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攻）道侣契约》薆塔轩轩

93、最后一次

　　莫离是知道的，冥河界内所有发生的事，只要莫离想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躲不开他的感知。

　　柏白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悄悄过来用血修复他的本体，同时分担镇压深渊魔兽带来的反噬痛苦。

　　灵器所化的灵身上不会出现任何伤痕，所受的伤害都会直接表现在本体上。尽管磨损进度因为柏白的出现变慢了些，但铃铛上的裂纹并不会修复减少，只会慢慢增多。

　　柏白不是灵，而是活生生的人，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之躯，这般莽撞的做法，象征被破坏的裂纹也是直接出现在柏白身上。

　　肉体凡胎，要是没有灵幽花护着，怕是早就连尸体都留不下了。

　　抬手稍稍一拉下柏白的一边衣领，深深浅浅的裂纹就暴露在眼前。

　　又将衣领整理好，莫离神色不变，抬起双手盖住柏白的耳朵，然后抬头看向前方被自己镇压的魔兽。

　　“他之后不会再来了，当然，我也会断了你联系他入梦的途径。”

　　话落，结界内混沌动荡，一阵刺耳的声音自结界内深处传出。

　　“从一开始不都是你冷眼默许的吗？怎么，冷漠如你居然会心软了。”

　　莫离神色如常，也不接话，稍弯腰将柏白背起，体型之间的差异并未压滞他的脚步，反而步伐如常。

　　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了几步之后，莫离站定头微侧：“放心，你绝对会彻底死在我前面。”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哈哈，这个人从一开始出现在这里都是你安排的，如今利用价值还没耗尽就打算收手？完全不像你，真是矛盾又虚伪。”

　　“呵。”莫离低声冷哼，脚步未停，径直往前。

　　不过一会，莫离就差不多走出了冥河界深处范围，然后他就感到一股冷冽的怒意直面而来。抬眼，果然在前面看见了沈清轩。

　　只见沈清轩几步到莫离面前：“给我。”

　　莫离了然，还未转身背上的人就被沈清轩抱了过去。身体一下轻了，莫离揉揉肩：“也省得我慢慢背回去了。”

　　沈清轩一眼发现柏白左手上的伤，以及衣袖上的血迹。

　　“怎么回事。”一手接过冷冰冰的柏白，沈清轩短暂愣了一下后质问莫离。

　　边说着，沈清轩一个净身决就除去了柏白手腕上的血渍，清晰露出左手下臂上长长的划痕。

　　“半夜不好好睡觉偷跑出去玩，自己摔着了呗。”莫离神色淡淡，好似在陈述一件常有的平常小事，“不信，你等他醒来自己问他。”

　　之前与莫离在冥河边单独谈话的时候，话未尽，就见莫离神色微变，几句客套话后就匆匆离开。

　　沈清轩便跟着莫离派来的小妖去往他们安排的客房处——朽阡楼。

　　没有感应到柏白的气息，就说明柏白不在附近。自找到柏白后莫离便也没再隔断二人之间的联系，沈清轩再扩大感知范围，大致也寻到柏白所在的位置方向。

　　有些远。沈清轩不放心，还未踏入客房就转了个方向离开，独留引路的小妖在原地瞪眼，不知所措。

　　再之后，就看见莫离背着又增新伤的柏白出现在面前。

　　沈清轩半蹲下身，让柏白身体靠在自己腿上，然后腾出一只手处理柏白左手上的伤。软化的灵力于掌心凝聚，附在还带着血色的划痕上，伤口在灵力润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

　　莫离见状，嘴上调侃：“几年不见，你还修会了一点灵医术。”边说着，抬手拿出一朵灵幽花，将其抛向沈清轩怀着的柏白。

　　然后这朵花就像之前一样，靠近柏白时化为粉末状流入柏白口中。

　　沈清轩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现柏白的身体没有明显的变化，才未轻举妄动。

　　“这对他来说暂时是药。最后一次，你带他走后就不用再用这东西了。”话落，莫离垂眼移开视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猜不透的情绪掩藏在平静的眼神里。

　　……

　　这话里的内容还缺理由，沈清轩眉宇微皱，还要再质问的时候，怀里人就有了动静。

　　“唔？”柏白睁开眼睛，很快清明的视线里出现了沈清轩近在眼前的脸。柏白睁大眼睛吓了一跳，然后就发现自己靠在沈清轩怀里，随即就涨红了脸。

　　“醒了就赶快跟你的客人解释。”莫离没给柏白更多的反应时间，双手抱胸对柏白挑眉道。

　　注意力一下转移，柏白这才发现莫离也在旁边，懵了：“解释什么？”

　　“解释你为什么受伤睡在外面。”莫离没好气道。

　　什么！柏白心下一慌，清楚记得他是在禁地倒下的，莫离不问些什么吗？

　　“你为何受伤？”见柏白愣神，沈清轩出声提醒。

　　闻言，柏白下意识握住自己的左手小臂：“我，我跑出来玩不小心摔的。”说完，没感觉到痛意，柏白才意识到手上的伤没了。

　　得到回答，莫离摊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下总该相信我了。”

