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
“请问，这附近有没有酒吧？”
沈苏门看着那个问她问题的女孩子——她穿着长袖的亚麻衬衫，袖子卷起，露出一块Breguet 表，头发散散的扎着，有几根乌黑的发丝跳跃在眼睛周围。她的皮肤十分细腻，或许是因为太热了，人中处还有一层薄汗。她笑得时候咧开嘴巴，眼睛眯成一条缝，无比纯真的样子。
沈苏门看看天，虽然已经接近下午六点，但是埃及的阳光还是普照四方，她反思：是不是她已经跟不上时代了，难道现在年轻人的夜生活都开始的这么早？
那个女生还是在笑着，但是有一些尴尬：“不是啦，我朋友想开酒吧，主题异国风情，我觉得很有爱，就帮她来考察了。”她看见沈苏门还是没有反应，低声咕嘟：“哎呀呀，这个人不会不是中国人吧。呜呜呜，我找错人了？”她看她一眼，摇头：“不是吧，这个人长像这么‘国产’。”
沈苏门被她逗笑了，说：“有。”
女生听到这句话，眼睛立马放光：“在哪里呀，您能告诉我吗？”话一出口，她就有些迟疑，她挠挠自己的头发，然后又不好意识地说：“那个，我是个路痴，你能带我去吗？”
沈苏门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可爱，在异国他乡遇到一个“老乡”，亦是一种缘分。反正张旒宁已经出院许久，正待在酒店里当宅男，积蓄体力准备后天和她一起去逛汗.哈利利市场。这个小姑娘让她觉得无比亲切，就像是多年了的朋友一样默契。她爽朗地大笑：“当然可以。”然后她又挑挑眉：“小姑娘，你不只是路痴，而且阿拉伯语也是问题吧！”
小姑娘红了脸，恼羞成怒：“我才不是小姑娘！我叫陆宁濛！”她一激动，白皙的肌肤就染上了一层红晕，嘴巴嘟着，更显可爱。
沈苏门戏谑地笑，顺着她的意思：“好吧，不是小姑娘的宁濛小姑娘，姐姐带你去酒吧玩。”她走在前面，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问：“小妹妹，我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陆宁濛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女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很疑惑的问：“怎么了？”
沈苏门皱了眉头，缓缓说：“你成没成年，妹妹。”
陆宁濛就觉得脑子一热，怒气冲天——妈的，竟然被耍了！她大叫：“当然成年了！我都二十二了！”沈苏门大笑，继续在她前面走着，陆宁濛受委屈似的撇撇嘴，赶了上去。
十年后，陆宁濛三十二岁，已经到了社会新鲜人们要称“姐”的时候，她经常想起沈苏门的大笑和背影，她当年快跑几步就能到达的地方，但在那个男人心中的位置，她再追赶，却是永远到达不了。
不过这是后话，当年谁也没想那么多，谁也想不了那么多。
“这家酒吧的名字叫做Savner dig，你看那个人，就是它的老板。”沈苏门解释道。
她看着陆宁濛不解的神情，她笑，接着解释：“Savner dig，是丹麦语，翻译成中文，其实很简单——想你。你看，”她指着吧台中央的外国男子：“那个就是酒吧老板，我九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还受过他的照顾呢。”
陆宁濛看着那个男人——他很英俊，五官线条十分坚毅，真是个英俊的男人。但是……
她问沈苏门：“为什么他的神色这么伤感？”
沈苏门听见这个问题，忽然一个恍惚。她的手忽然全是冷汗，这个问题，她认为自己永远不会回答了，但是现在却被一个陌生人问到了，她看着陆宁濛纯净的脸，她忽然有一吐为快的冲动。
她没有看宁濛，只是向虚空的地方望去，她的呼吸渐渐紊乱，渐渐有呜咽之声。柠檬以为她会哭出来，但是没有，她的眼睛是干涸的，眼睛里的悲伤确实像水一样流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才能让人悲伤的连泪都流不出来？
宁濛听见她低沉的声音：“他在等他的爱人，他永远不会回来的爱人。”
沈苏门闭了闭眼睛，半晌才又艰难的说出下一句话：“他的爱人，也是，我的爱人。”
宁濛哑口无言，她有一种窥视了别人隐私的尴尬：“对不起啊，我，我，就是好奇。”虽然她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他们的爱人不会回来了，但是她这么悲伤，让人不忍心问下去。
沈苏门摇摇头，勉强微笑：“我知道，我本来以为别人再问的时候我会多么生气，但你问了出来，我突然就想满足你的好奇。”她抓住陆宁濛的手，她的手真的是热，好像她的身体里正在燃烧着一团火一样。她还是没有看她，只是磕磕绊绊的讲述她与那个男人的故事。陆宁濛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声音都与她毫无关系，她的言语这样生涩，但她的故事却是那么瑰丽，那样多的爱情，那么多的眷恋，但仍旧是情深似海，命薄如纸。
她慢慢讲述着，宁濛也一字一句听得认真。但她现在不会知道，在五年后，她会对着沈苏门生命中第二个男人，也是在这样嘈杂的酒吧，她坐在他的面前，缓慢而沉痛的叙述者——曾经有一个女人，她曾对她说过，她是如何爱上一个男人，又是如何爱上另一个男人的。
“我老是在小言上看到，忘记上一个男人给予自己的伤痛，是爱上另一个男人。宁濛，我现在终于知道，这句话原来不是那么恶俗，是真的，”她终于抬眼与宁濛对望，她的音调仍然是恍惚生涩的，但是沈苏门的眼睛确是发出了一道道亮眼的光芒，她的语速渐渐加快：“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了他，然后再想起另一个人的时候，我已经不会再心痛了。”
沈苏门笑了，她对陆宁濛说：“所以我该好好把握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