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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0章 白衣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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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相处似乎永远不会完完整整,正主任不在的这段时间内,炎彬不得不接一些难度适中,但是耗时较长的手术。
即便是非紧急可以择期的手术,有时依旧身不由己,为了工作需要长期续航的老年机突兀的铃声响起之时炎彬下意识地一跃而起,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舒翼远远地在窗边看着他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快步奔跑的身影,心里渐渐升腾起的酸楚,竟久久不能散去,越来越浓。
炎彬是个闷头醉心于学术的人,为了挽救生命他于自己的状况不管不顾,之前胃那么难受,又因为自己的恶作剧拉肚子,可在奔赴工作时他依旧那样的虔诚。
零星听到的话让她知道这不是过分紧急的手术,手术室也不是缺了他运转不了,只因为一句:“炎主任,你来做主刀。”他就拔腿狂奔。
舒翼疼惜又讽刺地说着他:“你可真是傻得可笑,自己的身体超负荷运转只有自己知道。”
她慢吞吞地享用着午餐,瘸着脚从这个屋子荡到那个屋,看着这个被他打理地干净整洁的房子,讽刺地不停自言自语。
“你个蠢货,我为什么脑子抽抽嫁给你了。”
舒翼在家里睡了一下午,下定决心告别T台,以前混日子混了个民办二本,脑子也不是笨到无可救药,只是毕业后一直没找工作,证书也没考。
给他打电话也还是无人接听,就发了一条微信:“你下手术忙完了早点回家哦,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才看到他的头像闪动,简洁明了的只有一个字:“好。”
等了好久,舒翼手上的一袋薯片吃得见了底,他还是没有回来。天色暗了,舒翼点了一份蜜汁烤翅也吃完了,可他依旧没回来。
没有再催促,舒翼和莺莺燕燕的摄影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语气暧昧不清,也应下了他们请吃饭的邀请,她似乎不关心她的丈夫究竟要加多久的班,也不想知道。
门的锁心转动之时舒翼将微信切换回亲友之间用的那一个,若无其事地到门口迎接,接过炎彬的钥匙结实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温热的气息中夹杂着压抑的喘息,他却还是压制住自己的疲累认真地回抱自己的妻子,半扶着她走到沙发上询问她要商量什么事。
手臂横在腹上,临时又加了一台小手术的他没来及用晚餐,闻到食物的香气也算是放下心来,并不坦言自己的难受。
舒翼分明看到他胳膊上青筋暴起,手横在腹部,但她就当不曾看见,只是说自己想换一个工作,重拾旧业。
炎彬脖子后仰靠在沙发的靠背之上,眼底遮掩不住疲倦,只是用最柔和动听的声音去问她以前是做什么的。
冷僻至极的专业—制药工程从舒翼口中说出之时他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给予一瞥,缓慢地吐出几个字“所以,说重点。”
“我想回学校继续深造了,嘿嘿,可是我高数不会!”
听到她的话本来瘫软在沙发上的人儿直了直腰板,将她拽入了怀中将额贴在舒翼的脖颈上,也是此时才意识到她原来还年轻,一天一个想法。
无奈地穿过她的发丝抓了几下,尾音上扬:“所以?你要考研?然后你不会,所以要我教你是吗?”
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眼睛里闪着亮光,在他的怀里蹭了好多下最后手从他腰与沙发的间隙穿过抱紧他。
触手是一片僵硬,舒翼有求于他,所以异常狗腿地用掌心一点点揉开疲惫僵硬的肌肉,从他怀中抬起头问他是不是没来得及吃晚饭。
“炎主任,你吃晚饭了吗?”
压抑着疲惫与不适的他在听到她关怀备至的问侯后感激涕零,但还是绷着脸若无其事地说着:“后来加了一台手术,饿过劲儿了,胃不太舒服就没吃。”
舒翼勾起邪魅的笑,捧着他的脸吻过他光洁的额头,慢悠悠地起来灌了热水袋给他抱着,体贴地特意告诉他难受得厉害先去躺一会儿,等饭烧好了再叫他。
她其实并不会做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最快速而简单的吃食不过是一碗青菜面,自己都嫌弃的菜品却让他眼圈微红。
他一手抵着热水袋一手拿着筷子,并没有挑剔,只是闷头吃着,一碗青菜面就使他感觉到了家的温暖,即便她可能别有用心。
见他将一整碗吃得见了底,舒翼从背后抱住他的脖子,下巴抵着他回来前已经洗过的板寸,用最动听的语调去询问他吃了东西有没有感觉舒服一点。
空腹想要干呕的恶心感减缓,吃得太猛却转换为腹胀,并不剧烈却似乎坐不住,以要上厕所为由将自己锁在了洗手间。
后腰抵在洗手台上,毫无章法地拍着胸口,似乎胃难受的时候也会牵连胸口,自己分明心脏没有问题却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有强烈的灼烧感。
喘息声越来越重,堵在喉咙间的反胃感持续上涌,头痛欲裂却吐不出来东西,门上插着备用钥匙,她进来时他面如金纸地坐在马桶盖上捧着一个盆,额间都是冷汗。
舒翼心里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看着这样的他从他紧绷的神情之中看到了渴望救赎和关怀的期待。
扯过旁边的纸巾擦拭他额间的汗,手顺过炎彬的背脊略带责备:“你可怜兮兮地坐马桶上干什么呀,你都不舒服了我还会嫌弃你吗?”
