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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大局已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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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闻霄的刑期已到,这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局面。
茶馆的人们议论纷纷,都说皇帝苦罗氏势大已久,这是给他们一个警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再过不久,这京城就要换一拨权贵了!
罗葵端坐在二楼的茶室,一边听着看客们的高谈阔论,一边透过窗户观察着刑场上的状况。
天阴得厉害,看着挺晚了,已经有人等不急。
大家都等着看午时三刻一到,手起刀下,人头落地,血溅三尺,那叫一个痛快!
反正不是自家人要死,凑个热闹又怎么了。
但是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从军已久,对军中之人很是熟悉,放眼看去,茶楼之上,楼下的人群内外,均隐藏着许多军士,扮作平头百姓混在其中,不知是谁的人马。
再看刑场,罗闻霄,她的兄长,此刻正跪在刑场中央,衣衫褴褛,头发披散着,看不清模样。
她不久前才见过他,他那时候可不是这样。
时辰已到,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提刀,她却并不惊惶,因为刑场上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罗闻霄。
不知道陆峥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但这下倒好了,省得她麻烦,去刀下抢人。
令也下了,却不见行刑,人群中发出起哄声,周围渐渐嘈杂起来。
正在这时,她瞥到有一抹极细、极亮、极快的光朝刑场上射去,她来不及细想,从怀中摸出一物,飞快地掷了过去。
两枚精巧的暗器相撞,掉落在刑台上,落在人犯的身前。
那人猛地抬起头来,向她所在的茶室投来飞快的一瞥,而后调转了方向,看向暗器的另一个来源。
就是那极快的一眼,惊得罗葵猛然站了起来,那人——那人是李长昭!
迟迟不见行刑,人群变得混乱起来,一个瘦弱的男子被人推搡出来,一个趔趄,撞上刑台,几乎是瞬间,他飞身而起,直冲李长昭而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
李长昭被缚,无法反击,只得翻身滚到一旁,只躲了两下,就被那人逼到身前,而周围的护卫却根本来不及接应!
就在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天而降,飞速射来,千钧一发之际,将刺客一击毙命!
眼前早已乱成一团,人群四散,乔装打扮的两股势力混战在一起……
罗葵没心情关心这些,她蓦地回首,看向死囚打扮的李长昭,怒道:“你是想死吗!”
李长昭却从赶过来的护卫手上夺过一柄剑,向她直刺了过来,罗葵没有躲,任由那剑从身边划过,身后随即响起一声惨叫——他们并肩作战多年,早已默契无间。
“等会再说!”李长昭左右开弓,又杀了两个,罗葵手中暗器如雨,为他打着掩护。
局势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李长昭手下来报,除了击杀的,还活捉两个,他点点头,吩咐将人带回去严审。
“是孙尚书的人?”罗葵心思转得快,略一想,就大致明白了。
看如今的局势,她父亲罗雍已与孙尚书结盟,而孙尚书为了断他后路,即便答应他什么,也势必是要罗闻霄速死的。
“可不是吗。”
“哦?那罗闻霄呢,他不准备死了?”
罗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此布局,想必他们早就串通好了,却生生瞒着她,枉费她孤注一掷的决心!
李长昭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他镇定道:“阿葵,不告诉你,是大人的主意,你可怨不得我……”
他这几日可是眼看着她茶饭不思的,却没有告诉她实情,她要是追究起来,他可招架不了,于是连忙来一招祸水东引。
“哼,你倒是推得干净。”
笑话,她的事情,他如何推得干净?
为了做戏逼真,今日本来是安排了罗闻霄来做饵的,但他早已察觉罗葵的劫囚之意,说明她心里是很看重罗闻霄的。
此行凶险,若是罗闻霄出了什么差错,她必定也不会好过。
他突然道:“其实,我是知道你要来,所以我便来了。”
他这话说得隐晦,但罗葵与他多年相交,早已心有灵犀,转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啊,这木头终于是开窍了一回,知道邀功了?
于是她笑道:“所以,你是在讨好未来的大舅哥?”
