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我的全世界》莫听林叶声

42、第四十一章

　　挂断电话后，宋晖国也没继续留在监控室。
　　宋白华知道，这要牵扯出以前的事情来，一时半会儿还理不清楚。
　　她看着玻璃窗外的审讯室里，叶枢榆和姚丽华面对面。

　　姚丽华的表情看上去很淡然，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么一天的到来，经过宋晖国一个上午的审讯后，她对自己多年前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
　　叶枢榆翻看着自己手上的审讯记录，透过字里行间，了解到当年他的小姨有多么难过。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几张纸反过来压在自己手下。

　　“你是怎么和陆文耀认识的？”叶枢榆问道。
　　姚丽华原本低着头，听到他这么问，愣了愣抬头看向他，她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来质问我当年到底为什么要对你小姨做那些事。”
　　叶枢榆皱了皱眉：“你要的只是钱，你大可以拿着我小姨给你的钱，带着你的儿子走得远远的。”
　　姚丽华低笑一声：“她给的那些钱算得了什么？只要我能成为周家太太，那不是一辈子都不愁吃穿的？”
　　叶枢榆表情淡淡的，姚丽华的贪得无厌他不是没见识过，能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也不奇怪。
　　“你和陆文耀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他不想听姚丽华叙述她自己到底是怎么杨成为的周家太太，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姚丽华微微往后靠，目光不知飘向何处：“我当演员那会儿，圈子里的人为了保持身材又不少吃，找了不少药师给他们配减肥药。陆文耀，就是其中比较抢手的一个，我也是蹭了我当时经纪人的好处，才能认识他。”
　　“你那个经纪人呢？”
　　“她？我和周振华结婚后，她就移民去澳大利亚了，我也联系不到她。”
　　叶枢榆皱了皱眉：“还有谁认识陆文耀？”
　　“就算有谁以前认识，现在也会装作不认识了吧？”
　　姚丽华这话说得倒是没错。
　　两年前陆文耀涉毒还涉嫌绑架警务人员，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都没逃过调查，一时间他的所有亲朋好友为了避嫌，纷纷离他而去。
　　“陆文耀除了给你减肥药，还给过你什么东西？”叶枢榆继续问。
　　姚丽华故作思考状：“你不是知道的吗？‘老朋友’啊。前两年很多人都碰这东西，他给我的说是他改良过的，粉末状的泡在水里，无色无味……”
　　“你花了不少钱买吧？”
　　“这倒没有，因为我向他买减肥药的次数比较多，我问他有什么东西能悄悄毁了一个人，他就给了这东西……”
　　“那你怎么解释录音里的内容？”
　　姚丽华一脸坦然：“帮他在圈子里推销减肥药……”
　　“姚丽华，我们的对话内容全程都被监控下来，你还是老老实实都交代清楚。”叶枢榆打断了她编造好的话。
　　姚丽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四角四个监控时不时还闪出红光。
　　她咽了咽口水：“我就、就帮他在圈子里找那么、一、一两个人……”
　　叶枢榆一听她这话，马上就明白了她当年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想起之前看过的卷宗，15年前后那会儿，娱乐圈确实封杀了不少吸毒艺人。当年的扫毒工作就是从娱乐圈开始的，除去一俩个大众熟知的，剩下的那些都是名不见传的小角色。
　　也倒是符合当时姚丽华在娱乐圈的地位。
　　不过现在他能肯定的是，姚丽华没在这件事上说谎。
　　“那周毅洋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文耀录音里说的‘我们’，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一听到叶枢榆提到周毅洋，姚丽华脸上没了平静，她的情绪又一次激动起来：“救救毅洋吧！算我求你了，全部都是我的错，他是无辜的！救救他吧！”她动弹不得，只能捶打着桌面。
　　看她这表现，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叶枢榆见姚丽华并不会再继续回答他的问题，敲了敲桌面，继续问道：“周毅洋这次被绑架，是不是也是你们的计划？为了向周振华要钱？”
　　“不是！”
　　叶枢榆把刚才的画像给她看，问她认不认识。
　　姚丽华说不认识。
　　当叶枢榆提到这个人是他们所住小区的保安时，姚丽华的表情明显有些疑惑。
　　“我们这边的保安大家基本上都认识，像他这样……有辨识度的，我们不可能不认识。”
　　姚丽华说着，停顿了一下：“是他，是他绑走了毅洋是不是！你们快去抓他啊！”
　　见叶枢榆不说话，姚丽华冷笑一声：“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为了替周韩旻出气，故意不救毅洋的是不是！毅洋是无辜的！你有什么恨什么怨你冲我来啊！毅洋是无辜的啊！”
　　姚丽华反复说着周毅洋是无辜的，这让叶枢榆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谁说他是无辜的？”
　　审讯室的门被突兀地推开，叶枢榆和姚丽华纷纷向门口的宋白华看来。
　　宋白华身后两三步的距离，两名警员都是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她无视了身后的人，门关上后，她背靠在门上，一手撑着另一条胳膊的手肘，她的视线从进来开始就没落在审讯室里的任何一个人身上，全程注意力都在自己手机上。
　　“这两年，周毅洋以合作的名义给你骗了不少钱吧？好几家小公司因为他而破产倒闭，他倒是很会钻法律的空子，次次都能捞到不少钱。你说那些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人里，会不会出那么一个两个不要命的，就为了和他同归于尽？”
　　说着，宋白华就把她搜到的近几年的报道翻给姚丽华看：“还有，远舟这几年的海上交易未免太不干净了些。偷渡、走私……他周毅洋少干了哪一件事！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就在刚才，宋白华收到宋南陔的消息，是他的私家侦探给他发来的一份调查。
　　宋白华只看着那些数据就觉得心惊。
　　周毅洋敢在周振华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些肮脏的交易，想来周振华的身体之所以那么差，也有他的不少手笔在。
　　可她还是觉得很蹊跷。
　　周毅洋也不过二十二岁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接触到那么多的事情，就算周振华让他插手公司的事务来得早，也不过近两三年的事情。
　　然而宋南陔发来的东西上面至少罗列了五六年的事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周振华是曾今做这些事的人，只是现在轮到了周毅洋来做而已。
　　她觉得周振华这一操作，是直接把他这个便宜儿子当弃子来用了。
　　出了事，肯定就是周毅洋得顶上。
　　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姚丽华看着宋白华的手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显然她知道周毅洋干的这些好事。
　　叶枢榆看出来姚丽华的异样，整理了一下桌面：“就算周毅洋能活着回来，凭他做的这些事，也得在牢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是我……”姚丽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是我！是我做的，这些都是我做的，和毅洋没关系！”
　　事到如今，她都想着要维护周毅洋。
　　也许这就是为人母亲。
　　可是周毅洋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和他这个母亲也脱不了干系。

