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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2章 心知肚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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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彬知晓她的摇摆不定,知道她贪玩的性格,但是始终选择包容,休长假的时候他把舒翼留在家里,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认真的教她。
舒翼坐在桌前,他手执铅笔微弓着腰站在后面,这个姿势实在不是十分省力,长期站立做手术他也有并不严重的腰肌劳损,有时会伸出手来揉一下僵硬的肌肉。
一整个上午刚刚讲解完极限,舒翼并不笨,只是喜欢听着听着跑了神,也不是炎彬讲得枯燥无味,只是她对高数实在提不起兴趣。
蒲扇着眼睛无辜地接受他的批评,疯狂地转移话题:“炎主任你讲累了吧,你坐下休息休息。”
他头疼地坐在餐椅上揉着额角,没有恨铁不成钢的懊恼只有更深的担忧,自己这个孩子似的妻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婚姻不是儿戏,人生也不是想当然。
她温热的掌心贴在他的后腰贴心地按揉着,带着些微的讨好,心里已经想着办法开遛,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哪次不是临时抱佛脚,哪有这样细致地去剖析。
午饭依旧是炎彬做的,他胃不是很好吃得并不多,难得可以细细咀嚼再吞咽的时光他格外珍惜,就连用餐也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餐具与碗盘之间不发出一点声响,背脊挺直。
一餐用毕,他双手交叠着放在桌子上,眼神锐利,像是要看穿舒翼的心,最终她羞愧难当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指甲圆润饱满的指敲了几下桌面,让她凑到近前来,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微哑动听:“翼儿,你太顽皮了,你那些小九九我都知道。”
她浑身鸡皮疙瘩四起,但还是不愿意承认的样子,手盖在他胃腹小心地揉着,转移着话题:“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我帮你揉揉。”
炎彬手包在她的脑顶拍皮球似地拍了两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至极地享受着她可能不由衷的照料。
下午的时间他给她安排了做习题,舒翼实在是昨天刚犯了错误今天不敢造次,硬着头皮把他勾的不同类型的题目都做了一遍,难得有几题不会的他也虚虚地趴伏在舒翼身上手把手地教她。
炎主任的教学方式十分独特,不是像普通老师那样教解题套路,而是将牵扯的所有知识点以一个知识网的方式呈现出来。
他的字十分好看,给人以心清气爽的感觉,讲课的音调也不是一成不变,仿佛就是天生的演说家。
其实,他除了身体不好,大概算是个完美无缺的人吧。
舒翼最终跑了神,盯着他出神,只是还是舍不得放弃外面的世界,那她就为他保留最后的底线吧,不去滚床单,只是暧昧、吃饭。
炎彬不知道她此时又在想什么,因为此时的他又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着准备晚餐,不管她是怎样的,婚姻已经开始了,这份守护的责任他就会一直履行。
舒翼从他的背后拥住他的腰身,希望时间就在此时静止,只是炎彬的使命永远不会静止,突兀的铃声响起时他歉意地随手拿了一块面包塞到嘴里,抓着钥匙再一次狂奔。
舒翼依旧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眶湿润,他的长假就这样结束了,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为了挽救那个人的生命,顾不上吃一口热饭,又怕体力不支只塞一块面包充饥。
舒翼越发地恍惚,他对自己是有爱吗?可究竟他是更爱工作还是更爱她,她摸不透也不想问。
一时间的冲动嫁给了一位外科医生,不能自由安排业余时间,她摸不透他的脾性,只短暂的相处让她填补不上自己心灵的空缺。
其实,舒翼是个挺黏人的女人,无数次点开微信想说点什么,又因为得不到秒回最终一个字也没发,萦绕在身边的人那么多,上杆子地巴结她她又瞧不上,心绪复杂。
她很想坐下来问问他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可最终还是继续用更多的时间在更多的人之间周旋。
情愫播种的时间太过久远,早在重逢前的好多年,她就被他的丰功伟绩打动,更是酒精上头的将唯一一次表白献给了他。
被拒绝之后她一直怀恨在心,报复式地将一个又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招揽到身边,再在爱上她时狠狠地甩掉。
他总是说自己是孩子,可是成长伴随的虚假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与此同时,她的丈夫,正与死神赛跑。
