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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联姻风波(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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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然完全笼罩了视野所及的整个天空,星辰隐现忽暗忽明。
雨轩阁内的一间屋子灯火亮明,此刻正有三个人在屋内,然而却是只有两个人在谈话。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单方面的责训问话。
而其中的那第三个人,则是低着头半跪在一旁,维持着一副不敢言语的沉默模样。
“你可知,今日差一点就彻底惹了大祸?”
李渡站在屋中的矮台上,双手背在身后。面色严肃眼神极具威严,带着不可避开的压力责问着面前的李欣欣。
“什么?”李欣欣站在台下顶着父亲居高临下的视线,虽心中有了大致的答案,还是大着胆子试探着再回问了一遍。
“你难道还不知道关于溟皓阁,一个最不容置喙的规则底线?”李渡眉头再一次紧蹙而起,原本半背在身后的双手松开自然放在了身旁两侧。随后走下矮台,一步一步走近前面李欣欣和李渺渺二人。
“……”李欣欣不答,抿唇不语。显然,她是知晓的,身为一个大宗门的大小姐,关于其他门派正大光明显露在外的一些基本信息,又怎会如井底之蛙一般,一概不知。
她只是,想在沈清轩和那所谓的白白举行正式的道侣大典之前,试着去争取一番。
就着溟皓阁对待感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原则理念,她相信如果联姻成功了,沈清轩也会对她好的。
谁料弄巧成拙,不仅沈清轩不会看她一眼,还使得玄道宗与溟皓阁之间在明面上发生了较大的矛盾摩擦。着实,是为大祸。
“我问过李渺渺,你派她去查那沈清轩道侣的底细信息?”
“是。”
“不管查出什么,此事就此作罢,不可再插手继续”,李渡面色露出几瞬的无力,抬手虚捏了一把自己已经紧紧纠结在一起的眉宇,随后低头看向半跪在一旁的李渺渺,“你也是,此后小姐要是有什么不妥的举动,也不可随她胡闹。”
“是。”得到命令,李渺渺挺直腰杆低头抱拳。
她虽是李欣欣的贴身侍女,然则能使唤她的最高权力人却是玄道宗一宗之主李渡。权力修为的压制下,也不得不听令。
看着李欣欣也表现出了明显的认错态度,李渡面上的严厉倒是缓和下稍许,随之也是一番自我责批:“唉,我也是挺糊涂。来之前怎么就没有查好沈清轩目前的状况如何,就这般匆匆带着你等来到溟皓阁当面提出联姻的请求了。”
“明日我再去会见溟皓阁的长老,至于你还是找个机会去同少阁主沈清轩说清楚情况”,李渡看了眼神色恹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李欣欣,“如若你实在是拉不下面子,也可等我去会见完阁主后,再与你同去寻少阁主。”
“没事父亲,我可以自己去寻沈清轩的”,闻言李欣欣抬头面向李渡,语气里带上了坚定,“到底主要还是我自己固执惹下的祸,这个小事我也是能自己办好的。”
“如此甚好。”李渡感到欣慰,抬手拍了拍李欣欣的肩膀。到底还是没有完全宠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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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月明风凉。
竹榭阁内灯火已全部熄下,只余下屋外灵竹,灵荷以及其他各种灵草所自行散发出灵波荧光,聚少成多汇弱集亮。
即便这冷光比起白日里的亮光还是会显得微不足道,却也能透过窗户洒进屋内,使得宽敞的屋子内部在夜晚不会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沈清轩盘坐于隔间矮榻之上,闭合着的双眼上,黑色长睫随着主人眼皮的微颤而轻微晃动着。浅青色的灵气环绕于指间并一点一点幻散,以沈清轩为中心在周旁化为无数个微小的光点,再远一些,光点渐小荧光灭熄。
过腰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背后,任由环绕于周身的灵气将发梢稍稍飘起,浅青色的荧光落在墨发上,亦是跟着泛起了浅青色的淡淡流光。
终于,沈清轩睁开了眼睛,却是并未将萦绕在身边的灵力收回。
“果然还是不行。”
沈清轩想自行搜查出藏在自己身上的诅咒之力,然却动用灵力自我查探了身体里每一处地方每一处经脉,到最后却还是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无功而返的结果。
