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攻）道侣契约》薆塔轩轩

92、莫离的恨意

　　“柏白？”

　　沈清轩紧紧盯着怀中人的异常眼瞳，然而柏白那一双眼睛中的血色，就在他的注视下很快消散，最后被原本正常的黑色所替代。

　　闻声，柏白眨了两下有些迷糊的双眼 ，下意识回应:“嗯？”而后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哈切。

　　“你……”沈清轩顿了顿，“身上可有何处不适？”

　　柏白摇摇头:“没有，倒是感觉比之前好多了。”话末，双手撑着身体要站起身。

　　沈清轩顺着柏白的动作将其扶起，见他气色确实是比之前好了些，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是疑虑重重。

　　“哦，对了，奔波一路下来都这么晚了，你饿不饿？”柏白侧身面向沈清轩，面露歉意，“你喜欢吃些什么？我看看这里有没有。”

　　“无碍。”沈清轩摇头，观察眼前人神色如常并无异样，仿佛不久前所发生的事都是假象，或者说方才景象对于柏白来说再平常不过。

　　“我说柏白啊，这你就是多余的担心了”，一旁的莫离忽而开口，在二人看过来时耸肩摆了摆手，“人家可是仙家中人，可以说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哦。”

　　柏白闻言一愣，看向沈清轩只沉默并未否认，略微尴尬：“哦……这样啊。”

　　沈清轩握住柏白的双臂再上下简单检查了一遍，还是并未完全放下心：“身体真的没有任何不适？”

　　“没有。”柏白摇头，面露疑惑，“怎么了？”

　　“你刚才……算了。”沈清轩暂时不再多问，“倒是你一路奔波，该是疲惫了。”

　　“嗯？”柏白眉头微皱，稍一回想他后半段路都是被背着回来的，倒也没多累，真要算起来应该是背大半路他的沈清轩应该累些吧。

　　这时，旁边的莫离再次开口：“是啊，你累了吧。”边说着人已经走到了柏白的身后，并将其往周文承那边推了推，“周文承，先带柏白去休息。”

　　“是。”一直默默不说话的周文承得令，顺势握住了柏白的手腕后就转身欲将人带走。

　　“可是……”柏白站在原地不肯走，侧身看向莫离和沈清轩那边，唇紧紧抿起，显然还有话想说。

　　莫离赶在沈清轩心软之前安慰了一下：“好啦，你请来的客人当然也不会忘记安排休息的地方了。”接着莫离抬手摆出赶人动作，“你这身体再不休息，小心明天整个人恹恹的路都走不稳。”

　　“我哪有这么废！”柏白瞪了莫离一眼，再看了一眼沈清轩后才放心跟着周文承走了。

　　之后，幽暗河畔边只剩下莫离和沈清轩二人。

　　“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莫离嬉笑着，抬头面向沈清轩，如果忽略其一身暗黑色的衣袍以及周围妖冶的灵幽花和蝴蝶，那么此刻莫离看上去真的像是普通人家的纯真孩子。

　　上一次面对这样的脸还是七年前，沈清轩微低头看着记忆中未曾变化模样的莫离，淡淡道：“直说吧。”

　　“哎呀呀，我都顺着你的话支走柏白了，都不感谢我一下。”莫离捂脸扭捏，丝毫不受沈清轩冷面的影响。

　　沈清轩闭眼叹息，随后抬手拂开落在自己肩上的一只暗红蝴蝶，语气平淡：“是吗？”

　　莫离收敛了些做作的姿态，捂着脸的双手下移改为捧住脸颊，半眯着眼抬头：“我说我只是觉得好玩你信吗？”

　　沈清轩眉宇微蹙。

　　“难得一聚，倒也不用一直摆着随时要上手打我的脸色吧。”莫离摊了摊手，随后双手环胸，大有一副“你来打我啊”的架势。

　　沈清轩不为所动，等莫离绕了几句后再度直言：“为什么带走柏白？还刻意断开了我与他之间的感应联系。”导致寻了四年都没有任何线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因为好玩啊。”话落，莫离抬手接过一只蝴蝶，然后捏碎，“再说他在我这也没吃什么大亏吧，这不还好好的吗？”

　　沈清轩颔首，所以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掀翻了这朽阡楼。

　　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做，沈清轩抬手，灵力于指尖运转，离莫离脚边最近的一朵灵幽花被凭空摘下，飘到沈清轩手上。

　　莫离神色冷下来，盯着沈清轩手中仍散着妖气的灵幽花。

　　“此花只生长于冥河界，却于七年前再度现于凡间”，沈清轩眼睫微垂看着手中的花，接言道，“甚至还几次出现在我溟皓阁的领域内。”

　　莫离双手环胸，不语。

　　“七年前最后一次出现，便是柏白坠崖失去踪迹的那一日，而从这一天开始，冥河界所有入口关闭，任何人寻不得此地。”话落，沈清轩抬着灵幽花的手掌翻转朝下，失去支撑的花朵直接落在脚边。

　　“所以，你就认为柏白的失踪是与我莫离有关喽。噢，不对，是肯定。”莫离低笑一声，“也是哦，看现在的情况，确实是与我有关呢。”

　　莫离承认得干脆，沈清轩没有当即动怒，情绪不变继续陈述：“当年我中计身受重伤，修为大损，为此不得不闭关修养三年才得以亲自出来寻人。”

