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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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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开候机室的大门,张旒宁就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他忍不住问:“你把我带到埃及来做什么?”
沈苏门抿着嘴笑,挽上张旒宁的胳膊,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就是来旅游嘛。”
张旒宁不知道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也不急着问。他学沈苏门的口气:“你要去就去个说英语的国家嘛。我可不会说阿拉伯语。”
沈苏门嘿嘿的笑着,提醒他下台阶之后才开口瞎掰:“我会说不就行了么?还有你怕什么,咱们俩看起来就不像有钱人的样儿,有可持续发展眼光的扒手一定不会对我们这样的羊下手的。”
张旒宁听见她这样贫嘴,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了,他笑着开玩笑:“你不是说我长得美呢,要是这里也有人好这一口怎么办呢?我有看不见,到时候咋跑啊?”
沈苏门挑挑眉,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肘顶一下他:“美人,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你的什么吗?”
“不知道,累你指教了。”
她笑道:“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不把你的残疾当作残疾,你认为那是天经地义的,没必要遗憾也没必要自卑。”她现在在这里用很轻松的语调说出来,但是心里还是敬佩的,他从来不对“残疾”“盲”之类的字眼神经敏感,还经常拿自己的缺陷和她开玩笑,她有时候换个角度去想,如果是她,她一定做不到这么豁达。
张旒宁感受着埃及炽热的阳光,那种热度简直就和她一样,那么热情而潇洒:“哟,合着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我还以为我在你心里就是一闷骚的男人呢。”
沈苏门故意气他:“哟,你也听出来我在敷衍你呢。不容易啊!”
张旒宁又气又笑,他拍拍她的头,恶作剧的将她盘起来的头发弄乱。
她怒目相视,但看见了他没有焦距的眼神,他正在笑,她在仰视的角度看见他的睫毛向下垂着,但视线总是与她的视线无法相交。埃及金黄色的眼光打在他身上,他全身就好似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晕,就像——神秘的天神。
但可惜的是,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永远也不知道她是用着如何仰慕的眼光去看着他的。
心,忽然有些疼痛。
张旒宁却一点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思考了多少东西,他只是诧异叽叽喳喳的她现在怎么突然安静了。他笑着问:“怎么开始装淑女了?”嘴巴还是十分恶毒。
沈苏门“哼”一声,威胁他:“你要是在多嘴,我就和你住一个房间!”
张旒宁嘴硬:“你不敢!”他却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天沈苏门腰的触觉,脸便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沈苏门看着张旒宁的大红脸,又想起那天安豫被他老婆调笑之后的表现,不禁想: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美人都面皮薄啊?
她紧紧地挽着他的胳膊,看着太阳底下他们的影子——那么亲密,两个人的肩紧紧贴在一起,就像夕阳之下经常在公园里路过的夫妻一样,她不敢出声笑,但是嘴巴咧得那么大,任是一个可以看见的人都可以发现她的快乐。
她觉得快乐就要说出来,于是她在他的耳旁小声说:“我很快乐。”
他只觉得耳朵一热,心突然嘭嘭直跳,他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么小,可是那么真实:“我也是。”
沈苏门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们开了两个房间,虽然她已吩咐服务生将所有的易碎物品以及装饰物全部清理出去,并且她带着他一一熟悉房子的构造,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张旒宁——她定的套间这么大,要是他一个不注意摔倒了怎么办?
她一个鲤鱼打挺站立来,穿上衣裳。
但是站在他的门前她又迟疑了,要是人家没事不说她多管闲事?要是触碰了张大美人的敏感之处,不得留下个很坏的印象?沈苏门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恋爱中的女人总是瞻前顾后了。
她还是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打电话。
没人接。
她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她马上找总台要了备用房卡。
服务生一将房间门打开,她便快速地跑到卧室,但是看到的景象却让她的心霎时沉了下去——张旒宁晕倒在地毯上,他的脸色苍白,但只有嘴唇微微发紫,他的手揪着胸口的一片衣服,神情十分痛苦。
沈苏门听见女服务生的尖叫,她的后背隐隐发凉,但是她很快得稳住自己的情绪,拨打123医疗急救电话。
如果她注意到自己的手的话,不难发现,她的手正在颤抖。
医院病房里的低气压已经持续了许久。
这几天,不管张旒宁怎么伏低做小、使苦肉计,或者真情忏悔,沈苏门都是一律的沉默。
这把张旒宁郁闷疯了,他不会说阿拉伯语,医院的人员的英语都很有“地方风味”,他听十句最多懂两句,虽然人挺多,但是寂寞的要死。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张旒宁决定: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所以,从今天早上开始,他拒绝接受医生的治疗。
医生们很头疼,因此,沈苏门今天一到医院,护士小姐就上来告状:
“沈小姐,病人今天不合作。我们没办法,请您过去劝劝他。”这位护士小姐英语说得不慎流利,但是沈苏门还是听懂了。她皱起眉头,用阿拉伯语问:“你是否能告诉我事情原委,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叽里呱啦的说开了:“病人今天不接受治疗,要求出院。”
沈苏门点点头,大致明白是因为什么了。她脚下不停,不一会就走到了病房,她温言止住护士小姐的话:“谢谢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护士小姐道了谢,转身走开了。
沈苏门推开病房的门。
张旒宁正在出神,他的手指有规律的敲着病床旁边的小几,半边脸埋在阴影里,下巴微微抬起,不知道想到什好玩的事了,嘴角微微上扬。
沈苏门脸一红,她可不承认她这是被他的美色俘虏了。她又想到他竟然拿着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心里的怒气又燃了起来,她阴阳怪气:“很不错嘛,自己自娱自乐!”
张旒宁的脸向着门口她的方向,他知道自己理亏,所以脸上的笑容好不狗腿:“女王,回来啦!”
沈苏门哼了一声,但还是十分受用,她叉着腰指控他:“你骗人!”
张旒宁脸上一脸无辜的表情:“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啊,从没骗过你。”
沈苏门将手袋放在沙发上,气呼呼地说:“那你没告诉我你有心脏病!”
张旒宁挠挠头,说:“这有什么可骄傲的,我难道要到处宣传吗?”他还没听见沈苏门吱声,以为她还在生气:“我只是没告诉你嘛,绝对没骗你!”
沈苏门怒火冲天:“很好!你没告诉我!”她绕着病房走了一圈,才蹦出一句话:“我那天要是不去看你今天上午你就是一具尸体了!”她现在想想这个就觉得后怕,她当时要是没有去看他,没有担心他,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如果没有他,要是没有他,她该怎么办?
张旒宁感觉到了她的恐惧,他朝他招招手,说:“过来啊,你干嘛离我这么远,要不我去告你欺负残疾人!”他撅起嘴巴,皱起眉头,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沈苏门知道他在耍宝逗她高兴,但是听到他拿自己开涮还是不舒服,她乖乖走过去给他一个爆栗子,说:“我还听护士说你不配合,嗯?”
张旒宁抱头,但笑意已经染上了眼里,他摸索着抓住她的手——她皮肤很滑,就像细腻的和田玉,指甲修得十分圆润,没有留长指甲。他其实听过张燕燕形容她的样子,张燕燕很羡慕的说了一句:纤手如玉,指若青葱。他那个时候还说张燕燕文艺,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的形容这么贴切。
他抚着她的手,说:“放心,那天只是偶然情况,你放心吧。”
她垂下头,在她这个角度,她能看见他乌黑的头发、雪白的发际线,他的睫毛很长,睫尾微微颤抖。她情不自禁地吻在他的头发上,说:“以后不准瞒着我了。”
阳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他们两个美得简直就像一副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