李长昭心里一跳,脸上红成一片,但他知道此时若是再退缩,如罗葵所言,他这辈子就只能单着了。
于是他端着一张严肃的脸,沉沉地道:“不,我是在讨好你。”
***
李长昭这边出师大捷,留了活口,孙尚书的罪证已坐实,那边,陆峥的禁军也镇压了造反的官兵,加之他们多年精密的部署,借着此次谋反,可以说是将前朝的隐患尽数拔出,剩下的,也再成不了气候了。
那几日,浩荡天京血流成河。
因着当年荣王是不战而夺城,所以过惯了歌舞升平日子的兆京人士,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与战火,骁骑将军、陆老将军、禁军麾下将士在沙场上千锤百炼的气势,展露无遗。
经此一役,他们终于牢牢记住了这位皇帝的雷霆手段,京城权贵们,再不敢怀有异心,纷纷上表示忠。
既已大功告成,那么皇帝势必要大肆论功行赏一番,以示皇恩浩荡,顺便扩大对朝政的掌控。
那日朝堂上,帝后和乐融融,丝毫不见嫌隙,众臣这才明白,原来罗氏一族的离心,只是个大大的圈套。
林之异伤势未愈,皇帝特准他在家养病,他筹谋全局,劳苦功高,获赏诸多金银珠宝。
他麾下的李长昭擒贼有功,自然加官进爵,日后也是个独当一面的将军了。
听到李长昭这个名字,站在前列的罗雍不禁回头多看了几眼。
他记得自家长女罗心葵便与这个年轻人往来诸多,还听长子抱怨过,这人三番五次阻挠他与阿葵见面来着,难道他们二人……
他越看,越是满意地点点头,此子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看来是个能当大任的,若是做他罗雍的女婿,勉强也是够格的。
“李将军如今功勋卓著,何不将父母接来安顿,也好于高堂膝前尽孝,忠义两全,岂不美哉。”
李长昭心里一紧,忙推说父母乃山野之人,怕是住不惯兆京繁华之地。
但皇帝陛下一听,觉得有理,于是当即便赐了他一座宅邸,让他接来双亲,以尽孝道。
李长昭只得磕头谢恩,同时头疼,他父母惯爱游山玩水,这叫他上哪里去找人啊!
李长昭退到一旁,旁边便是罗闻霄了。
他平日纨绔,不考功名,不务正业,皇帝也是十分头疼,今次借着他忍辱负重协同办案,且献反间计有功,特提拔他去刑部历练。
这哪是什么赏赐,这分明就是折磨啊!
罗闻霄陪着一张笑脸,一番三推四阻舌灿莲花也没能改变皇帝的想法,加之被他父亲当场教训一顿,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叩谢皇恩。
到了陆峥这里,事情倒是好办,他将来是要继承陆老将军传承的,顺着这条路走就没有什么问题。
此外,他借着此次机会,当场求皇帝赐婚,求娶礼部侍郎家的千金。
皇帝闻之,龙颜大悦:一则朝野清明,二则新春将至,加上婚嫁之喜,三喜临门,是个好兆头!
于是得了礼部侍郎谢恩后,当即定下婚期,就在不久后的正月十四——良辰吉日,诸事皆宜,珠联璧合,琴瑟永奏。
***
退朝后,皇帝放心不下,据说此次林之异受伤颇为严重,以他逞强的性子,多半不会好好地养着,别再弄出个好歹来,折损他一员大将。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皇帝所料不错,林大将军这会儿,正全身痒痒待不住,要下床去,去干什么?倒也不干什么,就是不肯在床上老实待着。
罗葵很是无奈,一边拦着,一边差人赶紧去叫林之愿,他才离开这么一会儿,这尊大神就要出乱子!
林之愿倒是没走多远,他想起自己府上有几味名贵的药材,可以拿来为他调养身体,便回去取了过来,还未进大门,就撞见来寻他的人。
二人还未说上话,却见门外大街上走过肃清的仪仗,锣声高响,百姓回避,这是皇帝要来了!
果然,过不了一会儿,就有宫人上门交代,闲杂人等一律回避,林之愿自觉自己正是个闲杂人等,于是准备上哪里去躲一躲。
但皇帝戎马半生,是个出了名的急性子,等不了他们这么多的繁文缛节,前后脚的功夫就进了将军府的大门,那几名宫人均吓了一跳,连忙退至其身后。
皇帝正准备阔步而去,却突然停在了林之愿面前,“抬起头来,朕是不是见过你?”
林之愿忐忑地看了他一眼:“草民林之愿,乃林将军义兄,曾有幸蒙陛下召见。”
“原来如此,”皇帝显然对他有些印象,“你手上拿的什么?”
“回陛下,这是几味药材,准备给林将军用的。”
皇帝随手掀开盖子看了一眼,灵芝、人参、鹿茸、燕窝……不错,都是些好东西,看来此人对林之异倒是上心。
咦?那不是他的……
他眼尖,望见林之愿腰间别着一个十分熟悉的物件,虽只露出来一小节,但他定睛一看,便立即认了出来,毕竟那东西也跟过他许多年——
好啊,原来林之异这小子,竟拿着他的赏赐,倒卖人情去了!
他心中冷笑两声,又打量了林之愿几眼,不错,端方雅正,气度从容,尚可入眼。
“你跟朕来。”他指了指林之愿,抬脚就走在了前面。
听闻这次,他是为了救这位“义兄”,甘愿自戕,才伤得这么狠。
好,好一个义薄云天,好一个情深意重!
他倒要探一探,他三推四阻,拒不成婚,还千方百计拒绝与罗氏的联姻,是不是也为了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