　　“之后四年，每一次与柏白之间隐约有微弱的感应，都在不到半日的时间消散。”这么短的时间，即便是他沈清轩，也无法跨越估量不出的距离准确找到人。

　　即便知道沈清轩已经猜到了大概，莫离还是贴心般给出了解释：“哦，是之前柏白几次偷跑出去贪玩，又很快被我抓了回来。”

　　闻言，沈清轩合上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睁眼看向莫离：“为何？”

　　莫离坚持：“你要问几遍？不是说了只是因为好玩。”

　　沈清轩眉头皱起：“阴阳玄音铃，阴铃，溟皓阁初代阁主的器灵，其名为莫离。”

　　莫离转过身背对沈清轩，直接瞧不见其神情：“所以呢？没错的话你一开始是不知道我这样的身份的吧，甚至是包括你们溟皓阁其他的弟子。”

　　“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么也应该查清楚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回不了家！”话音逐渐升高，到最后直接是吼出来，莫离转过身，一双混黑闪着墨绿色的双瞳直直怒视着沈清轩。

　　“哈哈哈，已经记不清第几百年了，你们的初代阁主把我抛弃丢在这里镇魔，害我变得妖不妖鬼不鬼，而你们这些因此得到安宁的后人也是几乎将我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

　　莫离一步一步走上前，象征着被污染的混色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你说我该不该恨呢？”

　　沈清轩听着莫离情绪化的言语发现有一处不对：“他并没有抛弃你……”

　　“够了！”莫离打断沈清轩的辩解，随即后退几步，快速稳下失控的情绪换了一副神态，“哎呀呀，失礼了失礼了。”

　　“不用想你是要带柏白走吧，随意，我不阻拦。”

　　这的确是他最为主要的目的，沈清轩本欲再说些什么，但有些事是他这个后人一时间解释不清的。

　　“既如此，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莫离点头，示意沈清轩继续。

　　“关于不久前你对柏白所做的一切，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回想起刚才柏白醒来时异色眼瞳的模样，沈清轩感到明显的不对经。

　　“如你所见……”

　　—

　　送柏白回到朽阡楼后，周文承便如往常一样守在楼大门前等待楼主的指令。

　　柏白回到自己房间后，确认周文承确实走远了后就悄悄打开窗户，随后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一跃而下，控制着尽可能小的声响落地后，抓紧时间悄声离开。

　　周文承远远察觉到柏白的动静，想到之前楼主的默许，便也没去管。

　　柏白按照之前一直走得隐蔽小路往前，沿途避开的小妖小鬼们，两刻钟后终于赶到冥河界较深处。

　　再往前柏白就走不了了，有镇压结界拦住了去路。

　　也不用再往前，柏白站在原地，抬头看着悬在半空中的镇压灵器——一枚铃铛。

　　隔着距离柏白还能看见遍布在上面的各处裂痕，嘴唇紧抿，深吸一口气后才收回视线直视前方。

　　“我来了。”

　　结界内魔气横肆，看不清被遮掩的本体到底是何模样。魔气冲撞着束缚结界，隐隐有往外泄的趋势。

　　柏白当即拿出自己随身的短刀，掀开左手的衣袖，而后在左手下臂上划了一刀。

　　温热的血从划口流出，顺着指尖落在结界上。好似是受到了牵引，血顺着结界层往上向最顶端的铃铛而去。

　　然而还是有一小部分血被结界内的魔吸下去，吞掉。

　　“你！”

　　柏白咬牙，怒瞪被镇压在此的魔，手臂上的的痛感提醒着柏白将未干的血继续滴在结界上，同时还提防着里面的魔趁机捣乱。

　　似要穿透耳膜的低吼声从里面传来，短刀渐渐握不住从右手脱落，随后抬起捂住一边耳朵。眼底红光闪闪灭灭，柏白啧一声，艳红色的妖力蓄于有掌，隔着结界打进去。

　　安静下来了，柏白一下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力量一下用太多，没力气了。

　　柏白抬头看那铃铛已经将他放出的血全部吸收完，才放心闭上眼倒在地上。

　　先休息一会，稍微缓缓再悄悄回去吧。柏白合上眼在心中碎碎念，早知道就带一朵灵幽花在身上了，才刚补充的妖力就没有了。

　　哦，忘了再吼一声别再来梦里扰他了。

　　虽然这魔根本就不听。柏白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等休息好了后再起来说一声。

　　此刻，掩藏在柏白衣领下的裂纹再往外延伸了一丝。

　　时间渐渐过去，冥河界的晚风阴冷，等一刻钟过去柏白的身体凉了大半，手臂上的上也已经凝血。

　　—

　　冥河界内几乎所有的妖鬼都知道，在冥河界深处镇压着一只魔，一只曾经统领着妖魔鬼三族的大魔。

　　而镇压的人，不对，准确来说是灵，便是当今冥河界之主，莫离。

　　镇压之处周围没有其他小妖小鬼敢逗留，被风中淡淡血气吸引过来的几只妖鬼只能远远瞅着，看到那落在地上浸在土里的血心里直呼浪费。

　　而此刻，却有脚步声往这边渐渐靠近。

　　还逗留的几个小妖小鬼们寻声回头，看见来人当即吓得跪下。

　　莫离并未分出其他眼神，径直往前走。离得近的妖不敢动，哪怕是莫离已经走到它们旁边。

　　“滚。”

　　听到命令，现场的妖鬼当即起身，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往前，来到结界处。莫离蹲下将地上的柏白扶起让其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在这个地方都能睡着。”

　　莫离低声说着，然后抬头看向自己满是伤痕的本体。

　　这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