃花，那边一簇簇，这边一簇簇，沿边都是雪堆，花就被雪压着，弯了许多株，没有花香，被雪覆盖住了。
　　梅暮开车快，却稳，一弯一弯的环山公路，绕的人有些头晕，下了山，到了直线公路，头晕的迹象才稍稍缓解，差不多再开20分钟就到最近的小镇了。
　　车窗是开着的，风起，眯了安冉的眼眸，看不清道路两旁的风景了，太可惜。
　　“怎么不骑摩托车？”安冉和他聊天。
　　梅暮不回到，探头去窗外，然后伸进来，看反光镜，又伸手动了动反光镜，调整适当的角度。
　　然后，安冉听见了关窗声，看着车窗缓缓上升。
　　“风大。”他在解释关窗的原因。
　　“买的东西多。”他在回答刚刚安冉问的问题。
　　狡辩，东西多，早该开车，也不该准备骑摩托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冉多想，这种狡辩反而挺绅士。
　　20分钟后，到了小镇，周围山头环绕，山下就这么一个小镇，看起来也不大。
　　在修路，道路坑洼，雪化成了水，就这么积留在泥坑里，谁要是一个不小心路下，踩一脚就会被溅一身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