他目光涣散地抬头,脆弱至极地说不想给她添麻烦,又咬着已经发白的下唇,这模样在舒翼眼中竟出奇地好看,隐忍至极。
她无心欣赏别人的痛苦,但是灵魂深处只有他身体不适的时候才不会那么冰冷和高不可攀,是触手可及的、有血有肉的人。
舒翼弯着腰一下下地替他顺着背,头发撩至一边,最终他没有吐出来什么,只是很小声地干呕了几次,眼圈也是红红的。
舒翼想扶他回去躺下他却把她推出去很认真的又冲洗了一遍,他若无事地推门出来,坐回沙发上开了口:“给我一周时间复习一下高数,好久没用有些忘记了,主要还是靠你自己,我只能给你简单地讲解一下。”
他似乎谈正经事时只要能缓和一些就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样子,一副老成的教授做派,舒翼此时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点头。
认识以来他很少谈及自己的工作,但是今天他似乎有感而发,那双澄澈的双目之中流露出痛楚,哀伤地说着:“有时候,我时常在想,我当初学医是为了什么?”
舒翼抬起头来去看他,又挨近了些将手盖在他的手背上抓紧,他手指的温度不高,可手心依旧冒着冷汗,情绪波动挺大。
“炎主任,你已经很优秀了,放眼整个外科,哪有你这么年轻的主任。”
“翼儿,我只是想多挽救几个生命,不在乎所谓的职称,你明白吗?”
舒翼并不明白所谓的情怀,只知道他不值得,一次次地透支自己的体力去救别人,那他自己呢?
似乎她的提议他也总是会尽可能的采纳,她知晓他的坚韧,知道他满怀热血地奔赴属于他的战场,但是人生而为己,他怎么偏要做个傻子呢?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但是靠近他就能感觉到压抑与窒息,他的心里是埋了多少苦没说,只是轻描淡写地反问自己的初衷。
仿佛套上白大褂、穿上手术衣,他就必须保持高度警惕,他不允许自己出错,不允许自己倒下,永远在学习与反思。
舒翼无意间翻到了一本日记,是他对于病例的分析,专业的词汇她看不懂,但是病例分析后最后一句她看得眼角酸涩。
“为一身白衣冲锋陷阵,不忘初心,终得始终。”
舒翼握紧了他的手给予了他力量,轻声问着:“炎主任,你升职不是为了加薪吗?”
“体制如此,寒窗苦读数年,不醉心于职称,即便有更好的治疗方案也没有资格质疑,不过是迫不得已地去完成我的使命。”
舒翼是个心硬如铁的人,捧着他的脸却看到专注,对学术与临床的虔诚,想再骂他一句“你好傻”,却又心续动荡。
如果没有这样的一群傻子,医疗事业又怎么能蓬勃发展,即便有人为了升职加薪,可也为了得到而付出了努力。
她喜欢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喜欢听他讲自己看似枯燥的生活,奔走着、努力着,用分秒计算着,他不去怨恨自己被迫超负荷运转。
他不去理会对于他可能顶替主任学术研究的功劳被主任频繁加压、加手术,榨净他的休息时间的总总小动作。
他平和地接纳,笑着应下,难受得厉害也要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缩成一团,即便是生病住院也琢磨着他的课题,惦记着他的病人。
舒翼将手贴合在他的腹部,没有那么多的思绪,只是带着少许的敬仰,他高不可攀的精神世界在她这里一文不值,但却令她动容。
她歪着脑袋不解地问着他:“炎主任,为什么你从来不拒绝?”
收获的回答暖至心里:“因为是你提的要求,那对我来说并不难,只是需要点时间。”
他真的不会说情话,即便是回答里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的优越感,微仰着下巴,看上去像一只立在山雪之巅的雄鹰。
打破他自带的傲慢气质的大概是新一轮的干呕,他捂着口踉跄着冲进洗手间,手背上青筋暴起,压抑着懊恼和尴尬,小声地嗳气。
舒翼以一手掌面贴于他的上腹部,另一手掌面紧贴于那只手的手背,双手重叠,顺时针方向替他揉着腹部,揉了三五分钟。
见他好些了便又没了疼惜,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为他顺背的动作,面无表情地一下又一下的直到他抓紧她的手腕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