　　宋白华和叶枢榆一前一后走出了审讯室。
　　宋白华继续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叶枢榆一把抽出她的手机。
　　下一秒他就被宋白华抓住肩膀推到了墙上。
　　后背一阵吃痛，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宋白华！放手！”程潜路过，刚巧碰见这一幕，他两三步跑到两人跟前，把宋白华拉开。
　　宋白华满脸写着不高兴，她伸出手，向叶枢榆要回自己的东西。
　　叶枢榆咳了两声，把东西放回到她手上。
　　程潜看着两人之间这个插曲，多少知道了些什么。

　　宋白华一言不发地超前走去，程潜摇了摇头。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轻轻拍了拍叶枢榆的后背：“不着急，慢慢来。”
　　“她小时候受到过什么创伤吗？来自男性的。”
　　闻言，程潜皱了皱眉。
　　虽说宋白华一直生活在男人堆里，但他心知肚明，要论动起手来，就连他和宋晖国都不是她的对手。
　　除了苏南城，他还真没见过有其他男的能长时间靠近她的身边。
　　所以叶枢榆那么一问，他也忍不住回忆起这些年来，是不是有自己没注意到的事情发生。

　　叶枢榆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肩膀，看着宋白华消失的方向。
　　这几天下来，他在一步步测试宋白华对人的抗拒程度到底能到什么程度。
　　就算是简单的肢体接触都能让她有过激的反应。
　　除了儿时受到过创伤，叶枢榆也想不出有其他的可能。
　　可按理来说，宋白华和宋南陔生活的环境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还有两个作为警务人员的父亲，除了性格上也许会偏男孩子多一点，不至于会那么缺乏安全感。

　　“也许真的和小时候的事情有关呢……”
　　程潜轻声自语。
　　“什么？”
　　叶枢榆没听清程潜说了什么。
　　后者摇了摇头，再次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往前走。