急诊轮转期他们接恰的病人可能来自于四面八方,如果病人意识并不清醒既往病史不明,如今病人突发心肌梗塞,须行心脏搭桥术。
手术前接诊护士发觉该患者颈部与胳膊上有被划伤的伤痕,周围皮肤肿胀,出现大片红斑性丘疹,颈部淋巴结和滑车结肿大。
紧急取样送检,发现过量的棒状小杆菌,病人呼吸窘迫,时间紧急,这里又没人认识不常见的汉赛巴尔通体,更没人将这样的发现与人畜共患病“CSD”联想在一起,故而下级汇报启动传染病防护预案。
(注:CSD猫抓病,一种人畜共患病,夏秋季节多发,在人与人之间不传播,少数患者可能引起脑病、骨髓炎、慢性严重的脏器损害等病变,影响身体健康。)
炎主任更衣之后又被要求套上防护服,如此炎热的夏天即便是手术室开足了冷气,套着不透气的防护服进行手术也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
防护服密不透风,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行动,炎彬年纪轻,也是第一次参与疑似传染病的手术,心理压力终归还是有的。
短暂的假期就这样被一场手术打乱,心脏搭桥也不是多么艰难的手术,或许只是因为遇上这么复杂的情况才让他处理。
加载在肩背之上的压力像是一座大山,他依旧看上去睿智而冷静,但是防护服内流失的水分和湿透的手术衣却出卖了他心里也十分紧张。
面罩材质密封性很好,透气性不是特别好,完成这样一场手术就像是蒸了一个桑拿,换洗更衣后炎彬再一次仔细阅读检验科给予的报告,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致电检验科,要求提供实验室检查的图片,炎彬对于汉赛巴尔通体也并不认识,故而想起自己远在疾控中心的校友——钱森森。
这个人,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联系,可终究还是在无法解决的问题前低下了头颅。
或许,感情碎裂是无法释怀的过去,但是知识永远没有边界,即便隔着屏幕的人是他唯一的前女友,在开始了婚姻生活后炎彬也学会了坦诚相待。
简洁明了的问题,没有感情的问候跃于屏幕之上。
他们分手之后炎彬还是没能点下删除键删除她的所有联系方式,但也绝不会再去想起,问她这个问题只是因为当年医学院的校友认识的只有她一个人去了疾控中心。
“请问这个棒状小杆菌你知道是什么吗?”炎彬用上了礼貌而客套的词,明摆着不想要再和她有任何纠缠。
大概过了很久那边回复了一句话:“汉塞巴尔通体,人畜共患病名录里找。”炎彬刚准备收起手机那边又发来一句很令人困惑的话。
“当年,对不起,我是一时冲动。”
“过去那么久了,没必要道歉了。”
听到那一句道歉炎彬心口堵着的大石又往下落了些,沉甸甸地让他懊恼又觉得对不起舒翼,其实他也不曾释怀曾经深爱过的人用“恶心”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他。
做饭其实是那时候为钱森森学会的技能,收敛情绪也是因为第一段感情把他伤得太深,初恋的苦是血腥味蔓延在唇齿间,溃疡被酒水刺激地破溃的味道。
劳累过后又听到这样的道歉让他情绪有些失控,一方面是想起过往自尊心再度被碾压的耻辱,另一方面是为觉得自己还不够坚定却也想要求舒翼全心全意的占有欲而惭愧。
他慌忙抽开抽屉翻出止痛片,塞了几颗在嘴里,手顶着腹部呼吸凌乱,烧心的感觉蔓延至全身,几乎要将他吞没。
微信的声音突然响起,抓起手机看清了内容,竟然还是钱森森:“你胃不好,平时能按时吃饭就按时吃。”
他发了狠将手机扔了出去,屏幕上炸裂开裂痕,可不巧的事大概就是舒翼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医院,就这样站在门口。
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他的微信没有设置消息不可见,这样几个字点燃了舒翼的怒火,她冰冷地盯着他,走近将手机递给他。
“看来有人关心你,也用不到我。是吧,实在不合适就离婚吧。”
“舒翼!你回来。”
炎彬从不知道女人的心眼真的会比海底针还要小,胃正疼得厉害,在暴躁的边缘暴走,曾经爱过的女人狠狠地在他心上插了一刀,如今一向比较温和的妻子竟也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舒翼脚伤还没好,一瘸一拐地边哭边跑,心里委屈到了极致。炎彬他凭什么,跟前女友没断联系凭什么要求她一心一意。
她意识到自己其实爱他,爱了他好多年,他凭什么践踏她第一次用了些心的感情,这个婚离了也罢。
他捂着胃狂奔着追上她,紧紧地抱住她,就连声音也变了调:“舒翼,你听我说,婚姻是永远,曾经的爱情是过去,我放下了。只是她当年伤我太深了,你让我毫无波澜怎么可能。”
“我不听!只有你还会和前女友联系,这是一个丈夫应该做的吗?你凭什么要求我,我们要么领了离婚证老死不相往来,要么你找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炎彬胃里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到最后,放下他一直最为看重的自尊双膝砸在了地面上,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他落了泪,委屈至极。
“翼儿,我只是请教她学术问题,你别这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