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初见(修) ...

  •   阳春三月,正是天气乍暖还寒之时。

      白琼坐在窗前,无意识的翻着手里的书,望着窗外鲜妍的晚霞出神。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尚未回神,眼前便出现了一抹白——竟是一位白衣胜雪的稚嫩少年。

      少年也显然也看见了白琼,扬声问:“你是白琼?”

      少年的声音冷冷的,很干净。令白琼想到了冬日的雪,撞击的冰块。

      白琼面色微变,语气不自觉的带上来希冀“我是白琼,不知公子……”

      “我杀了叶洲,他死前让我来救你。”

      少年的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却让白琼心剧烈跳动起来。她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下意识的起身,又无力的摔坐下去,面色不由染上凄荒,怔怔的望着少年。

      少年逆光而来,灼灼生辉。仿佛从天边的晚霞中走出的神邸,霞光竟成了他的陪衬。

      望着望着。眼中含了泪,又生了光。嘴唇蠕动,却无声。

      良久,她垂下眼睑,泪珠滑落,轻声问:“白琼家腿脚不便,身边无人。可否请公子送我归家?”

      姑娘眼中含泪、专注地望着自己,眼下一点泪痣,仿若泪光垂落。霞光落在她的脸上,给她苍白凄楚的面色添了一层朦胧的光晕,随着泪珠滚落,竟有一种濒临破碎的美感。

      “你家在哪?”

      “南昌城。”

      西门吹雪眉宇微动。推门而入,入眼便是窗边的姑娘,清丽秀雅、岁月静好。

      可惜,姑娘坐在轮椅上。

      “是叶洲伤的你?”

      白琼下意识的缩腿,却无处可藏。只能羞耻的低头,窘迫道:“正是他。”

      “难道他不是爱慕你?”

      “公子君子之风,他却是小人作态,人面兽心,卑污龌龊,君子之心如何能懂小人相通?”

      少女沉浸在怨恨中口出恶言的模样并不美,可她面色惨白,身形萧瑟,又让人没法对她生出恶感,只觉得可怜可惜。

      西门吹雪一时无言,又看不下她这幅模样,脱口而出道:“在下略通岐黄之术,可否观姑娘伤处?”

      向一个初见的姑娘提这种请求,是不怎么妥当的,白琼面色有些尴尬,却还是伸出了脚,颤抖道:“有劳公子了。”

      见少年蹲下,为自己脱下鞋袜,心里很是羞耻,别扭的紧。越是不想在意,感官就越明显,白琼忍不住想收脚,又觉得窘迫。为了转移注意力,白琼主动提起自己的事。

      “当初他同过父亲关系要好,把我当小辈疼爱,我也敬他为长辈。不想他竞对我生了禽兽不如的心思,在我及笄礼当晚将我囚禁。刚被掳来时,他表明感情,任我打骂,带各样物件讨我欢喜,我只觉耻辱,越发恶他。我四次策反身边人逃走,都被他抓回。他知道殷勤讨好无用,便挑断我的脚筋,将仆人换成了哑仆。哑仆受他调教,不敢同我亲近,我又受伤无法行动,就再也没能逃走,在这方寸之地困了两年有余。”

      “小人该死。”西门吹雪眼里冒烟,对白琼说:“你放心,叶洲已死,你自由了。再无人困你。”

      死了?白琼不敢相信,却忍不住神色恍惚。两年来,叶洲像一大山把白琼压的喘不过气,白琼一直希望有人能搬走这座山,也曾无数次咒叶洲死。就在白琼不抱希望,以为叶洲会祸害遗千年的时候,竟然会有人说‘叶洲已死,你自由了。’心里鼓鼓的,眼睛发酸。

      白琼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不真实。自从两年前那件事,这庄子就没出现过叶洲以外的男人。

      西门吹雪出现时,白琼也曾疑心是不是叶洲故意试探,随后就否定了。她了解他,叶洲那人敏感多疑,她假意顺从两年都没让他放下戒心,又怎会放一个和白琼年岁相当的少年到白琼面前做英雄?

