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谏》雁妃

19、生路

　　泪自黑色的睫毛下滑落，蜿蜒在脸颊，亚瑟睁开眼，看着那前所未有的泪痕，仿佛是那个梦的延续，晶莹的光浸透了伤痛，也预示着生机，她的意识已经回来了。

　　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场艰辛的追忆，也消耗了他相当大的精力。

　　黑色睫毛缓缓睁开，闪着波光的黑眸转过来，怔怔地看着他，仿佛在那相似的眉眼间追寻另一个面容，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陪她走完了曲折心路的他能够深刻地理解，面前的这个人，是英国的他，还是中国的他，她能不能区分，愿不愿意区分，将决定意识的去留。在梦境中继续沉沦，还是斩断前尘回归现实，她的选择就在此刻了。

　　凝滞的目光黯淡下去。她偏回头，扬起手背遮住了双眼。

　　与上次在图书馆不同的是，她并没有甩开他的手。

　　这反倒让他不自在起来。再次确认她已经清醒后，他垂下眼帘，松开了握着她手的手。

　　直起身，他放下了帘帐，清俊的侧影映在纱帘上。

　　“……抱歉，不该让你去那个舞会……”

　　他罕见地先开了口，但又立即觉得不妥。

　　“不，谢谢你。”

　　多话的懊悔在疲惫的答谢中散了去。他转过头，那只手仍然遮在眼上，脸上的泪痕模糊不清，也许早已被抹去，一时间，他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什么。

　　“……说说那两个人吧。”

　　帘帐内，遮住双眼的手放了下去。她撑身坐起来，牵起放在床头的外衣，披到身上。

　　亚瑟转回头，前方的烛火摇曳在蓝钻般的眼眸里。

　　“阿萨迈，是血族中的杀手，不过他们一般不会替人类办事的，除非委托人富可敌国，或者本来就是……”

　　“一国之君。”

　　清冷的声音波澜不惊。他一贯平淡的感觉不知不觉加深了一层，也许是那个梦的影响。侧影映在帘上，纤长的手臂环着膝盖，长发柔顺地垂落，笼住了整个肩，原来她有这么瘦。握肩的左手上，那个曾经染血的扳指，在阴暗中泛着幽媚的绿光。

　　他移回视线，再次看着跳动的烛焰。

　　“……你应该去找公爵，如果杀你会触犯他，委托人再出十倍的价都不够。”

　　“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

　　回答很自然，也很平淡，也许还藏着更深的情绪，他的目光第三次被引了回来，帘帐后，她还是那个抱膝的姿势，看不出什么变化，脑海中浮光掠影地闪过奈杰尔的话：“你们两个，性格真像。”

　　他垂下眼帘，手指触动了银饰，细碎的声响溅落在黑暗里。

　　“既然如此，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但不是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