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谏》雁妃

13、角逐

　　玄音疾步走在返回舞厅的路上，眼角的余光不断探查周围。她已经感到另有两个人跟了上来，似乎是年轻男子的同伙，但她无法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地应付，因为她把握不了这两个人的速度，也无法预测对方的行踪。她开始仔细往前回想，还在舞池边时，她很早便注意到了年轻男子，却一直没有发现这两个人。

　　基于这几点，她很快作出判断，她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不能硬拼，别说二对一，就是一对一，她也没有赢的把握；但也不能逃，离开了人群即是被孤立，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陷入对方习惯的黑暗和僻静处，无异于自寻死路。她只能大胆地推测，这两个人既然能力在年轻男子之上，应该更倾向于优雅利落、不动声色地杀人，而不喜欢引起骚乱，所以她应该尽快回到舞厅，回到人多的地方，借人群来掩护自己。当时引开年轻男子时，为了留退路，她并没有走很远，但即使是这短短的归程，以两人深不可测的实力，她也没把握能活着回到人群中。

　　冷风在高柱间穿梭，泛起极轻极远的回音，起伏的树影挥洒着细密的沙沙声，就像一场遥远而滂沱的大雨。无边的黑暗里，她听得到呼吸声，心跳声，听得到风声拂过绷得极细的神经。步伐急促地扭转，鞋底与光洁的地面擦出清脆的响声，她必须出其不意地改变路线，不让他们预测到她的走向，才有可能躲过追猎。对方的速度快她很多，失之毫厘即缪以千里，因此，每一步都不能有分毫差错。一次又一次，她感到黑影在前后左右擦身而过，距离越来越近，速度越来越快，劈面的遭遇随时在眼前。精神集中到了空前的程度，在思维积聚的焦点上，灼热仿佛要燃烧起来。对方的配合天衣无缝，出路一条接一条堵死，在这场千钧一发的生死角逐中，她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

　　“如果见过慈禧和林翰的画像，就能发现，她既有林翰的英气，又有慈禧年轻时那种蛊惑人心的美。” 舞池边，成功吸引了亚瑟和凯瑟琳注意的奈杰尔小心地巩固着自己的成果，“林翰曾是慈禧少女时代的情人，但清朝有令，旗汉通婚，满门抄斩，所以两人没能在一起。战后，革命党知道了这个秘密，立刻视玄音为禁忌。这是理所当然的，林翰在革命党中是像神一样的人物，而她，就是他犯罪的证据。”

　　近了，辉煌的灯火，喧闹的人群，就在前方的门后。最后的关口最易功亏一篑，她深知这一点，因此没有丝毫松懈，步伐也丝毫未乱，但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超出她能力的极限，预感到这个避无可避的遭遇，她用力点地，猛然刹住了步伐。

　　冷风在眼前飞速掠过，本能掐住她脖颈的冰冷手指因她突然减速只抓住了她的手腕，水晶镜片后的眼眸闪过诧异的光芒。她抓住这个电光石火的缝隙，敏捷地向内旋腕，强大的握力在旋转中化解，她顺势甩开那只手，急速右移一步推开门，瞬间融入了门外的人群中。

　　学者模样的男子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掌，扬起眼帘，身着军装的同伴随即赶了上来，站到他身边。

　　熙熙攘攘的人流从身侧漫过，像温暖的泉水包围了她。锦衣华饰的人们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场惊心动魄的角逐，依然悠闲自在地谈笑着。深吸一口气，她一边保持适当的速度向前走，一边由急至缓地调整呼吸。对方并没有放弃追逐，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由于在人群中无法使用加速，他们现在的速度不会快过她，双方的能力差距暂时得到了平衡。那欢声笑语就像温和的良药，安抚着她急速跳动的心。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她镇定地扫视着四周，开始计划下一步退路。进一步思考时，却发现事情远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

　　她发现思维不仅是松懈，而且变得迟钝，稍稍思考，便受到强烈的抑制。耳边开始响起低沉连续的声音，不断撩拨耳膜，极远极近地回响，命令她，支配她，似乎另一个意识正在慢慢侵入。视野开始摇晃，并蒙上一层模糊的白雾，眼前人们、梁柱、灯光，在雾中渐渐失去颜色，进而融化消失……她挣扎着在迷雾中稳住身体，然后断断续续地想起，那人抓住她手腕时，从水晶镜片后直射眼底的目光，那是……精神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