      白琼不说话,西门吹雪以为白琼不相信,冷了脸,说:“我半月前出庄,沐浴戒斋三日,追他两日有余,半个时辰前,我一剑刺中他胸口,伤及心脉。他留下遗言让我放了你,便跳下山崖。你若不信,我现在去崖底,或可寻到他的尸体。”

      听着少年的叙述,白琼有些疑惑,想通后心中一叹,少年面冷,血却是热的。热血少年,意气风发,又哪里受得了质疑?这样想着,心软成一滩,柔声道:

      “何必去寻?他生于天地,自该归于天地。若不幸进豺狼虎豹之口,令其饱腹,也算功德一件。倒是白琼要多谢公子为民除害。还未请问公子名姓?”

      他抬头,便撞进姑娘过分柔和而显得亲昵的眼睛里,心头微动,干涩道:“我复姓西门,名吹雪。”

      “吹雪?”少女轻柔的重复,好像在呼唤闺中密友。

      “正是。” 西门吹雪脸上热气升腾,心里有几分异样,觉得声音太弱,又觉得这个名字不够阳刚。

      “这个名字倒是与公子相像,干净极了。”又想起什么,问:“这般雅兴,想来是公子应当见过大雪纷飞,所居偏北。”

      “有何缘由?”

      “只有北方天地一色的雪,才能养出公子这般干净通透的白,南方的雪,终是差了点。”

      西门吹雪耳朵发热,想起万梅山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骄傲之意:“我不曾见过南昌城的雪,但塞北的雪确实很大。冬日里,山庄梅花开放,大雪纷飞,最是吸引人注目。”

      “百花须待东风发,只有寒梅傲雪开。”白琼低吟,感叹道:“这等凌霜傲雪景色,倒是难得。”

      西门吹雪知道这句诗,是宋朝张公痒的宫词。由白琼这样的姑娘吟出来,未免孤冷了些。

      “塞北有一个奉贤城,城外有一座万梅山庄,正是我家。你若喜欢,尽可来观赏。”

      白琼暗自记下地址,好奇的问:“万梅山庄真的种了万棵梅树?”

      “没有万棵之多。”第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西门吹雪很惊讶,想想又觉得可以理解,他年幼时也曾好奇问过管家爷爷。就又对白琼重复一遍当年的回答:“万梅山庄虽然没有万棵梅树,但冬日里应有万朵梅花,即便不足,也必定有万片花瓣。总没辜负‘万梅’二字。”

      这般解释倒是新奇,也勾起白琼的好奇,又想起自己的身体,失落的说:“我倒是想一览塞北美景,可惜我双脚有疾,家中变故重重,只怕这一生都无缘得见。”

      西门吹雪神色一凝,沉吟片刻,才道:“你的伤处拖延太久,恐不易治愈。若能请擅长针灸的名医长期施以针灸,或可恢复行走。”

      长期,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具体是多久呢?数年?数十年?还是一辈子?这只是最好的一种可能性,实际上,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不确定的。

      “我,我还能站起来?”白琼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又有些不敢相信。

      见西门吹雪神色黯然的点头,白琼咬唇镇定道:“公子不必为我伤神。我被困了太久,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逃离魔窟回家。私心也偷偷想过能站起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但我知道这不过是奢望。但如今听公子说我还能站起来,或许还有可能行走,我已很是惊喜满足。”

      又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至于其他的,白琼不敢奢想。”

      西门吹雪心里很难受。他不懂,如她这般鲜艳明研的姑娘,为何会被以爱的名头囚禁伤害,情爱难道是这般令人厌恶的东西?

      白琼神色太过凄凉,似乎连心都是凉的。他不忍多看。匆匆为她穿好鞋袜,起身道:“我送你回家。”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