　　沈清轩还未说什么，怀里的柏白就挣扎着要站起身，遂松开双臂并顺着柏白的力道扶着其站起。

　　“小离，我……”柏白站定后面对莫离，欲言又止。

　　不等柏白整理好一句话，莫离就开始一脸疲倦的打了一个哈切，催促道：“好了，这大半夜的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完，莫离抬手遮住又一声哈切而张开的嘴，因此而短暂惺忪的双眼成功让柏白再开不了口。

　　蓦的感到身上一暖，柏白稍一侧头发现是沈清轩将他的外袍披在了自己身上。柏白抬手拉拢了一下衣服：“那你呢？”

　　沈清轩摇头：“无事，倒是你在外吹了太久。”

　　柏白垂下眼，抓着衣服的手收紧。晚上的风确实有点冷，再看了一眼沈清轩发现其面色没有因凉风有什么变化后，才坦然接受了这般好意。

　　莫离静静在一旁看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走了。”

　　“来了。”柏白立刻跟在莫离的身后，到底闯入禁地的事被发现，心下难免心虚。

　　—

　　朽阡楼。

　　柏白回到自己房间后，才松下神经一下扑倒在床上。冷静了好一会柏白才起身坐在床上，瞥眼瞧见因他动作而散乱在床上的一件衣服后，抬手将其捡起。

　　是在外面时沈清轩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忘记还回去了，最后还披着一路回到自己房间。

　　抱着衣服，柏白回想起来自那日见到沈清轩后到现在一路上发生的事，他们之间对比起话本上的故事来说，就是一个词“暧昧”来形容。

　　心里还装着悄悄前往禁地被发现的事，柏白心烦郁闷间抱着衣服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等柏白停下时，发现衣服缠在了身上。

　　“……”柏白一气之下，把衣服从身上解下来叠好放在一边后，退下自己的外衣直接钻进被子里。

　　不想了，先睡觉。

　　疲惫了一天，心烦意乱的柏白到底还是在夜色下睡着了。左手腕上，沉寂了多年的红色契约纹，终于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闪了一闪。

　　另一边，沈清轩同样在看自己右手腕上与柏白一模一样契约纹，良久，才放下衣袖来到床榻上盘腿而坐，闭目调息。

　　—

　　晚上的冥河界是很热闹的。

　　这里的妖鬼们大都喜欢在夜间行动，各色的鬼火妖火漫天飞，照亮了大半界域。

　　莫离不太喜欢吵闹，朽阡楼附近都没有小妖们靠近喧闹，故而在冥河界本该热闹的时候也安静如白日。

　　莫离站立在朽阡楼顶端，俯看前方妖鬼夜行的景象。静静看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恍若融入了孤寂的黑夜。

　　良久，莫离开口：“周文承。”

　　话音一落，一身影闪现在莫离身后半跪而下：“楼主。”

　　莫离望着前方的视线稍转：“明日柏白走后，就把那间房直接封起来吧。”

　　“是。”周文承应一声后正准备退下，紧接着又听到楼主的声音。

　　“先陪我说两句话吧。”莫离就地坐在楼顶的瓦片上，双手撑在两边身体微微后倾，视线转回远方，神色淡淡似漫不经心随意问道，“你认为，柏白这人如何？”

　　闻言，周文承停顿半会组织了一番措辞：“总是多管闲事，无意间惹出不少无关紧要的麻烦。”

　　这几年来周文承对柏白的总结就是这么一句话。就像是前不久还在梨都时，柏白不管他的阻拦硬是要帮一把那对乞丐母子。还有柏白才来冥河界住下没多久，看见一个人受伤倒在地上就要去帮忙疗伤。

　　结果那个受伤的人就是冥河界内的妖，看见有一凡人出现在这路，起了逗歹心骗柏白过去。然而，柏白这个笨的硬是被拙劣的演技骗过去了，若不是周文承得到命令暗中跟着，怕是真的会出事。

　　这还不算完，后来柏白不知怎么搞得和几个小妖小鬼做了朋友，在冥河界内东窜西走，楼主不放心敲打了妖鬼们几句才任由柏白去了，左右也跑不掉。

　　“是吗？”

　　莫离回想起以往柏白在冥河界发生的事的几个片段，对周文承的总结作出肯定：“嗯，确实麻烦事不少。”

　　停顿了半会，莫离又道：“走了倒也能清净些。”

　　话音落下后，莫离没再继续说话。空气安静下来，没得命令还未走的周文承只能听见风吹过衣服摩擦而起的声音。

　　良久，周文承终于开口问起：“听楼主的意思，柏白他明日起就离开朽阡楼？”

　　“嗯。”闻言，莫离点了点头，“字面意思。”

　　尽管是这样的猜测，但真的从楼主口中得来这个结果还是有些惊讶。周文承还有疑惑未解，但话欲出口还是止住了，对于楼主的计划和决定他执行就行了，不是他逾矩质疑就能左右的。

　　“是，属下明白了。”

　　夜色下莫离头没有转动，只嘴角微起，对于周文承适可而止的态度还是满意的，抬手摆了摆：“行了，你下去吧。”

　　周文承对莫离稍弯腰行一礼后，身影就消失在这幽暗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