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号店铺》一个土豆

3、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江小江脚步顿了一下，而后转过头来，眉毛皱起，做出一个要哭的表情。“店主，能不能不提我的伤心事啊。”

　　叶非被他的表情逗趣到，笑了一下。

　　“就是比较好奇，像小江这样能力出色，而且经验丰富，为什么......没通过呢？”

　　小Q说是因为江小江懒，所以没有通过店主考核。但是这种无厘头的理由叶非并不相信，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叶非对眼前的江小江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具体是什么叶非说不出来，就像是许多团缠在一起的毛线，找不到头，看不到尾，但是存在。

　　江小江一下子萎靡下去，一双眼里盛满了悲伤，痛苦之色呼之欲出，悲痛的叹了一口气。

　　“店主，我猜你的能力都是攻击异能，对不对？”

　　所谓的能力，小Q的解释是因为，叶非的世界是属于已经崩坏的世界，出现bug的时候没有及时清除，最终世界的人要么在bug壮大后无法承受bug放射的能量，消逝死亡，要么被bug同化，拥有了异能。

　　但是相应的，因为不可控制，也被世界树放弃了这一片叶子，切断了资源供应，让叶非的世界自主走向灭亡。

　　叶非点了点头，“和异能有关？”

　　江小江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埋葬自己心中的悲伤，过了片刻才愤愤开口。

　　“店主，你知道我是怎么成为0号店铺的店员的吗？”

　　“也是小Q选择的？”

　　“不，......是因为年终奖。店主你知道0号店铺的年终奖是什么吗？”

　　叶非还真的没有问过，他并不认为0号店铺的店长真的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上班，领工资。

　　江小江一看他神色就知道叶非肯定不清楚。

　　“金钱，异能，或者其他东西，上一任店主的年终奖是让小Q选择一个助手。我原先是平凡世界的普通人，这三年的年终奖我都选择了异能。”

　　说到这里，江小江低垂着头，整个人似乎都被阴影埋没，“三年，三个异能，全都是鸡肋。”

　　江小江的怨气实在太过浓郁，要是怨气可以被看到的话，那么江小江的怨气肯定已经发散到整个一楼大厅。

　　叶非没忍住，抛却心中那点违和感，伸手在江小江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下，以作安慰。

　　江小江的头发果真很柔软，像是触摸上好的羊绒，他拿开的时候还有些不舍。

　　江小江愣了一下，耳尖有些发红，似乎是因为害羞，没有抬头，稍微偏头看着门外。

　　宋子明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初秋的天气并不算特别冷，但是宋子明却像是冻得不行，脸色雪白，嘴唇有些乌青。

　　看到从图书馆出来的叶非和江小江两人，挥了挥手。

　　昨天在店里的时候还不觉得，今天再一看，宋子明有些过于病态的苍白，消瘦。江小江有些犹豫的说：“宋先生，你的身体......”

　　没等江小江说完，宋子明勉强笑了一下，打断他的话：“谢谢江先生关心，不必在意，我从小就是这样的体质。”

　　既然宋子明都已经这样说了，江小江不再关注他的身体。

　　叶非在宋子明苍白的脸上，以及露出来的那双白皙透明的双手来回扫视了几眼，挑了挑眉。

　　“那就走吧。”

　　今天他们约出来的目的是想去简方的父母家看一看。

　　奇怪的是简方的父母虽然忘记了自己有一个叫做简方的儿子，但是他们却认得宋子明。

　　简方的父母都是当地一所学校的老师，这两年因为他们的大女儿工作的原因，两人提前退休在家，帮着女儿带小孩。

　　从宋子明的回忆当中，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半年前，简方把宋子明带回了家，跟父母摊牌了自己的同性恋人。

　　之后他跟着简方又去探望了他的父母数次。

　　如果没有简方，宋子明和简方的父母应该是不会有任何交集才对。但是简方失踪后，简方的父母见到了宋子明，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宋子明。

　　也就是意味着，那种不知名的能量抹去了简方，但是却没有抹去因为简方搭建起来的社会关系。

　　而是找了另一个人替代，在简方的父母口中，宋子明是跟着一个长辈来家中拜访，他们很喜欢这个斯文懂礼貌的孩子，之后宋子明又单独来过几次，每次都是相谈甚欢。

　　询问细节的时候，简方的父母就像是齐齐得了老年痴呆，思索了许久，都说自己老了，忘记了。

　　简方的父母住在老城区，离市区有些距离。

　　不过还好他们选的时间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并不拥堵。银灰色的法拉利在高速公路上面疾驰，江小江放了一首舒缓的英文歌。

　　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叶非冷硬的线条，他用手虚虚的撑着太阳穴，侧脸看着窗外一闪即逝的建筑，似乎发现江小江的偷窥，叶非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对着后视镜笑了一下。

　　“专心开车。”

　　叶非嘴巴微张，却没有一点声音。

　　坐在副驾上的宋子明对这两人的小动作毫不知情，拿出了他与简方的记录照片，一张张的看过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一遍一遍的看着这些过往的证据，他才能够坚定的告诉自己，简方是存在的，是他的爱人，他们一起去过许多地方。