　　宋白华接到宋南陔的电话。
　　“远舟这次完了。”
　　宋白华一时间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我刚查到周毅洋周毅洋做的那些事，立马就有人抖出了远舟这几年的地下生意，网上已经吵疯了。估计最晚今天晚上就会有人去调查了。”
　　“怎么回事？”宋白华问。
　　对面先是一阵沉默，然后缓缓道：“我知道周毅洋在哪儿了。”
　　“你怎么知道？”
　　“薛泽来找我了。”
　　宋白华对于从宋南陔嘴里听到薛泽的名字并不觉得意外：“条件呢？”她知道薛泽亲自找上他，还告诉他周毅洋的位置，肯定没那么便宜的好事。
　　她听到对面的人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要来我公司实习。”
　　“呵，一具尸体也能要挟到你？你还真是同情心泛滥。”
　　“怎么说呢，他虽然是个人渣，好歹也要有人给收尸不是。”
　　宋白华嘴角抽了抽，就凭周毅洋他爸妈现在的情况，能有谁来管他？
　　“所以在哪儿？”宋白华问道。
　　“他没明确告诉我在哪儿，但他说了一句话——‘你们开始改变的地方。’”

　　“江源。”
　　“江源。”
　　两人同时说出一个地名。
　　宋南陔笑了一声，他就知道，一说这句话宋白华一定能知道。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开始改变的地方，就是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怎样让老爸他们知道就是你的事了。”
　　“等等。”在宋南陔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宋白华叫了一声，“他们和这次事情有关吗？”
　　“有，也没有。”
　　宋南陔说得模棱两可，电话这头的宋白华想也知道，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

　　挂断通讯后，宋白华迅速去搜索有关远舟建设的相关词条。
　　正如宋南陔所说的那样，所有跳出来的带有远舟关键词的报道都非常不好。
　　用骂声一片来形容根本不为过。

　　余光瞥见程潜和叶枢榆从一旁走了过来，宋白华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让程潜有些生气了，她赶忙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远舟出事了。”
　　程潜接过她的手机，看着她正在浏览的界面。
　　他脸色凝重，把手机还给宋白华，转身就去找宋晖国了。

　　宋白华见状，靠着墙缓缓移动到一侧，摁下电梯的下行键。

　　“你要去找谁？”叶枢榆扣住电梯即将关上的门。
　　宋白华没时间和他解释那么多。她伸手就要去推离叶枢榆，不过这次被对方借力反抓住她的手。
　　听到宋晖国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用力将人拉进电梯里。
　　接着惯性把叶枢榆推堵在电梯的角落：“你不说话，不多事，就够了。”
　　“看来你知道周毅洋被关在哪儿。”
　　“知道又如何？”宋白华松开手，站到离叶枢榆对角的位置。
　　“他死了吗？”
　　“你希望他死吗？”宋白华反问道。
　　两人都不再说话，

　　电梯停到一层，宋晖国和程潜两个人都喘着气，就站在电梯门口。
　　“小样，在你老子的地盘还想乱跑？”宋晖国喘着气，依旧不影响他的痞气。
　　也难为他了，毕竟年纪不小了，还一口气从四楼跑下来。

　　“周韩旻刚接到一个电话，是绑匪打来的，让他带着钱还有一个人，去江源废弃码头那里赎人。大明也定位到了这通电话的来源，就在江源。”宋晖国说。
　　宋白华心下没由来的一慌。
　　“那家伙指名道姓要你去。”程潜补充道。

　　宋白华在心底暗骂一声宋南陔。
　　也不知道姓薛的那帮人到底想干什么。

　　宋白华面上毫无波澜，就像是提前预料到一样，她轻轻嗯了一声。
　　“嗯？！”宋晖国不敢相信地拉过宋白华到自己身边，“我的祖宗啊，你平常跟着苏南城混我都不说什么了，你这次招谁惹谁了？周家那便宜小子现在还没个准信，你倒好，别人让你去你就去啊？你缺心眼儿是不是？你给我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我让你英姐去。”
　　“老爸。”宋白华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都指名道姓我了，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宋晖国也只有在遇事和宋白华有关的时候智商下线严重，他咽了咽口水，朝程潜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程潜清了清嗓子道：“那就让你哥去。”
　　“让他截肢了再去？”宋白华继续反驳。

　　“如果我说，必须我去呢？”
　　宋白华看着程潜的眼睛，一脸认真和坚定。
　　程潜心下一慌，皱起了眉头。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