越发浓烈的厌恶感自心底涌起,这种被藏在暗处敌人通过柏白来躲过他警惕的手段,从而巧妙地将潜在的危险诅咒束缚住他的感情,进而危及性命。
然而,这个所谓的潜在危险,他目前却是无法揪出排除。
最重要的是,与这诅咒相联系的,还有不知何时又是何人被下了殉情蛊的柏白。
这般推理下来,也会危及到柏白的性命。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实在是令沈清轩厌恶横生,亦是生出了之前不曾有过的危机感。
哪怕他与柏白二人这一生都不会对彼此动了心生了情,相安无事。但是这种被暗处人牵着把柄走在上风,而他沈清轩却是处于了被动的状态,实在是令人压抑得紧。
而且……
如若未来,他与柏白二人之间真的有了情愫,沈清轩也不想让这突然闯入的诅咒和殉情蛊成为两人之间的绊脚石。
于此同时,隔间卧房里。
原本已经躺在床上睡下的柏白,不知怎的,睁开了眼睛,醒了。
“好冷。”
原是柏白睡着后双手不太老实,不知不觉间就将盖至胸前的薄被给掀至一旁,两只手就这么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而微凉的晚风又时不时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正巧窗户的位置正对着床榻,致使凉风直接拂过双手,凉意更甚。
半夜冷醒,睡意消减几分。
柏白双手撑着床板坐起身,一双眼睛呆愣愣地看着不远处忘记关上的窗户,亦是看见了窗户外,荧光散漫萦绕的微弱荧光。
不禁一阵自嘲。
只是过了一个月的舒服日子,这身子都还能半夜冷醒了。明明之前睡在那间破旧茅草屋中茅草堆上,都不怎么会被冷醒的。
感慨了一小会,柏白收回视线转向空荡荡的床边。沈清轩不在。
眼底几瞬落寞。
他想和沈清轩一起睡,沈清轩抱着他很暖和。
柏白将被子完全掀开堆在一旁,双手报膝盖身体缩了缩,低声喃语着:“这真是,有了第一次后,就会忍不住还会想着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往后无数次啊。”
从枕头下摸出沈清轩送给他的玉佩防在眼前。灵光微闪,沈清轩就在附近,离他很近。
现下睡意已经去了大半,柏白干脆从床上跳下。不过这一次他记得穿上鞋子,毕竟沈清轩已经叮嘱了他好几次。
柏白想悄悄去看看,大半夜的,沈清轩还在忙着什么。
才没借着屋外投进的微光轻脚走出几步,柏白就见着几下比屋外还要亮上些许的浅青色流光从隔间的轻薄门帘上透过来。
沈清轩就在隔壁。柏白一阵惊喜,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脚步不禁再度放轻放慢了几分,柏白悄声靠近门边,抬手手指悄悄将门帘撩开了一个小缝,随后再透过小缝往里看。
沈清轩果然就在这里,此刻其人正闭合着眼睛盘坐在矮榻上。周身灵气缠绕,发丝衣袂无风轻飘。
柏白就这么静悄悄地靠在门边看着,他猜着这或许就是沈清轩作为修真者正在进行中的修炼吧,他不该冒然打扰才是。
柏白原本是这么想的。
或许是夜晚微凉,又或许是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柏白在散进屋中的轻缓晚风中,忍不住地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喷嚏。
“啊切!”柏白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口鼻,门帘也因他突然甩开的动作而引起几下波浪晃动。
如此动静,自然是也惊动了本就离得不远的沈清轩。
“啊切!”又是一声极其压抑的喷嚏从被柏白双手捂住的口中挤出。
随后,柏白还来不及反应便感到一件衣服披在了他肩上,抬头,沈清轩已经走近了他身旁,此刻正皱着眉看着他:“怎么不披一件衣服就过来?”
“我忘记了。”柏白视线迎上沈清轩那双清冽的双眼,也注意到了身上被披上的衣服,是沈清轩刚刚脱下的外袍,此刻,似是还能感到外袍上残余的沈清轩的体温,正慢慢地传到他身上。
闻言,沈清轩抬手握住柏白的肩膀,凉意顺着单薄里衣传入手掌,手掌下移握住柏白的手:“手好凉,站在这里多久了?”
“也,也就一小会吧”,柏白两下眨眼,随后补充着,“我睡不着了。”
“可是做噩梦了?”
“不是,就是突然醒了而已。”冷醒的,但柏白不想说,睡觉乱掀被子什么的,有些丢人。
“夜里凉,快回床上。”说着,沈清轩已经拉着人两三步就来到了床边,而后就将柏白抱回了床上,脱下方才披上的外袍后扶着人躺下,并拉过一旁的被子替其盖上。
“沈清轩。”
“嗯。”
“再陪我睡一晚,好不好?”柏白将一只手从薄被下滑出,轻扯住沈清轩的袖口,“我冷。”
“好。”
沈清轩并未犹豫半分,答应得很干脆。一如既往,迁就于他。
柏白头窝在沈清轩的胸前,闭上眼嗅着绕在鼻息间隐隐的冷香。真的很暖和。
心中温情间,柏白并未察觉到自己左手腕上的契约纹,悄然红艳了几分。