　　即便所有人都说他有病，但是他自己知道，他不是。

　　简方说过，他永远不会离开他。

　　他爱他。

　　半个小时之后，车已经到了老城区附近。

　　宋子明看完照片，收好，放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再放到怀里的口袋。

　　汽车行驶到一个胡同里面停了车，周围都是比较老的小区，忽然开进了一辆拉风的法拉利，经过的人纷纷顿足议论。

　　三人下车，之前还没有注意，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小雨。

　　宋子明走在前面，江小江拎着来之前买的礼物走在最后。

　　老式小区没有电梯，即便是在白天，楼梯也有一些昏暗，透着阴冷。

　　简方父母家在三楼，走到门口，宋子明调整了一下情绪表情，这才伸手敲门。

　　“咚咚”几声过后许久，才有脚步声逼近。

　　厚实老旧的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里面的人看了一眼才完全打开。开门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人，看见小宋笑的灿烂，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

　　“小宋，你来啦，你好久没来，我和你叔叔都惦记你呀。”

　　宋子明笑着点了点头，“阿姨。”

　　背后的江小江和叶非也跟着喊了一声阿姨好。

　　妇人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再看了看江小江正在往家里放的礼物。

　　“阿姨，我昨天打电话忘记说了，有两个朋友正好住这边，到时候一起去市区，就顺路和我一起来看看您们。那是江小江，这是叶非。”

　　妇人受宠若惊，“这样啊，怎么......怎么还买东西？下次可不许了！”

　　几人进门在沙发上坐下，家里只有中年妇人一人，给三人倒了热茶。

　　妇人看见宋子明过来就很高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看见自己儿子一样亲切，她要是真有一个儿子就好了。

　　“小宋啊，外面转凉了，你穿这么一点衣服怎么行，看这脸冻白的，我去给你找件你叔叔的衣服披上，可别嫌弃。”

　　宋子明连忙摆手，问了一句，“简叔呢？”

　　妇人被这么一打岔，立刻就给忘记了刚才要干什么，“你简叔在外头带着坤坤遛弯儿，诶，我得打个电话！”

　　她说着就去拿茶几上的电话，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再多买几个菜回来，今天有客人，都是些乖孩子。

　　待她打完电话，江小江指着一张摆在客厅的照片，自来熟的惊叹，“哇，阿姨，这是你的儿子吗，好帅。”

　　相册里有五个人，一个女人抱着一个两三岁孩子，两人旁边是妇人挽着老公，老人后面还站了一个人，是个年轻帅气的大男孩。

　　妇人听闻笑的合不拢嘴，找了一包她的孙子吃的零嘴塞给江小江，指着相册，“小江是吗？你真会说话，不是我儿子，是你叔的学生，以前喜欢到我们家里来找你叔辅导课业，后面出国上大学，就没联系了。”

　　妇人说着有些失落，擦了擦相册，再放回原地。

　　“你们饿了吧，我去做饭。”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这间房子是三室一厅的格局，因为有小孩子的缘故，家里摆了不少玩具，墙上一些地方还有涂鸦，整体显得十分破旧。

　　江小江拍了一下又在出神的宋子明，压低声音，“宋先生，简方住在哪间房间。”

　　宋子明看了一眼还在厨房忙碌的妇人，她哼着歌，高高兴兴地准备中午的饭菜。

　　“这边。”

　　宋子明在前面引路，轻轻的打开了一间房间。

　　这间房间干净整洁，实木的衣柜，旁边放了一张书桌，书桌上摆了一些资料。床头的墙上挂了一张cyx的海报，床上铺着浅灰色的床单，窗户开了一小丝透气，旁边的纱帘微微晃动。

　　江小江和叶非走进去。

　　衣柜里装的是简方父母的旧衣服，塞得满满当当。书桌有些年头了，上面有不少划痕，还有一块黑色的污迹。书桌上的资料并没有名字，看上去也很少翻阅。

　　书桌柜子里有一支钢笔，和一瓶黑色的墨水。

　　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歌声，站在门口的宋子明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子阳。

　　宋子明看了一眼还在房间内搜查的两人，顿了顿，还是接起了电话。

　　刚按下接通，手机里就传出了有些软糯的嗓音。

　　“哥哥，你去哪儿了？”

　　宋子明压低了声音，一只手遮住了嘴巴，“有点事，在外面。”

　　“啊，可是我买了鱼，想做红烧鱼等你回来一起吃。”

　　宋子阳的声音总是带着一点撒娇，软糯糯的，即便听见宋子明的话有些失望。

　　宋子明没有来得及多想，这么多年来他总是对弟弟有求必应，声音轻柔，“抱歉，晚上回来陪你，好吗？”

　　宋子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哥哥，你是不是又在找那个......简方？”

　　别人都说宋子明是最近准备论文的事情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宋子明到最后也默认了。

　　但是作为第一个知道宋子明异常的人，宋子阳比其他人更清楚他哥哥的固执。

　　宋子明沉默了几秒。

　　他想到他和简方的第一次相遇，宋子明坐在一棵樱花树下，那天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那里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简方从画架后面探出一个头来，笑着说了一句，“这位同学，谢谢你帮我完成了作业。”

　　宋子明莫名其妙，没有说话。

　　简方把画好的画给他看，画上是刚才宋子明坐在樱花树下，看着人群的侧影。

　　“作为感谢，让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他笑容真诚，带着一点不露声色的忐忑。

　　“哥哥......”宋子阳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满，还有菜刀重重落在案板上的声音，打破了宋子明的回忆。

　　宋子明回过神来，鼻尖有些发酸，深呼吸了一下，朝着手机那边的宋子阳说了一声对不起。

　　宋子阳满腹委屈，只想让哥哥回来陪他，但是想到最近宋子明失魂落魄的样子，低垂着眼。

　　“哥哥，晚上早点回来，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